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甘拭尘一直自认足够聪明,但也实在是没办法理解黑狗的意思:“什么活儿,混到哪儿去?”
“给我这个,没任务吗?”
“那只是你的ID卡。我上次不是带你去做了全身扫描吗?”甘拭尘说。黑狗又仔细地去看卡片,名字一栏写着:黑狼。
黑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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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说了让你想个名字,想好了吗?”
“黑狼!”
“为什么是狼啊?”
“厉害!凶猛!长得比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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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甜哥问过名字的,原来是要做ID卡吗?
“真的?”黑狗拿指腹搓一搓卡面,朴素地确认真伪。
甘拭尘一脸莫名其妙:“这东西还至于作假?”血液和其他生物信息是住院时顺便检测的,出生地和具体日期无法确认,只好将他登记成孤儿,通过福友会的福利系统办理了其他证明材料,花了好长时间才收集齐全:“久安户籍系统这个办事效率,希望赵享载上任后能改改!”
“为什么给我?”
“这还有为什么,当然是你以后自己生活方便啊。”开玩笑,难不成指望他带娃带一辈子吗?
听到“以后自己生活”黑狗就不干了:“那不要!”甘拭尘眉头一皱,黑狗立刻察觉到这是甜哥不高兴的表现,依然不退缩:“让我走,我不要!”
“我哪个字说让你走了?”
“不要自己,甜哥上哪儿我上哪儿!”
甘拭尘长长地,重重地深呼吸:“好,我给你任务:带着这张卡去随便哪个银行开个账户,存零用钱。”
黑狗怔了下:“现在?”
甘拭尘拍给他两张大额钞票:“就现在!”他觉得自己再跟这小狗聊下去,耐心真的就见底了。
黑狗磕磕绊绊花了一下午时间完成“第一次任务”的这一天,也是久安局势再度发生变化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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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义海武斗馆灵堂,遭遇不明组织大范围袭击,对方看起来与普通打手无异,却对肉体伤害高度耐受,令义海人员损失惨重;郑家人马不知从何处得知郑天贵遗体早就被火化,并且安置在明佛寺骨灰殿,将在今日秘密下葬,与冯如许一派的元老在后山发生冲突。
而冯如许被发现死在义海大厦礼佛堂里,脖子上缠绕着自己的佛珠;郑远图当晚倒在一片狼藉的义海灵堂推开一半的棺盖上,同他的弟弟一样被一刀刺穿胸膛;厚重华丽的棺材里,正安放着郑天贵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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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铃提着滴血的长刀,毫不在意脸颊上的血迹,对凉亭里的老者说道:“福友会还请义海元老等一众老人家安享晚年。”
老者望着眼前那杯茶,许久才说:“佛祖都看在眼里。”
无论是假报骨灰消息将郑家引来明佛寺,还是联合他人冲击灵堂破坏冯如许的计划,都是福友会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再出手将义海收割干净。
无声铃似笑非笑:“佛祖一直都看在眼里。”
老者端起冷茶喝掉:“岁岁年年,有枯有荣,问红夫人好。”
无声铃微微颔首,转头下山。
红黛重回明珠酒楼,召开记者会,宣布退出娱乐圈并与未婚夫甘拭尘解除婚约,以福友会会长红夫人之名,正式登上久安黑帮的舞台。
从延大安之死后近四个月的时间,称霸久安十余年的第一大帮义海,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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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安,正式进入了秋季。
第56章 (修)慈悲济世之心:07
义海的覆灭让久安局势再度翻转,然而引起更大骚动的却是另一件事:陪同红黛回明珠酒楼的是钱金石€€€€所有人恍然大悟福友会会长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隐藏在哪儿。
这个举动直接向久安所有势力证实:福友会与赵享载联手了。
沙天奥一时之间震怒不已,放着眼前的顶级鱼子酱都吃不下,对齐建英痛骂“那个目光短浅的小婊子”。教宗却看起来十分淡定,等他气喘吁吁地骂完,倒了一杯酒给他润喉。看沙天奥一口气喝干再满上,又愤愤然塞下一口龙虾肉,才说:“咱们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准备。”
沙天奥让自己冷静了好一会儿,却依然咬牙切齿:“得尽快除掉赵享载!”
