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身处比之前更加盛大的、以往梦寐以求的舞会,安妮也显得相当地心不在焉,她身边一直跟着克里斯汀,后者可能是负有监视她的任务,也可能是由于不够出色而没有被男宾或者男侍从们邀请上前跳舞,所以一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我注视着安妮,直到她终于若有所感地看向我的方向,在看到我的时候,这傻姑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然而我们之间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她身边又有克里斯汀虎视眈眈地盯着,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去说话。
情急之下,我眼睛看着安妮,然后展开了我手上的骨质扇子€€€€我说过,扇子是贵族女子最有力的武器,就算是冬天里都不能离开它€€€€指了指舞池中心正在和雷斯特子爵夫人跳舞的伯爵的方向,然后收拢起来,指了指自己,又轻轻地晃了三下。
这是我曾经教过安妮的扇语,翻译出来大概就是“忍耐和等待时机”,安妮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她左右瞄了一眼,然后同样展开了手中的扇子,摇了摇,然后就像无意中将扇子翻折了一下一样,用扇语告诉我“我处于艰难的煎熬之中,但是我不放弃希望。”
唉!就算有贝阿特莉克丝的庇护,她看起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这傻姑娘,要是当初她没有起到伯爵身边的念头,或者当初她没有遇到我,或许就不用遭这担惊受怕的罪了!
告别舞会通宵达旦,到最后完全变成了可怕的狂欢,散场的时候,基本男人们都醉醺醺的,女宾们妆容已经花了,精心编制的头发散了开来,细碎的小装饰、花朵和丝带掉的到处都是,舞会后的第二个白天和夜晚,所有有身份的人都没有露面。
不管怎么样,告别舞会之后,伯爵的客人们开始逐一告辞,第一个离开的是杜坎子爵,留到最后的则是雷斯特子爵,在伯爵邀请他到时候去参加弗里古庄园两位伯爵的生日庆祝会的时候,他终于带着他家的三位小姐和雷斯特子爵夫人满意而去。
在忙碌而紧张的收拾东西之后,就像伯爵来的时候一样,打头队伍先携带着一些日常用品出发,去伯爵每天的下榻之处做好准备迎接主人的到来,中间是伯爵和男女侍从、仆人组成的轻车简骑的队伍,运输笨重杂物的运输车队则是在后面慢慢追赶。
回归弗里古庄园的归程无比真实地展示了海格斯家族广阔的领地和厚实的财力,这种富有完全不是我在符腾堡大公国那可怜的封地能比的€€€€一路上,伯爵的领地里到处散落着供主人打猎时歇脚的小别院,从一个别院出发,不管往哪个方向骑马走上两个小时,保证能看到能够容纳一百个人的大别院,当我们到达的时候,先出发的侍从已经在房子里为主人准备好了所有的衣食住行,而在我们休息的时候,下一队轮换的先头部队已经出发前往下一个别院了。
就这样,我们的队伍花了三天的时间,第三天的黄昏,当我听到侍从们兴奋的喊叫,从马车的车窗里看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暮色中泛着微微白光的庞大大理石建筑群。
弗里古庄园!
