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 第26章

“如果你想,不妨亲自动手。”阿善一边说一边踏出一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儿,所以在那之上,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即使越过那条线,我也只会杀了你,不会背叛你。”

曲文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如果我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你是在安慰我?”

“差不多。”阿善用手背摸了下他的头发,“光线太强了,回去吧。”

“你的目的是什么?除了保你妹妹。”曲文夺挡开他的手,问道。

阿善亦毫不隐瞒:“把令我心动不已的对象带上床。”曲文夺抬手给了他一耳光,扇得阿善侧了下头,舔舔嘴角又笑,“这个机会可是你给我的。”

曲章瑜跟无声铃闹着要休息,刚坐到沙发上端起水杯,就看她小叔怒气冲冲从外面走进来上了楼梯,叫阿善没有他的命令不准踏进屋内一步。

阿善老老实实地站在阳光下,一脸温厚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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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大酒店的套房里,北千里来定期汇报,“K”依然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久安。

“千里,稍微陪我一会儿。”

“是。”北千里放下手里的简报,帮他倒了一杯香槟,静静地站在身后。阿虎不在,因为两次任务被打断而在跟“K”生气,整天要么出去闲逛要么泡在健身房里。

“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不需要问,从我决定追随您的那一天开始,就不曾有过疑问。”

“K”低低地笑了。

“如果‘他’也像你这样就好了……”北千里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听“K”说:“我们都在这里出生长大,隔了这么久回来,小时候曾经玩耍过的那条肮脏街道竟然都没变得干净一点。整个久安城,唯一的变化也就是从腐烂变成了更腐烂。”

虽然讲述着怀念,语气却充满寒意。他转头向北千里招招手,北千里听话地走过去,被他轻轻地捧住了脸颊,左手的白骨无名指触碰着皮肤。

“千里,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鹏程千里€€€€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囿于这弹丸之城、穷困之地,一生都耗在同这些野狗们的斗争之中。”

北千里将自己的手覆盖上“K”的手,“您知道我为何要将公司取名为‘C’吗?”

“K”颇有兴趣,摇摇头。

“crown,王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亲手将王冠献给我认定的君主。”北千里依然是那张天然笑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K”噗嗤笑了,“你这孩子年纪不大,讲话却跟几百年前的古人一样。不要那么死板,我已经失去‘他’了,无论如何不要让我再失去你,明白吗?”

“我明白,请您放心。我可能不会活得比您长,但一定不会走在您的前面。”

阿虎开门进来,看也不看“K”一眼,汗涔涔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北千里迎上去帮他脱下外套,说道:“听您说没有合适的训练场地,先生已经吩咐我去打听血花之前废弃的训练场,不久就会有回音了。”

阿虎看向“K”的目光有些犹疑又期待:“真的?是我们曾经集训的那个?”

“K”点点头。

一扫不悦,阿虎兴奋地催促北千里:“什么时候?能快些吗?”

北千里准备好洗澡水,把他的电子义眼做好防水,等他将身体滑进浴缸,像往常一样帮他按摩因多年前的创伤和植入而经常痉挛的头皮。

“我会尽快,因为已经废弃许久而且有了别的业主,要费一番功夫。这都是先生为了让您高兴,请您就别跟先生置气了。他有他的考虑。”

阿虎静静地听着,许久才回了一句:“太复杂的事情我不懂,除了为‘他’复仇,我什么都不会想;只要能为‘他’复仇,我就什么都会做。”说完闭上眼睛,靠在按摩浴缸边上似乎睡了。

北千里设置好恒温和水流强度,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训练场现在的业主是妇保会?”“K”问道,“妇保会要训练场做什么?”

“血花破产之后就被市政厅回收,为军队和治安局训练提供场地。但因为使用频率很低,维护成本却很高,渐渐就废弃了。后来经过红黛牵线,被福友会一位阔太买下来捐赠给妇保会,最近听说要拆了设施改建成住宅。”

“K”连声笑起来:“我们这位红夫人,触角伸得很长啊。”他翻开了北千里的简报,其中一份是红黛参加时装周的行程与照片,“我倒想知道她是为了谁,特地去调查施特劳和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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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甘拭尘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说道。

黑狗挣扎着再次面对他深藏不露的甜哥,再次连衣角都没摸到就被摔回地上。四肢和脊背肯定已经青紫了,但耐痛的黑狗没空理会,武斗培养出来的胜负欲让他恼恨地捶地板。

黑狗想破脑袋也不懂,为什么“服从”是让甜哥生气的事呢?