齐建英不慌不忙,说道:“急事缓办。赵享载是一定要除,而且我们还得摸清楚福友会跟他之间是不是真的合作?”
“齐兄什么意思?”沙天奥察觉到他话里有话。
“红黛那女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你想想她是怎么玩义海的?赵享载说不准就是下一个。”
“我们可不能赌这个概率。”
“那是自然,我们要先下手为强,跟曲家联手。”
沙天奥此时又稍显犹豫:“红黛会不会影响到曲家?她可是跟曲家老大有二十多年的情分!”
齐建英却发出爽朗的笑声,相当笃定地回答:“这一点沙市长大可放心,曲家又不是曲老大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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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今天非常不开心。
因为红黛来了。
时隔数日,红黛重新出现在甘拭尘的别墅里,品尝着他因为个人坚持而绝不敷衍精挑细选的食材和跟杀人技巧一样高超的厨艺。
红黛轻巧迅速地放了一块鱼肉入口,咀嚼后不禁闭上眼睛感叹:“这才是配得上影后的美味。”
“真可惜,以后我要收费的。”甘拭尘将蔬菜羹盛在小碗里放到她面前,解下围裙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渴,“毕竟都被单方面解除婚约了。”
“说得你好像很舍不得似的。”红黛嘻嘻一笑。
“某些方面来说确实有点,毕竟行事方便。”甘拭尘毫不避讳,反问道:“所以我们这算是拆伙了?连个商量都没有,未婚夫很伤心。”所有计划都要双方知情是两人合作至今的基础,这一层伪装身份破除之后要如何配合是很重要的行动,不事先告知的行为让他开始警惕。
“我可看不出你有半点儿伤心的样子。”红黛不为所动,专心地吃完一餐后本打算转移到客厅沙发里休息,发现黑狗坐在地上,戴着耳机趴在茶几上看视频,眼睛却一直盯着她。
这段时间里阿择陪着月月在外面玩耍很少回来,只有他跟甘拭尘两个人的生活让黑狗十分开心,似乎自己也变得重要起来。然而此时红黛再次出现,自己将又退回到那个“没什么用处的手下”的位置。
红黛虽然不清楚缘由,但把黑狗对甘拭尘的占有欲却看得相当明白,忍不住逗他:“小狗狗瞪我干什么呀?”想要伸手摸他的头却被对方一手挡开。红黛摸自己心口,“姐姐好难过,姐姐要你甜哥哄一哄亲一亲。”
转身就去了甘拭尘房间。
“这么大个人逗小孩干什么?”甘拭尘一边无奈一边把碗碟放进清洗机,准备去楼上“哄一哄亲一亲”,接着对黑狗说,“你也不要总是粘在我身边,自己出去玩玩。”
黑狗默不作声,只是目送他上楼,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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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珍惜小狗吧,对你这样的薄情郎还能忠心耿耿的可找不出别人了。”
一进房间就听见红黛对自己的嘲讽,甘拭尘倒是习惯了。在沙发椅上坐下,他直截了当地问:“福友会公开跟赵享载的合作了?赵区长现在的人头贵得很呢。”沙天奥寻找黑桃A的消息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
“你不是也跟风头正盛的曲章琮走到一起去了嘛。”红黛走过来在他腿上坐下,摸着许久不见的帅脸,“他跟沙天奥也在互送秋波,我正想问问你们之间这些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怎么回事呢?”
甘拭尘一脸无辜:“没关系哦。”
红黛状似亲昵地蹭他鼻尖,轻声细语:“沙天奥和他背后的那个家伙会被一块一块切开来扔在地里喂苍蝇。你要跟他一样吗?亲爱的?”
