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到陈故家门口,直接给陈故打了电话。
陈故没接, 但等到铃声唱完, 江眠准备打第二个时, 陈故已经过来开门了。
他穿了身宽松的短袖T恤,好像还在过夏天一样, 露出虬结的小臂。整个人倚靠在门框上, 压在门把手上的手好像有些沉重。
事实上陈故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比平时要苍白, 眼皮也耷拉着, 也没有主动跟江眠说话。
江眠皱眉, 往前走了步,迈进了门内。
凑近了陈故后,还没挨着人,他就感觉到了陈故身上的热气。
……他好像估算错了。
门被陈故关上,江眠没有察觉到陈故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导致他被陈故虚虚地堵在人与门之间。
江眠也没有注意到陈故为了不让他发现而慢慢反锁的动作,只抬手摸了摸陈故的额头。
这回陈故没躲,他像是慢了半拍一样,眨了下眼。
而江眠直接被他额头的温度烫到蜷缩了下手指。
江眠眉头紧皱:“高烧。”
陈故轻唔了声,嗓音沙哑又沉重:“是吗?我以为就是感冒。”
江眠抿住唇,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柜子上:“我记得上次买的药箱里有退烧药和体温计,我去拿,你先坐着?”
陈故缓缓道:“累。”
他没什么精神似的:“想躺着。”
江眠想了一下他的身高和体量:“那你去床上躺着。”
“没力气。”
陈故又哼唧了声,干脆伸手抱住了江眠。
他的双臂穿过江眠的颈侧,整个人的大半重量都往江眠身上压。
江眠猝不及防,直接往后仰了一下,还是陈故手疾眼快地给他垫了一下,才没让江眠直接撞在门上。
陈故垂着眼装虚弱,心里却无奈发笑。
江眠这小身板……
看来下次他还要控制好自己的重量。
江眠被压了个结实,人懵了一下,又被陈故落在自己耳尖上过于灼热的气息给烫到。
他浑身僵硬,只觉陈故像是一块刚烧红的铁,烫得惊人:“陈故。”
江眠抬手,勉强扶住了陈故的手臂:“我扶你到沙发上吧。”
沙发比卧室近,江眠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知之明。
而且陈故家的沙发是那种比较宽,可以躺人的。
陈故没拒绝。
于是江眠就勉强带着陈故艰难前行。
好不容易把人放在沙发上了,江眠望着那散落了一桌子的药,额角突了一下。
他蹲下去都拿起来看了看,确认每种药都空了点后,头一次自主意识想发火。
江眠忍着脾气:“你不会都吃了吧?”
陈故正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看他,因为高烧,视线有几分迷离,眼尾也被烧得泛着粉红,看上去好不可怜,他轻唔了声:“不知道哪种有用,就都吃了。”
江眠:“……”
他呼出口气:“你下次…算了,等你清醒了再说,免得记不住。”
“记得住。”
陈故悠悠抬手,用食指轻轻勾住江眠的衣角,语速比江眠平时还慢:“你说,只要你说的话,我都能记住。”
江眠莫名又被他戳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去把体温计找了出来。
江眠习惯用腋□□温计,所以他示意陈故自己夹一下。
陈故就懒洋洋地抬手,一副任凭他吩咐的样子。
确认陈故夹好了体温计后,江眠又去拿粥。
经过几次转线,这个时候吃刚好。
但陈故看着偏了偏头,就好像闹别扭不愿意吃药的小孩:“没胃口。”
“多少吃点,空腹吃药也不好。”江眠把粥打开,端起来,仰头看着陈故:“我喂你?”
江眠觉得陈故应该会点头了,毕竟这多半就是陈故所希望的。
可陈故望着江眠被还有点烫的打包盒烫到泛红的手指,皱了下眉:“不用。”
陈故迅速从江眠手里端过那碗粥:“我自己来。”
江眠一怔。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倏地起了点奇异的异样感,不太好受。
又听陈故似是病糊涂了一样,呢喃了句两人都能听清的话:“我舍不得。”
江眠下意识:“什么?”
陈故勉强喝了口粥,抿了抿味道,轻声说:“舍不得你的手做这种事。”
江眠停了片刻。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觉得有些好笑,却又莫名鼻酸。
以至于江眠沉默了好久,久到陈故喝完了大半碗粥,拧着眉跟他说:“真的不想吃了。”
江眠伸手接过,重新盖上盖:“可以了,吃点热的垫垫肚子,再多喝点热水。”
他缓了缓:“下次不要这样吃药了,不知道可以打电话问我。”
陈故垂着眼,乖乖说好。
江眠又冲他伸手:“体温计,我看看。”
陈故听话地把体温计拿出来。
江眠率先碰到探头那边,被烫得眉心跳了跳。
再一看温度,江眠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十九点五。”江眠脸都要皱到一块去了:“你管这叫普通感冒?”
陈故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江眠动了动唇,第二句话还没出口,就率先被打败:“你是觉得冷还是觉得热?”
陈故想了想:“身体好烫,但我很冷。”
好,冷感冒。
江眠:“坐着,别动。”
他言简意赅地下达了命令后就起身,但却被陈故一把攥住了手腕。
江眠再一次感觉到了陈故身上的恐怖体温:“怎么了?”
陈故好像被烧得神志不清了,委委屈屈地哀求:“别走,我听话。”
江眠能够感觉到,陈故抓着他的力度很轻,的确是病得有点严重了。
但陈故的身体素质也是真顶。
上回他烧成这个模样,整个人都是晕了全程的,完全是江聊一和他哥轮流照顾他,他没有一点印象。
“我不走。”江眠耐心道:“我去给你倒热水,再给你弄热毛巾敷一下。”
他微顿,想起什么似的:“你家有保心安油吗?”
陈故一脸茫然:“什么?”
江眠懂了:“没事,我待会喊个跑腿。”
他先点了个跑腿,买了保心安油还买了可以冲泡的红糖姜水€€€€其实陈故家里有红糖也有姜,可问题是江眠不会煮。
他接了杯热水摆在陈故面前,然后征得了陈故同意后,就去陈故卧室的主卫那拿了毛巾。
这也是他第一次进陈故的卧室,但江眠却没有心思乱看,拿了毛巾浸泡了热水后,就叠好放在了陈故的脑袋上,连带眼睛一起压着。
然而江眠才松手,陈故就抬手慢悠悠地像是要把毛巾掀开。
江眠按住他:“你干嘛?”
陈故幽怨:“看不见你。”
江眠:“……”
“你烧久了眼睛不舒服,要敷一下。”江眠完全是在用哄孩子的语气说话了,温柔又轻和:“听话。”
“听话后有奖励吗?”
江眠已经不想去想陈故是不是又在挖坑了,只轻轻应声:“嗯。”
陈故望着这样的江眠,心里痒得实在是不行。
虽然病是他策划的,但得是真的得,高烧早就让他的头又疼又沉,也的确影响了一点思考。
不然陈故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脱口而出一句:“江眠,你真好。”
他低喃:“我好想亲你啊。”
江眠一僵。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种话,只能像往常一样装作没听见,而且反正陈故是发烧烧糊涂了,他也不一定非得回应。
但又听陈故继续委屈道:“可是不行。”
江眠心想当然不行,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允许。
然而陈故的理由却是:“我发烧了,会传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