谁是老大就要服从谁,是他在帮派里学到的铁则。他可以为了吴会计违抗雀哥,但雀哥揍他,他却不会还手。哪怕他两拳就能打倒雀哥。

因为雀哥是老大,他的老大。

就像现在的甜哥。

甜哥对他好,他就认定了,所以服从,所以不反抗,这有什么不对呢?

“我救你的时候还知道跟我生气呢,怎么现在随随便便就把命交出去?”等他喘匀了气,甘拭尘问道,“你想死吗?”

黑狗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反抗,如果是阿择杀你,你也不反抗吗?”

黑狗转头盯着阿择:“那不行!”把看热闹的阿择盯得一头雾水。又跟甘拭尘说,“甜哥不一样。”

甘拭尘缓缓地摇头:“小黑,没什么不一样。我杀你和不准你反抗,是不冲突的两件事。我没耐心给你解释,我只要你记住:没有人有资格要你付出生命,谁都没有,我也没有。你要学会找到你自己的个性和意愿,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这实在冲击着黑狗从小到大的认知,茫然地看着甘拭尘不知如何回答。

远在大洋彼岸的红黛打来了电话。甘拭尘反复跟黑狗确认“记没记住”,得到肯定的答案才拿着手机上楼,被红黛打趣:“这么久才接,小野狗在用手帮你吗?”

“国际影后的玩笑水平不要跟某些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男人看齐,好吗?”甘拭尘无奈地说,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看来某些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男人开过你的玩笑了。”红黛咯咯笑。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这个?”

“你知道‘K’吗?”话题转换得非常迅速,让甘拭尘的水杯还没碰上嘴唇就放下了。

“施特劳集团的出现与一名来自血花的雇佣兵密不可分。可以说,是他一手操控施特劳集团扩张至今,而在董事会名单上,他只有一个代号€€€€K。”

第32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21

第二天,甘拭尘洗完澡,在下巴上做了一个明显的伤疤。换一身衣服,戴上白手套,扣上一顶脏兮兮的帽子。

对于一个以死亡隐藏身份的人来说,他不但没有深居简出,反而跟散养猫一样,离家多日玩累了才记得回来。连红黛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个身份,在久安有多少个猫窝。

他甚至不会在外貌上做过多掩盖,仅仅会增加某些令人印象深刻的特点。有时是胡子,有时是胎记,或者如今天一般看起来没愈合好的疤痕增生。

“想想看,不借助影像设备,你要形容一个人的容貌,是否会先描述他身上最显著且有辨识度的那部分?比描画一个毫无特色仅有帅气的人可要简单多了。”

他曾这样对红黛解释过,被红黛嘲笑“你倒是觉得自己帅气。”

黑狗看他穿上了鞋,把自己的鞋也拎了出来。甘拭尘按住他的脑门:“乖乖在家,安排给你的练习做完就歇着,出门的话在记得晚饭前回来,不认识路问阿择。不要等我。”

黑狗还想争取:“甜哥一个人,不安全。”

阿择特别认真地给黑狗解释:“不是,小黑,老板出门,全久安的人都不安全。”

“你晚饭还想吃吗?”甘拭尘给徒弟一个眼神,关门走了。到车库发动一辆破旧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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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听完小丁的汇报,曲文夺叫厨房准备一点甜点和水果,让阿善带着去医院看曲章璞。

曲章璞已经可以下床溜达,据说没几天就能出院了。见曲文夺来了捂着伤口要去给他泡茶,又问“二姐怎么样了”,被曲文夺劝回病床上,自己往沙发上一坐,说:“倒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被欺负怎么也不跟小叔说一声?国外我管不了,俱乐部里还是能说上几分话的。”

曲章璞露出浅淡哀怨的笑容:“小叔没经历过,不懂的……有些事,跟家里人反而说不出口。”

曲文夺不置可否:“算啦,反正也都过去了。等你休养好了,小叔给你在俱乐部里安排个party,还有那个什么€€€€嗯€€€€什么来着?”转头问阿善,“C科技那个什么协会?”

