离开Swirl后,江识野又拐进了盛华名苑。
也不知道自己的指纹还能不能开启那扇门。
岑肆妈妈家那扇门。
登上熟悉的大电梯时,江识野拿手机翻了下微博。
大数据真挺可怕的,推荐第一条竟然就是弗朗索摘得男子佩剑金牌。
这条微博浏览量很高,江识野仔细一看,才发现带了岑肆的名字。
【J国名将弗朗索再次巩固男子佩剑之王的宝座,值得一提的是,两年前的京城世锦赛,我国前击剑运动员岑肆曾在单人赛和团体赛上完成对他的双杀,被弗朗索称作一生之敌】
评论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一生之敌?奥运会前临阵脱逃的一生之敌?虽然J国不讨喜,但也别侮辱了弗朗索吧】
【不提数字人会死吗,晦气[挖鼻]】
【为什么你们老是逮着人退队不放,我国击剑历史上唯一的金牌不也是CS得的吗……】
【同意,当年说CS是英雄的是你们,现在骂他的也是你们】
【数字粉能不能别把饭圈那套带到体育圈啊,奥运会前说要拿金牌,奥运会时退队进娱乐圈,这种喜欢打脸的主也就你们还在舔了】
【其实我是4我可能也不想当运动员了,毕竟长得这么好,ylq钱多好挣啊,当运动员多累,还没钱】
【其实CS和叛国没啥区别,国家给了他最好的资源培养,还打算让他当开幕式旗手,后面被全世界笑话】
【现在的营销号还要蹭体坛笑柄的流量?真TM娱乐至死】
电梯开了,江识野差点儿没意识到。
灰尘密布的电梯厅。
按下指纹。
门啪嗒一声开启时,江识野才后知后觉地问自己,这算不算私闯民宅。
算了不管了。
和电梯厅不同,家里还是很干净的,陈醉喜欢的金色风格。但大概是拉了窗帘,显得有些昏暗。
江识野把鞋脱了,光着脚走在大理石地板上。
房间的陈设……
竟和梦里一模一样。
一点儿都没改变。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看着,心没来由跳得有些快,像是在捡拾丢弃的时光。
视线一转。
毫无变化的落地窗,Baxter转角沙发,击剑道宽的PVC运动地板,和吓死人的人形靶。
但更吓人的是,靶前面还躺着个蜷着身体的人。
江识野瞪大了眼。
岑肆竟然躺在运动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个时间bug,之前定的是肆20岁参加世锦赛,现在改成19岁了哈,就是和野同居后的第二个夏天
第49章 Verse.拒绝心疼
落地窗的窗帘拉了一半, 把岑肆覆盖在阴影里。他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像某种受伤的动物,被放逐。
江识野匆匆几步迈过去, 跪在PVC地板上,不知躺着的人是睡了还是昏迷,像永远睁不开眼。
他的心用力一揪,慌里慌张地轻轻推了一下他。
岑肆瞬间醒来。
他本在深睡,这个深和他之前在沙发或是床上都不一样€€€€人体很神奇, 那时他头脑再昏沉, 潜意识里仿佛也知道或许会有人来,便应激本能般构建了一个自我保护和提醒机制。
今天在这儿, 他根本没想到有人会出现, 没有防备, 敏感虚弱的身体承受这一意外的轻推就像承受黑暗里一道突劈过来的重锤。
他受到剧烈惊吓般睁开眼, 瞳孔皱缩, 肌肉绷得很紧,张开嘴费力喘气,却像呼吸不过来, 脸色极差。
江识野吓傻了, 想扶起他帮他顺气, 不想岑肆身体又蜷了蜷。
“别碰我。”
他哑着嗓说。
有一瞬江识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手愣在半空中。
岑肆皱着眉, 在江识野的呆滞中自己费力坐起来, 背靠落地窗缓劲儿。目光迷迷茫茫地扫过他, 毫无定点, 却带着一丝排斥和防备。
江识野以为他没认清人,又想靠近一步, 岑肆却又重复一遍:“僵尸,别碰我。”
为什么?
这话江识野几乎想吼出来。
他也确实说出来了,不可置信的语气。
岑肆没说话,闭着眼。
好一会儿,他胸口终于不再剧烈起伏,脸色也好一点儿了。
他曲起腿,手搭在膝盖上,缓缓睁开眼,竟又冲江识野扯着嘴角笑了下,仿佛是因刚拒绝的举动有些歉疚,又为自己此刻的状态有些窘迫。
“我不需要人帮忙。”
江识野依然觉得不可理喻:“这不是帮忙。”
岑肆只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不需要。”
江识野懂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知道你生病。”
声音很淡,裹着一层忧愤的霜雪。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演什么身残志坚,挺傻逼的。”
岑肆笑了,笑得有气无力,自我解嘲。
他不再解释这个,只问:
“你怎么知道这里,我以为你都忘了。”
“……刚好这儿还记着。”江识野片刻不移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坐到他旁边,也靠着落地窗,和岑肆的腿一起伸长到地板上。
“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来看看,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岑肆轻声说,每句话都带着倦意缥缈的尾音,又有些烦躁。
他手扒拉了一下,“我手机呢,几点了。”
岑肆手机被江识野大腿压着了。
他拿出来,递给他。
岑肆解锁屏幕。
跳出来的界面江识野很熟悉。
他刚刚在电梯间才看过。
是那条弗朗索夺冠的微博资讯。
岑肆面不改色地把它退出了,看了下时间立马就熄屏,闭上眼,缓慢呼吸。
他不说话,江识野也不说话,但眼睛就盯着他,纯黑色的眼睛,像是黑洞,致人心盲。
窗外的风景勾勒他们的肩膀,转瞬即逝的流光。
岑肆又一次缴械投降,睁开眼,用一种格外轻松自得的口吻笑着解释:“我之前在看人怎么骂我。”
那层薄凉的笑意让江识野心揪得更紧,皱起眉来:“为什么要看。”
“为什么不看。”
“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
“你说解释什么?”
啪,手机突然从手上滑落。
岑肆猛然站起来,声音抬高:“我说?我他妈说什么?你让我解释什么?”
他毫无征兆地爆发,本就苍白的脸煞白一片:“你说啊,江识野,你让我解释什么?”
“我让你解释为什么退队!”江识野也站起来,面对面瞪着他。
和岑肆不一样,他声音有中气,有锐利,像火山冰川奏响的怒曲:“你为什么要让别人这么诋毁你?说个因病退役很难吗?”
岑肆立马笑了。
“你让我说我生病?”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笑得脖颈肌肉绷起,手臂青筋像脆弱的伤痕撕裂着,张牙舞爪地蔓延,“然后呢?”
江识野一愣。
“然后呢?让他们可怜我,惋惜我,还是心疼我?”
岑肆舔了下嘴角,目光满是阴戾和讥讽。
“那还不如让我死。”
岑肆往前走了两步,光着脚踩在PVC地板上,很长的跟腱跟着抖动。“你知道这条路我走了多久吗。”
江识野沉默地望着这宽两米的蓝色地板。三年前他和岑肆一起铺的地板。落地窗外是夜景,落地窗内是金灿灿的光明。三年后他们又站在这里,落地窗外是光明,他却站在了阴影里。
运动地板应该承接姿势舒展的弓步,是什么命运才让它上面躺着一个生病的人。
江识野眼眶没来由红了:“我知道你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