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宜走过去,小心扶起歪倒的落地灯,轻轻收拾了茶几上碰乱的物品,俯下身,喊了闻驭几声。
闻驭没有反应,看起来睡得很沉。
为确保万无一失,方青宜伸出手,捏了捏闻驭鼻梁。
闻驭依然纹丝不动。
方青宜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他把眼睛挪到一旁,瞪着地毯的花纹,避开直视对方胯下可怕的物事,拽住闻驭裤头,拿起他的阴茎,急慌慌把凶器塞进内裤,替他把裤子穿回原本应有的位置。
收拾了犯罪现场,他快步离开,走到楼梯口,身形一顿,又折返回来,抱起放在凳上的被子,给闻驭盖好。然后,他跑回了房间。
第22章 20
闹铃响之前方青宜就醒了,睁眼一看,窗外纷纷扬扬飘落了初雪。
闹铃定在七点,眼下是六点四十五,离铃响还剩一刻钟。方青宜平时还会赖赖觉,今天却没意愿再睡,顶着蓬乱的头发、弄皱的睡衣,掀开被子怔然坐在床头,望向窗外雪景,呆坐到闹铃响起才起床。
房子里烧着地暖,但或许是下雪的缘故,他总觉得有些冷,又跑回屋套了件毛衣,往楼下走。
正好房门被人推开,闻驭回来了。
闻驭穿黑色冲锋衣、运动裤与跑鞋,短发和肩头都沾了雪花。他手里提一个纸袋,进玄关后,先把纸袋搁在柜上,然后低头换鞋。
闻驭的运动习惯非常好,除非天气特别恶劣,他一定会坚持户外运动。
也不知他几点醒的……方青宜默默想。仿佛感知到什么,闻驭抬起眼帘,隔玄关到楼梯的距离,接住了方青宜望过来的视线。
闻驭的眼神带有某种天然的进攻性,即使随意扫人一眼,也让人感到冷峻。两人目光相对,方青宜先败下阵来,把头低下去,走完最后几阶楼梯,绕过闻驭去了厨房。
他烧了壶水,倒了杯牛奶放进微波炉,翻出柜子里拆开半盒的麦片,舀了几勺在碗里。
微波炉工作的声响传入耳中,方青宜的听觉却飘落在远处。他听到脚步从客厅经过,走向楼梯,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方青宜垂落肩膀,呼出口气。
坦白说,经过昨晚的事,他不是很想一大早面对闻驭。
叮地一响,微波炉停止了转动。方青宜伸手端杯,一阵烫意刺入指尖,他急忙收手,皱眉看向显示屏。
模式设成了解冻€€€€他注意力太不集中,竟犯这种低级错误。
指尖烫得生疼,方青宜不悦地拧紧眉头,把食指含进嘴里吮了吮。脚步声再次响起,他手指还含在嘴里,没来得及抽出,循声一转头,撞上了闻驭的眼睛。
闻驭目光定住,眼睫微微一眨。
他知道方青宜小时候就有这么个习惯,大概是口欲期没满足好。紧张了、不高兴了,就喜欢吸指头,连指甲都被啃得长不出来。为这事,闻驭以前没少嘲弄方青宜,激得方青宜发狠戒了,但偶尔无意识地,他还是会把指尖含进去。
方青宜见闻驭变得微妙的表情,蓦地意识到自己又吸手指了,匆忙把手拿出,背过身僵硬地捣鼓自己的早餐。
闻驭就站在他身后,既没靠近也没走开,似乎视线还停留在他背上。他后颈细细发麻,被一声不吭的闻驭搞得很不自在,索性转头发问:“干什么?要给你也泡碗麦片?”