“大人,前面传回来的消息,埃尔维斯大人说他在小用餐厅等您。”
在马车驶入弗里古庄园的大门的时候,有一个骑着马的二等男侍从驾驭着骏马到马车窗边,向伊恩伯爵如是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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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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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埃尔维斯伯爵
今天早上从下榻的大别院出发的时候,我乘坐的还是和三等女侍从们安排的“库普”马车,这是一种在旧大陆都非常常见的四轮轻便马车,类似于客运马车但又有所区别,有一排供两人乘坐的座位和一个高出车厢的车夫座位。也许是考虑到我的真正身份,贝阿特莉克丝没有如其他一辆库普马车安排两个女侍从一般安排别人和我同坐,于是我得以享受一段相对宁静的时光。
这段美好时光在下午伯爵骑着马路过我的库普马车时戛然而止,我在莫名其妙之下就被要求换到贝阿特莉克丝乘坐的贝尔利努马车里了。贝尔利努盖式马车的车厢相对库普马车更大,既然是为贝阿特莉克丝准备的,自然也就更加豪华,重点是€€€€这种马车设有相对的两排座椅,足够容纳四个人,而伯爵在我到贝阿特莉克丝身边不久之后,也放弃了骑马坐到了马车里来。
虽然伯爵没有说什么,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进来的时候是相当地不高兴,我以为这家伙是看到我和贝阿特莉克丝交谈得还算融洽,男人的本能占有欲发作而不悦,于是在他进来后我基本闭嘴当木头人躲在角落里,可是车厢就那么一点大,就算贝阿特莉克丝再怎么温言软语言笑宴宴,只需要一转头还是就能看到装雕像的我……结果,伯爵似乎更不高兴了。
伯爵的到来还顺带为这辆马车引来了其他女侍从的嫉妒,我甚至能隔着窗纱感受到与我们并行的卡洛琳的贝尔利努马车那边投来的利剑一样的目光,也因此,当有苦说不出的我在夜色中看到弗里古庄园庞大的建筑群的时候,我简直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圣母玛丽亚的恩赐€€€€这苦难的旅程终于就快要结束了,不管是目前意义上的还是我所期待的意义上的!
而在听到男侍从向伊恩伯爵传达的埃尔维斯伯爵的旨意的时候,我的心情简直就像小时候听到最畏惧的夏尔先生向埃德蒙子爵和子爵夫人请假,说他要离开路德维希斯堡回巴黎去打理叔父留给他的遗产时那样窃喜不已€€€€即使理智上知道他的离开只是暂时的。
伊恩伯爵在听到埃尔维斯伯爵的召唤的时候,他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置可否,然而侍从很明显很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于是向他重复了第二遍,他终于回答说:“知道了!让他等着!”
在履行了使命的信使骑着马从马车边离开回去复命之后,伯爵将双手抱在胸前,斜了我一眼,冷冷地开口:“贝阿特莉克丝,等会你带他回我那边,给他安排个远点的地儿,别放我眼前碍眼。”
我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直觉告诉我,伯爵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从他甚至懒得保持贵族的仪态就知道了。
“遵从您的命令,我的大人。”
贝阿特莉克丝柔顺地回答。
我们的马车驶过庄园门口到建筑之间那长长的一段距离,在右侧建筑高大的列柱之间停下,然后马车台阶被咯噔咯噔地放了下来,早有殷勤的仆人为我们拉开了车厢的门。
伯爵第一个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引着贝阿特莉克丝踏下台阶,在我站在马车台阶边准备自己跳下去的时候,伯爵向我伸出了手。
我颇为吃惊地看着他,最终还是伸出手搭住了他的,但是这犹豫已经很明显地让伯爵本来就不甚好的心情雪上加霜了,他突然抽出了自己的手€€€€这差点让我失去平衡,幸亏我一下子抓住了车厢的门€€€€然后发出了与刚刚在车厢里完全不同的命令:“贝阿特莉克丝,带她去换上裙子,然后带她去我亲爱的哥哥那里€€€€路德维希斯,现在是你履行你的承诺的时候,如果你不能践行你的诺言,我很乐意践行我的。”
贝阿特莉克丝看起来完全不意外于伯爵的突发奇想。
“遵命,大人,我必将为您呈现让您满意的成果。”
伯爵“哼”了一声。
“你说错了,应该是让里面那位你的主人满意才对。”
我完全目瞪口呆地看着伯爵在一群侍从的簇拥下拂袖而去,而贝阿特莉克丝在男仆的帮助下重新登上了马车,将我推回位置上坐好。