甘拭尘这一辈子听过太多威胁,所以并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依然要承认,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警告能与红黛相比。
语气听起来太过温柔,所以内容便显得格外残暴。
“他惹怒你了?”甘拭尘缓缓地摇头€€€€纵然他可以马上拧断红黛纤细的脖子,却依然选择与沙天奥划清界限。“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施特劳背后的那个人,其他的,没心思管。”
红黛满意了,直起身体来搂住他的脖子。这让甘拭尘看到女明星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笑意:“他们触碰了不能触碰的界限。”
这时甘拭尘终于确认,红黛这次是来划分阵营的,她要对沙天奥痛下杀手。然而因为曲章琮的关系又使得自己牵涉其中,她虽不想伤及无辜,也绝不会错放一个。
如果自己沾了沙天奥的腥,红黛会毫不犹豫除掉他。甘拭尘不懂得恐惧,但这个女人总能让他心底产生震颤,甚至被无穷无尽追杀的想象。
“让人心寒,你最近总是在试探我。”
红黛歪歪头:“兢兢业业打天下的人,怎么能容忍被谁的一时任性坏了计划?你可以放着复仇不管,我却不能。况且,我又摸不清楚猫的想法。”她捏一捏甘拭尘的脸,“帅是帅的,就是不可爱。”
甘拭尘听出了一点端倪:“所以你遇见了可爱的人?”
红黛的笑声里有些调皮:“你猜吧。”
甘拭尘当然并不在乎对方是谁,继续问道:“如果曲章琮跟沙天奥联手,你打算怎么办?我猜,根本原因应该是福友会模糊不清的态度,他害怕你的最终目的是吞掉曲家。”
“曲家又不是他一个人的。”红黛冷冷地说。
“那我们一次性说清楚,曲家的‘谁’是绝对不能动的?”
“曲文夺。”一个问得干脆,一个答得干脆,将其他曲家人的性命毫不犹豫清扫出安全范围。红黛继续说道:“解除婚约,曲章琮那方面你也好解释,不是吗?不过你最好动作快点,他若是继续趟这趟浑水,我不会顾及往日情分也不会等你的时间。”
“但你也要查施特劳。”
“别想着坐享其成,我要查施特劳可不是没你不行。”女明星果断地结束谈话,却并不打算真正离开,而是伸展下四肢准备去庭院泳池游个泳。甘拭尘不甘心地抱怨:“那就别把我这当度假别墅吃吃睡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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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曲章琮精心准备的餐点前,曲文夺却兴趣缺缺,连武斗赛也不想看,让阿善给自己倒一杯水,拿筷子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嫩牛肉便放下了。
“怎么,不合小叔的胃口?”曲章琮探过身子问道,明明曲文夺的口味他是最清楚的。
曲文夺皱眉摇摇头,“累了,你有事快说,我要回去睡觉!”
他现在天天跟着大哥上下班,就算曲文栋不在也有他的左膀右臂“代课”,曲文夺懒得再抱怨,反正抱怨也没用索性就不吱声了。
而且,他察觉到曲文栋的未雨绸缪,恐怕是在迎接久安局势更大的变化€€€€福友会的翻云覆雨只意味着战线开始,后面袭来的浪潮会将整个曲家包裹其中。
他曾经问过曲文栋,“你又不是没儿子,为什么是我?我不稀罕你这些家底。”
“我有儿子,你没老子€€€€这理由充分吗?”曲文栋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凭你那个小小的玫瑰马,能在久安掀起多大风浪?”
“我掀久安干什么,我掀曲家就行了。”
“等你继承了曲家,随便掀。”
“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为什么急着提前兑现遗嘱?”虽然曲文夺根本不知道大哥有什么遗嘱,“从施特劳进入久安开始,你和我二哥就不对劲。现在义海没了,你跟红姨到底还要干什么?”
提到红黛,曲文栋这才看他一眼。
“有一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得说€€€€你可以信红黛,但不要信福友会。”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