闻驭看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拿任何物品,便离开了厨房。
方青宜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闻驭进厨房到底干什么。虽然闻驭没接腔,方青宜想了想,还是泡了两碗牛奶麦片,端着托盘走到餐厅,竟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是他最喜欢的一家餐厅新鲜烘焙的西点。
方青宜愣了愣,放碗的动作变得缓慢。
“回来的时候顺道买的。”闻驭猜到方青宜要问什么,一只手搁在椅背上,盯着方青宜的眼神很直接,语气却很淡。
“这样,”方青宜抽出椅子坐下,低头吃了勺麦片,没话找话说,“那家餐厅有五公里,下了雪,你还跑那么远的步啊。”
闻驭漫不经意地“嗯”了声。
方青宜眼睛垂着,勺子放在碗里搅拌,没有再舀第二勺。
“……昨天晚上,季楠平送你回来的,”方青宜慢吞吞说,“他跟我说,你晚上的饭局喝了不少酒。”
“是,”闻驭没有否认,拿起一块大清早就得排队才能买到的蛋糕放进嘴里。刚吃第一口,他就€€得直皱眉头。
他强忍甜腻咽下去,心中腹诽,这么甜,方青宜到底觉得哪里好吃,不过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一本正经说:“喝太多了,不知道怎么回来的,起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沙发上。”
方青宜飞快瞥他:“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闻驭摇摇头,似乎睡得不太舒服,抬手揉了揉脖子,“有什么需要记得的吗?”
“没有!”方青宜忙说,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
他用比平日短得多的时间吃光早饭,连一贯爱吃的糕点也没细尝,囫囵吞枣地进肚,迫不及待起身,对慢条斯理用餐的闻驭说:“我吃好了,去上班了,再见。”
他回房换好西服,拿上公文包,套了件羊绒大衣,在玄关换鞋。闻驭起身走来,倚墙打量他。
方青宜总感觉闻驭不太对劲,但闻驭说不记得昨晚的事,既然不记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换好鞋,正要出门,闻驭忽然开口:“怡怡。”
“做什么?”方青宜转头问。他想走得急,并没意识到闻驭喊了自己小名。
闻驭走到他面前。
温热的呼吸拂过面颊,方青宜往后连退几步,被对方逼得肩膀抵住了门。
“你的睡衣掉了颗扣子。”
方青宜闻言,匆匆检查衣服,摸到西服挺括的面料,忽然想起来,他现在根本没穿睡衣。
闻驭似乎被他逗乐,喉咙里很轻地发出声笑,把手塞入方青宜大衣的口袋,放进去一颗纽扣。
“今早醒来,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捡到的。”
闻驭头也不回地返回餐厅,撂下一句口吻平静的解释。
第23章 21
昨晚的事情,闻驭当然是记得的。
他的确喝了不少酒,并且喝得很不舒服,但并不代表醉到缺乏意识。因此,他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把方青宜按进沙发,之后又抱着放到了腿上。
他差点又操了方青宜。
直到此刻,他似乎还能感受到,方青宜把脸埋进他胸口,为了稳住身体,双手搂紧他脖子的那种触觉。Omega潮热的呼吸打在他皮肤上,混杂压抑急促的情欲。
闻驭没有回顾做爱的习惯,他甚至会在事后忘得一干二净。但是,与方青宜的两次性行为,他不止一次地走神回想。
即使此刻他正在开会,听融资方案的汇报。
他一言不发盯着投影在幕布上的PPT,看起来专注、严肃,脑海却离题万里,是方青宜被他禁锢在床上,汗珠沿纤细的腰线滚落,双腿被很大幅度地分开,整个人凌乱又不堪的模样。
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成年人,他不得不承认,方青宜的确有着很好的,足够赏心悦目的外貌。
好到唤醒他本能的欲望。
闻驭又想起方青宜半路刹车、跑回房间,隔了大半钟头又轻手轻脚回客厅,试探他是否睡着的场景。他被方青宜喊醒,心情有点烦,便闭眼没理会,没想到鼻子竟然被对方捏了捏,再接着,方青宜竟抓起他的鸡巴,急匆匆放回原位,替他把裤子穿好,试图“毁尸灭迹”。
闻驭差点没绷住,用了很大努力装睡。
方青宜只顾把他裤子提上,过于慌乱,全然忘记了射得到处都是的精液。
他等方青宜再次回房,确认方青宜不会再下来,起身去一楼的客用浴室冲了澡,夜深人静,一个人无语地蹲在沙发边,把痕迹清理干净。
正汇报方案的部门经理忽然停下来,不安问:“老板?”