“走吧,我们去更换衣服,准备觐见两位大人。”
贝阿特莉克丝很轻松地说,马车夫“吁”了一声,驾驭马车掉了个头,往左侧建筑而去。
贝阿特莉克丝的使女们早已经为她的归来准备了热水,不过按照她的安排,这都先便宜了我,在长途劳累之后泡个热水浴确实是很舒服的享受,但是一想到沐浴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整个人都要偏头疼了。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在看到贝阿特莉克丝为我准备的英式宽身女袍之后,我决定再挣扎一把,虽然之前一直是当自己是在玩变装舞会,但是真正要面对正主的时候,对于要戏弄一位位高权重的贵族这个事实,我还是胆怯了:“埃尔维斯大人就在眼前,我相信以大人的宽容度量,如果如实向他陈述我无可奈何之下和伊恩伯爵大人打的赌,相信大人会有公正的裁决。”
贝阿特莉克丝说:“如果您不考虑安妮小姐以及她的家人的生死的话,您确实可以这么做。而如果您服从伊恩伯爵的安排,就既履行了您的诺言,又可以在单独一人的时候直接向埃尔维斯伯爵大人提出您的请求,同时还避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两位大人陷入不体面的为难境地。”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贝阿特莉克丝的提议,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先履行和伊恩伯爵的打赌,然后向埃尔维斯伯爵坦白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如果埃尔维斯伯爵愿意以贵族的礼仪来对待我最好,如果是在承认我的贵族身份的同时向埃德蒙家族索要赎金也可以接受€€€€但是若是真的直接闹起来,可能被解决的就是我和安妮了!
不过,考虑到安妮,我脑子里反而有了一个念头€€€€在我的事情解决之后,有没有可能,我向埃尔维斯伯爵请求他将安妮和她的家人赠送给我呢?毕竟现在我身边一个仆人都没有,没有仆人随侍可不是一个贵族该有的样子,如果将安妮一家要过来,这就完美地解决了两个问题,至于费用嘛,我相信埃德蒙家族的财产还是能支付得起几个奴隶的价格的。
有了“所有事情都将解决”这个念头,贝阿特莉克丝为我准备的裙子也变得似乎顺眼了一点,这次她为我准备的是一件浅蓝色的英式宽身女袍,上下都较为宽松,略带田园休闲风格,材质则是王立里昂纺织厂生产的顶级丝绸,配以一件被称为“三角巾饰”的三角形丝绸披肩€€€€不用裙撑是个大优点,总体来说,勉强能让我接受。
在贝阿特莉克丝的指挥下,使女们为我卷了一下头发,戴上了镶有宝石的颈带和有着华美暗纹的棉质长手套,甚至拿来了脂粉,在我的抗议无效中为我画了一个淡妆,在这一切都完成之后,我再次在镜子中看到了我与萨宾娜€€科尔蒙€€埃德蒙子爵夫人的倒影重合的一幕。
贝阿特莉克丝甚至拿来了一个装着黑色塔夫绸剪成各种形状的假痣的盒子€€€€这种假痣是近些年来兴起的新流行,肤色不够白皙的女人们会往脸上贴这种东西来反衬显得肤色更加苍白,形状有圆形、方形甚至跳蚤形、蜘蛛形,虽然作为一个男子汉我完全无法欣赏这种自以为是的美€€€€庆幸的是,贝阿特莉克丝在拿起一个在我脸上比划比划之后,直接将盒子都交给使女收起来了:“看起来你完全不需要这个,路德维希斯,你的皮肤拥有令女人都羡慕的好光泽,就像漆器上泛着的光芒。”
逃过一劫的我由衷地感谢上帝和子爵夫人给予我的恩赐€€€€嗯,埃德蒙子爵夫人也从来不需要这东西,至于随不随潮流这个问题,就像那句话说的,“真正的贵夫人的每一个新想法就是新的流行”,在路德维希斯堡,夫人从来都是创造时尚的那个。
无论怎么磨磨蹭蹭不情不愿,最终,贝阿特莉克丝还是带着我踏上了通往小用餐厅的走廊。
虽然被称作“小用餐厅”,实际上这是个相当大的会客厅,我估摸着能容纳几十个人举行一场小规模的宴会。餐厅的正中是一张桃花心木的长桌,两侧摆着整齐一致的椅子,此刻长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但是除了长桌的两头,两侧的椅子上都空无一人,而在长桌的两头相对而坐的,不用说就是这座庄园的两位主人。
我们被带着进入用餐厅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姿极其桀骜不驯、毫无贵族风范的伊恩伯爵,他身上穿着的闪光绸法式衬衣和马裤直接和长桌另一头一身黑色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看到我和贝阿特莉克丝之后,伊恩伯爵挑衅地向对面抬了一下下巴。
“我亲爱的哥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她叫路德维希斯€€弗朗凯蒙€€埃德蒙,是我特意为你挑出来的€€€€不知道是否符合你的口味?”