“青年精英交流协会。”

“对,”曲文夺点头,“小叔带着你去露个脸,叫他们知道知道,我曲文夺的侄子可不是能随便欺负的!”

曲章璞被逗笑了,表情开朗了许多:“谢小叔!”

“你也快毕业了,将来怎么打算的,像章琮一样自己独立吗?”

曲章璞连连摇头:“不敢不敢,我什么都不会,要学的还多着呢!”

“切,这有什么可学的。”曲文夺不屑一顾,“叫我二哥随便分个铺子给你不就完了?帮派不就那点事儿,武斗场全久安都一个样。”

“其实……”曲章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对武斗生意没什么兴趣,倒挺想去大伯那儿学点东西。”

曲文夺仔细跟他确认了一遍:“我大哥?”看他点头,曲文夺哈哈大笑,“我这两位哥哥是不是抱错了儿子啊?”

等他笑完,曲章璞万般为难地张嘴:“说到这个,我想求小叔一件事……”

“说啊。”

“能不能帮我跟大伯递个话,就说我想去他老人家那里学习。我,我贸然去提,怕不好,父亲这边也不会帮我开口。我就从底层开始,什么都不麻烦大伯!”

曲文夺没像往常一样痛快地应下,反而皱眉咂嘴,一言难尽地看着曲章璞。曲章璞以为他不乐意,十分惶恐地道歉:“小、小叔要是觉得麻烦,就就就当我没说过€€€€”

“我说章璞啊,你都已经姓了曲、进了曲家,就不要处处总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别扭别人也别扭,这点小事你自己去跟我大哥提,他还能把你轰出去是怎么着?就算看在我二哥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说个不字儿啊!”

曲章璞连连说是。

“正当年轻的时候谈个恋爱,着什么急去工作啊。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跟小叔说说。”

曲章璞扭捏起来:“我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谈什么恋爱啊。”曲文夺不信,非要他说。曲章璞才吞吞吐吐地说自己“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孩”:“最好……不在乎我身份的。”

曲文夺点点头:“行,小叔给你记着。”

见他要走,曲章璞非要下床送他,一边慢慢挪一边问:“说起来我还没问呢:小叔是怎么找到我的?当时也来不及报警,我真以为这辈子就完了。”

阿善多看了一眼曲章璞。

曲文夺现出一脸的洋洋得意:“治安局那些废物哪里赶得上你小叔我!”

曲章璞连连点头:“小叔身边都是能人。听说红夫人把自己贴身的保镖无声铃都给了你。若不是她,二姐真就被人欺负了。是不是这回红夫人也€€€€”

“这叫什么话,虽然红姨是帮了点忙,但我也有我的门路啊?”曲文夺回答得模棱两可,点了一下侄子的脑袋,“你这小孩会不会说话,啧!”

回到车里,车门一关,阿善将车身的隔离系统全部打开,才说:“是他怀疑你,还是你二哥怀疑你了?”

“他们虽有怀疑,但焦点还在红姨身上,倒不觉得我本人会有什么通天本领。”曲文夺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怀疑他们什么?”

“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有人想把我拉下水,所以我谁都怀疑。”

关于曲章璞的调查并没有特别存疑的地方,回久安后行踪同他交代的也没出入,除了跟死者在一起之外,几乎没有自己单独行动的时间。在医院这段期间里,曲文梁只来看过他两次,似乎父子关系确实有点冷淡。

而曲文梁跟曲章琮却过从甚密。

这叔侄二人从以前在生意方面就走得近,曲文梁对曲章琮向来不吝指点,最近又通过红黛联络上了甘拭尘的安全货运,想要从义海手中分一杯施特劳的羹。

施特劳集团与义海合资的宝石生物早早拿下了生产资质,又在市政厅支持下四处收购医院、诊所,宣传口径为“填充久安本地基础医疗与廉价处方药的缺口”。

这话估计只能骗骗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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