闻驭一顿:“嗯?”
“我刚才说的……没什么问题吧?”闻驭的眼神过于幽深,令他怀疑自己的汇报有问题。
闻驭扫过PPT的内容,清了清嗓子,口吻冷淡地说:“没有,你继续。”
下午五点,方青宜头昏脑涨地从委托人的公司出来。
这次的案子,案件本身不复杂,但委托人是个暴发户,全然不懂法为何物。公司法务部也很不专业,不配合律师工作,折腾得他几乎当场发火。
他按下车窗,让傍晚的冷风吹进来,才感到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这几天他休息不好,好几次,半夜从难以启齿的梦里醒来,燥热得睡不着,被委托人的无知折磨一下午,只觉更难受了。
不知道是不是费了太多口舌的缘故,他喉咙发干、隐隐作痛。汽车转过街角,瞥见不远处一家连锁咖啡馆,便把车停到路边,走进店内买了杯热拿铁。
方青宜捧着咖啡出来,正准备回车里,视线落向街对面,倏然顿住了。
他看见了陆临野。
陆临野穿便利店的制服,正从停在店外的面包车里往下卸货。一个背书包、穿校服的矮个子男生仰起头,嘴巴飞快动着,兴奋跟他说什么,而陆临野埋头干活,没什么反应。
男生跟陆临野一起走进店内,不多久,又有三个校服穿得吊儿郎当,看起来非常像“混混”的学生,摇摇摆摆走了进去。
方青宜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几口喝光还烫的咖啡,往垃圾桶里扔掉纸杯,等人行道绿灯一亮,便快步过街,也走进了那家便利店。
门一推开,里面混乱的场景扑面而来€€€€货物乱七八糟地倾倒在地,几个学生噪杂聚拢在一起。
“我没偷东西!”
陆临野被两个“混混"按倒在地,瞪向另一个穿制服的胖子店员。打开的书包落在旁边,里面都是没拆封的香烟,书包的主人,也就是和陆临野聊天的矮个子同学,脸色惨白,一副快哭的样子。
“你偷了……我看见了,”胖子店员说,“你、你把东西,放进你同学的书包里。”
“我没偷!”陆临野闷吼,“是你们栽赃陷害!我不是小偷!”
“反正、我报警了,店长很快会过来,等警察、等警察调查清楚就知道,你偷没偷东西。”胖子店员磕巴地说着,被陆临野的眼神慑得往后退了两步,没留神撞到了走进店的人。
陆临野原本还在挣扎,看到来人,脸色一变,难以置信说:“方青宜,你怎么在这儿。”
方青宜直接走到叼烟旁观的黄头发男生面前:“你们放开他。”
黄头发扫了眼方青宜,吐出口烟:“你谁啊?”
那口烟熏得方青宜差点咳嗽,他脾气也不算好,一下子腾起怒意:“放开他。”
黄头发一摆手:“这是我们跟这小子的私事,你别管!”
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说:“我只听说他有个被强奸犯弄死的姐姐,没听说还有个哥哥啊!你他妈哪来的?轮不到你管……”
“黄东阳你找死!”陆临野突然大吼,力气很大地挣脱背后钳制他的两个混混。他额头青筋直冒,眼中迸出怒意,显然被对方的话语激怒了。
不等黄头发反应,他扑过去,死死掐住黄头发的脖子。旁边两个同伴见状,急忙伸手去拽。陆临野疯了一般,浑然不介意对方密集的踢打,眼神发狠,似要掐死对方。
黄头发手脚乱蹬,脸色都乌了。
陆临野的同学吓得直抖:“不要、临野、停下来……”
方青宜见陆临野状态不对,脸色一沉,冲上前打算把陆临野从黄头发身上强行分开。陆临野气红了眼,浑身怒火沸腾,根本分不出谁是谁,见有人强行阻拦,挥舞拳头就朝那人砸去。
“唔!”方青宜吃痛后倒,肩膀撞到货架,架子上的商品纷纷倒下来,哐里哐当砸到他身上。他意识变得迟缓,一股腥热之气从喉咙涌出,很呛地往鼻腔冲去。
“流血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