在看到埃尔维斯伯爵的时候,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的,分明是另一个伊恩€€威廉€€海格斯€€€€这两兄弟就像镜子里的倒影一样,都是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五官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任何人只消看到他们一眼,就会知道他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然而要分辨他们又是如此的容易,除了容貌是一模一样,这兄弟俩更像是冰与火的两个极端,伊恩伯爵喜爱法式风格,他穿着以细节优雅繁复出名的法式衬衫都能将扣子和袖口扯开,甚至露出一小半的胸膛,而他对面的人的英式衬衫将领扣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扣子;伊恩伯爵的坐姿桀骜不驯,而他对面的人尽管面对的是自己的弟弟,却坐得比尺子都要笔直,就算是最严苛的礼仪教师也找不出错处来。
一个是法国人,一个是英国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仔细想想,居然是相当准确的形容。
英国人,啊不对,是埃尔维斯伯爵,面对伊恩伯爵相当无礼的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欢迎您的到来,路德维希斯小姐。”
他对我点了点头,以一种完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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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炎凶猛,大家注意身体啊,尽量别去人多的地方
第28章 坦白
“欢迎您的到来,路德维希斯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在面对埃尔维斯伯爵的时候,我居然感到了一种面对长辈般的窘迫,我将这归结于“严肃”这种和伊恩伯爵完全搭不上边的品质出现在一个和他长着同一张脸的人身上的缘故。
“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大人。”我行了个屈膝礼。
埃尔维斯伯爵没有站起来,当然,以他的身份也完全不需要站起来,对于我的行礼,他也只是对我点了点头,就将目光转回到了长桌的另一头。
“我听你的侍从说你去了森林里猎熊。”
埃尔维斯伯爵用的是很平淡的叙述语气,但很明显,这句话下面潜藏的就是“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责备。
伊恩伯爵“啧”了一声,向后一仰,很散漫地翘起修长的双腿。
“打个猎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身边又不是没人。”伯爵斜了我一眼,拖长了声音:“倒是你,我亲爱的哥哥,看起来你对我送给你的小礼物不是特别满意的样子,这种类型不是你喜欢的吗?还是说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喜好?”
“不要岔开话题,伊恩,以及,当着女士的面谈论这样的话题并不合适。”
“话可不能这样说,我的哥哥大人,如果你不满意于我的礼物,我还得考虑是否将她收回,好换成其他更加合你心意的东西,这也算是准备礼物的一点小小乐趣。”他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您觉得呢?”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若是埃尔维斯伯爵不愿意接受伊恩伯爵的“礼物”,我就失去了直接与埃尔维斯伯爵交谈的机会了!
埃尔维斯伯爵沉默了一会€€€€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三分钟,在我的手心都吓出了冷汗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我知道了,你的礼物我很满意,不需要更换。朱蒂,你为埃德蒙小姐安排房间。”
一位女管家应声而出,她看起来约有四十岁上下,发髻在脑后束得紧紧的,抿着嘴,很严厉地审视着我,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对事情的每个细节都要求极高的女管家。
“遵命,大人。埃德蒙小姐,请跟我来。”
在我松了一口气准备跟女管家走的时候,伊恩伯爵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
“这可不行,我的哥哥,不经过试用就说满意,您的表现可不像真正满意的样子。要知道,我为了给您的礼物准备了很久,花费的心思不会比淘金者从成千上万的沙子中淘出稀少的金子要少,您这么轻率地对待,实在是很令我伤心呢。”
看得出来,即使是朱蒂小姐,也对两位伯爵相冲突的命令感到很为难,她看向埃尔维斯伯爵,后者对于自己兄弟的无理取闹,终于表现出了一点鲜活的反应€€€€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好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要说得我好像要逼你生吃鹿肉一样。”伊恩伯爵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转对我,一抬下巴:“路德维希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吧,现在,履行你的职责€€€€没看到桌子上有酒吗?还不为你的主人倒上一杯?”
