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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心关掉通话,将插好吸管的水杯放在北千里唇边让他润喉。年轻偶像似乎有疑问却欲言又止,北千里鼓励道:“想问什么就问。”
艾心说道:“这个曲章琮,真的可信?”狩猎场之夜如此轻易地抹去他的嫌疑,怎么保证他没有跟曲文夺串通一气?“万一他背叛咱们呢?”
北千里摇头:“他不会,他没有别的选择。况且,他是即使背叛也无关紧要的曲家人。”
艾心眼神一亮,明白了什么。
伤口还在疼,北千里不再多讲话,但依然给了艾心一个赞赏的微笑。看到对方备受鼓舞的开心表情,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得到“K”夸奖的自己。
然而现在的“K”,哪怕就在同一个诊疗所中,从那一晚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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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静静地翻看阿虎电子眼里的记录,大多数时间它都被眼罩覆盖,所以能够同步的影像并不多,直到他看到那本日记。阿虎不知道电子眼会将自己眼中的一切以实时画面传送到另一部电脑上,所以毫无保留地写下脑海中的片段与记忆。
几乎全部都是“他”。
“K”将画面切换到乐园的入侵者,将左手脱去手套,白骨无名指划过入侵者的脸,对身后的阿虎说道:“阿虎,你看到了吗?他还活着,你应该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但阿虎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绑带将他牢牢地困在诊疗台上,曾经安装电子眼的部位被插入神经链接系统,几乎覆盖他整个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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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仔从抽屉里发现一本没见过的日记本,好奇地打开。里面的文字时而整齐时而潦草,互相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关联,一点都不像日记。
“我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明明记得副队死了……死于,死于,什么炸……所以那个人才会……会怀疑我们,我跟大猛才会吵架,我一个人去€€€€啊!”
一只手猛地抢走日记,把他吓了一跳。杜新妹把本子收进自己的口袋,拍弟弟后脑勺:“怎么偷看别人的日记?这是你阿虎哥的,不准乱动。”
光仔撅着嘴巴“哦”,又问:“阿虎哥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还要他教我功夫呢!”
“就快了,他说很快就回来。”
“阿姐你给他打电话嘛!”光仔央求道。
杜新妹又何尝不想,她多希望阿虎能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她,能永远陪在她身边。但她不想逼迫他,她要耐心地等阿虎做完他必须做的事,然后幸福地过上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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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做梦了。
一个女孩温柔地笑着,叫他的名字,说“你要早点回来”,但是他看不清女孩的模样,连甜美的声音也逐渐飘忽远去。
他觉得很难过,因为自己完全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那声音明明那么熟悉,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他想问“你叫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拉住那女孩的手,对方的身影却像雾一样散开,消失不见。
他追过去,一直跑一直跑,听见有人不耐烦地说:“别跟着我。”
阿虎不愿意,他觉得千万不能跟丢,因为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所以他拼命地追,可是对方的影子越来越淡,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
阿虎还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脚步都无法再迈出一步。
他痛苦地站在原地茫然四顾,直到他的世界里渐渐一片空白,连痛苦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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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尘睁开眼睛,房间里仍一片昏暗,天还没亮。
黑狗在他身边睡着了,呼吸均匀,还不忘抓着他的手腕。跟这小孩在一起真是一刻不能大意,冷不丁地就回头瞪着眼睛问“要不亲嘴吧”,要是不把他手按住,裤子都给你脱了。
甘拭尘叹口气,又觉得好笑得不行。人到中年还要当一把“烈女”,处处提防年轻的“登徒子”。
小心翼翼把手腕抽出来,他翻出储物柜里的手机,给大猛留了一条信息。然后进入地下网络,在雇佣兵留言板上发布了一张自己左手的照片,和四个字留言。
无名指上戴着戒指,普普通通的一只手。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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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冷,他缩起肩膀,关掉手机钻回被子里去。黑狗迷迷糊糊地贴上来。
“不是因为天气,早就把你踹下去了。”甘拭尘嘟囔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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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
第70章 (修)万物焚净之火:10
曲章琮在今天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刚刚收到国外实验室发来的邮件,不枉费他花费重金得到宝石针剂的准确配方与制备方式。接下来待时局稳定,他便可以摆脱施特劳掣肘,打破垄断。
也许是老天冥冥中听见他这番盘算,很快就让八字刀带来不好的消息:几家地下制药工作室接连遭遇不明组织的破坏,无论宝石还是半宝石的药剂产量都大打折扣,供应必须得暂缓。
虽不致命,但这代表着对手对他们信息的掌握比预想中更快更准确,只怕更多行动还在后面。
不过曲章琮也认为,这或许可以成为将制造抓在自己手里的契机。
但他很快就没时间仔细思考这件事了。新的噩耗传来,他的父亲与二叔遭遇袭击,曲文栋重伤,而曲文梁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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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夺站在危重监护室门外,看着用仪器维持生命而昏迷不醒的曲文栋,语气有些迟缓地对曲章琮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这是福友会指使的!”曲章琮吼道,“你红姨已经狠毒到这个地步了!小叔!”
五个小时以前,曲文梁宅邸遭遇袭击,曲文栋正好也在二弟家中,替弟弟挡下致命一击。曲文梁则在受伤昏迷中被绑架。
“红姨不会这么做!”曲文夺回过神来,反驳道,“再如何对立她也不会对曲家出手!”
曲章琮冷笑道:“小叔,你到底有什么自信她不会对曲家出手?凭你,还是凭我爸帮她们对付过义海?那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还用我说吗?!她是怎么吞掉义海、搞上赵享载的还用我说吗?她什么手段用不出来!?”
“你难道没想过策划之人就是想让你掉进这个陷阱吗?”
“好,”曲章琮点头,却并非对此表示同意,“那小叔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你教教我!”
曲文夺确实有话要说,但又吞了回去。曲章琮帮他说了:“你不会想说交给治安总局那个娘们儿去查吧?让福友会自己人去查自己人?”
“章琮,你不能现在就断定福友会是凶手!而且难道当务之急不是找你二叔吗?!”
“当然要救,但要我把二叔的性命放在福友会手上,不可能!”曲章琮干脆地说,“曲家的事曲家自会解决,我现在没杀上明珠酒楼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忍耐!”
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哪个立场,曲文夺都不相信红黛会下这样的指令,但曲文栋那句“信红黛,但别信福友会”此时却又突然萦绕在他耳边。
“不,不会的。”曲文夺摇摇头。
“你们别吵了!现在还在吵什么?!”一直沉浸在震惊和悲伤中的曲章瑜满脸泪痕,近乎崩溃地大喊,“大哥!爸爸他会醒过来吧?爸爸一定没事的对不对!大哥!”
曲章琮这才顾及到妹妹,把情绪稳下来安慰她道:“你放心,爸爸一定没事,我会把他转移到最先进的诊疗机构,不惜一切代价,一定会让他活下来!”
“你要把他送到哪里去?该不会是施特劳吧?”曲文夺又问。
听到他这句话,曲章琮咬牙切齿地反问:“小叔该不会现在还要因为立场不同不让我救我爸吧!谁都知道现在久安最好最先进的医疗条件在施特劳!!!”
“施特劳根本不安全!你怎么知道这次事件跟他们无关?!”
曲章琮不再与他争辩,失望至极地叹了口气,语气瞬间冷下来,“够了。从现在开始,曲家由我做主,由不得小叔了。”
“曲章琮€€€€!”
“小章鱼搬出曲家大宅,跟我一起住。”
他话音刚落,就见曲章璞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外套都没穿一件,脚上还是家里的拖鞋,“大哥!二姐……小叔!我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转头看见病房里的曲文栋,半天说不出话来。慌慌张张、手足无措地在三个人中看来看去,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但没有人跟他解释。只有曲章琮身边的石九对他耳语了几句,没等他彻底消化完这个消息,又听曲章琮说:“目前你们都不安全,章璞也暂时在我那里住上几天,其他的回去再说。”
曲家长辈两兄弟都不能主事,曲章琮确实就成为如今的曲家家长€€€€至于另一个长辈,等同于无了,“我不会勉强小叔,但小叔若是执意再跟福友会来往,可别怪做侄子的不客气。”曲章琮斜睨着他,冷酷地说。
曲文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从曲章琮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或者说,会从任何一个曲家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就像他没有想到,会用这样的方式与他大哥再次见面。
曲文栋胸腹几乎被开了个洞,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医疗器械把他包裹得仿佛一个机器,如果没有显示器上的监测数据,他几乎看不出来仍有生命。
守了一天一夜之后,曲文夺眼睁睁地看着曲文栋从自己面前被医疗车转移,他此时才后悔自己胡闹任性了二十多年,终究没能在曲家占有一丝一毫的话语权。
在强权与绝对力量之前,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
完全没合眼也没吃东西,此时的曲文夺走路都有些眩晕,阿善一把圈住他:“你需要好好休息,才能继续去做你想做的事。”
曲文夺意外地听进去他的话,点点头:“好,去俱乐部,我会吃饭然后睡几个小时,这期间让小丁帮我查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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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家兄弟遇袭的消息很快也传到红黛的耳朵里,震惊之余,她也立刻就反应过来曲章琮会怀疑到福友会头上。毕竟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她也是用过的。
更让她忧心的是曲文夺,按照他的性格,没有第一时间找红黛确认此事,恐怕就是自己开始调查了。这传递出一种信号:他对福友会也并非完全信任。
“曲文栋啊曲文栋,你到底€€€€”跟文夺说了什么?
红黛略一思索,跟蒋宝芳说道:“这件事我们要掌握主动权,曲章琮也许会借此对福友会突然发难。”如今与施特劳之间呈紧绷之势,任何一点火星都会点燃火种。
而且抛开对手不说,同盟这边还有个不定时炸弹甘拭尘,她与赵享载现下一刻都不能放松。
也许施特劳也想到这了一点,所以对妇保会发动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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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只是听到外面有些嘈杂,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妇保会一楼的窗子与门被接连砸破,有人硬是不顾门边剩余的尖锐碎片跨了进来,高喊“杀人者妇保会”“罪孽深重杀人偿命”,他们无一例外在胸口上别着大能天佛会的教徒标志,举着棍棒开始砸烂眼前的一切。
当他的铁棍即将落在活人身上时,一柄锤斧飞驰而至挡下一击。
晶晶将手中的锁链锤斧轮开,掩护没有战斗能力的人退向出口:“从后门撤退!”
门外涌入越来越的教徒,狭小空间里让她的锤斧施展不开,却也从未落空。晶晶的握力比无声铃更高,一击之下可让成年男子当场失去行动能力。但这些教徒却丝毫察觉不到痛苦,哪怕被砸凹肩膀,依然神情狂热地一步步向前,将妇保会办公室破坏殆尽。
对方人多势众,留守在妇保会的战力目前只有晶晶,所以钟婶没有硬碰硬,但还是被砖头砸伤了后脑,撤到安全屋的时候已经血流到脖颈了。
“是李姐。”钟婶说道,“我拖了这几天没有答复,她着急了。”所以将妇保会“调解家庭矛盾”的真相公之于众,倒逼钟怡文。如果她依然不肯就范,那么这个由头也足够合理地除掉自己。
晶晶握紧手中的锤斧,“我去杀了她。”
钟婶摇摇头:“她早就做了防范,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近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