突然成为争执的焦点让我脑子都懵了一下,我看着埃尔维斯伯爵,期望他会反驳伊恩伯爵的话,然而后者也只是看着我,并没有开口撤销伊恩伯爵的命令的意思,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桌子边,拿起镶嵌着红宝石的金质酒壶,将里面芬芳扑鼻的葡萄酒倒进了旁边的透明水晶杯子里。
在我将酒壶放下,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侍奉主人们用餐的使女们,期望她们中的哪一个走出来将酒杯拿走为我解一下围的时候,伊恩伯爵的话无情地敲碎了我的幻想:“既然倒好了,怎么还不给你的主人送过去?”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出迷人的光泽,我踟蹰了一下,还是捧起杯子,在伊恩伯爵迫人的视线里一步一步向埃尔维斯伯爵走去。
“尊敬的大人,祝您的身体健康如不畏寒冷的松树,永恒长青不谢。”
面对着埃尔维斯伯爵沉静无波的蔚蓝眼睛,不知道怎么地,我竟然有点结结巴巴起来,以往不假思索就能一说一大串的浮夸祝酒词竟然全忘了个干净€€€€面对伯爵的眼睛,我总觉得又回到了小时候撒谎时,面对夏尔先生和埃德蒙子爵时的那种心虚不已。
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性格严肃又是我的上位者的人,夏尔先生就不用说了,作为我的家庭教师,他有着子爵都不能质疑的责罚我的权力,可以在任何他认为需要的时候对我挥起鞭打的教鞭,我至今都记得完不成作业的时候被他抽手心的疼痛;至于子爵大人,他奉行的准则就是“鞭子底下才能教育出好孩子”,不要说在夏尔先生责罚我的时候求情,不雪上加霜就不错了,这一度导致了我在某段时期内心亲近我血缘上的父亲更甚于名义上的父亲;至于子爵夫人€€€€母亲对于儿子的教育是没有发言的权力的,当然,她也没空管我。
埃尔维斯伯爵看着我,面对他的视线,我心脏怦怦地跳,怕他看出什么,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帘,盯着酒杯上雕刻着的葡萄蔓纹。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我记忆里从未遇到过这种尴尬的境地,在我快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地底去的时候,埃尔维斯伯爵对我伸出了手。
这顿时将我从尴尬中拯救了出来,我上前一步,准备将酒杯送到伯爵手中就退回去的时候,伯爵的手却绕过了我手中的酒杯,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
“大人?”
面对我的疑惑,埃尔维斯伯爵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以一种温柔但是非常坚定的力道将我拉了过去,然后一只手接过了我手中的酒杯,另一只手直接扣住我的腰一用力就将我揽到了他怀里。
栽进埃尔维斯伯爵怀里的时候我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这简直就是之前伊恩伯爵醉酒时抓我的情景再现,这两人€€€€该说他们果然不愧是双胞胎兄弟吗?
被他人抱在怀里的感觉令我极其不自在,尽管用餐厅里温暖宜人,我还是隔着衣服能感受到伯爵腿上滚烫的温度,不过埃尔维斯伯爵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细微的抗拒,他一手揽着我,另一只手拿起从我手中拿走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样子,你满意了吗?”他对伊恩伯爵说。
听到这句话,我意识到这其实是埃尔维斯伯爵看出了自己弟弟想捉弄人的心思,所以干脆直接釜底抽薪,于是我立刻安静下来。
坐在我们对面的伊恩伯爵看看我,又看看埃尔维斯伯爵,很明显埃尔维斯伯爵的举动超出了他的意料,而我现在的状态也让他无法再对我提出新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