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句莫名其妙的心音传进阮语耳朵。
不小啊,正正好。
阮语心想,有点儿不服气地循声望去,是那名负责布菜的男佣人,前几天新来的。
见阮语看他,他飞快别过脸。
阮语也没多想,这几天庄园里那些人换着借口来看他走路,闹闹哄哄的心音他都有点儿习惯了,于是只顾着把脚往椅子下面藏,嘟囔道:“修寒哥,你别,别看了……吃饭呢。”
顾修寒也不和他废话,推开椅子单膝蹲跪下去,给他穿袜子。
阮语这双脚相当于鱼尾巴尖神经最密集的部位,因此怕痒,顾修寒一碰,阮语就触电般一躲,还冒出两声嗤嗤的笑,氛围顿时变得像嬉闹调情一样。
顾修寒难得涌起一股心浮气躁,右手一探,稳稳捞住一只攥进掌心。
阮语的鱼尾漂亮,化作人脚后同样纤秀,足弓修长,足尖粉润,肤质滑嫩得像一握暖玉,仿佛再捏紧些就会从掌中挤出去。顾修寒的感受一时难以描述,神情莫名,匆匆抓过袜子往上套。
他的动作不像平时那么温柔,阮语以为他真不高兴了,小声狡辩了句:“不是故意脱的……我脚滑。”
“……”
顾修寒心脏狠狠一跳,手劲险些失了分寸。
确实滑。
[好可爱。]
[想把那双袜子偷走……]
这时,男佣人的方向响起两句比之前更加莫名其妙的心音。
阮语愕然,浅珀色的眼睛睁圆了,咻地扭头看向那男佣人。
他的下肢是鱼尾变的,和人到底不完全一样,不那么会出汗,袜子不踩地的话确实不太会脏。
可是就算不脏……
“你想偷……偷我袜子干什么?”
阮语犹豫了下,还是张嘴问出来了。
话音一落,那男佣人和顾修寒齐齐变了脸色,只不过一个臊红得像颅内被人纵了把火,另一个阴郁得能滴水。
出于安全考虑,这种对阮语有歪念头的人是不可能再用的,但顾修寒不想吓到阮语,强自抑住火气,只抬眸掠向对方,冷声道:“出去。”
他气势太凌人,嗓音丝丝冒着寒气,那人出去时膝盖软得直打弯。
看顾修寒这个态度,阮语再迟钝也能猜到个五六分,窘迫地咽了下口水,问:“他是那种……变态吗?想偷我袜子……”
他知道“变态”是什么意思,但也只是理解到“不是正常人,要远离”这种程度,对变态具体会做些什么一无所知,包括偷了袜子能做什么。
“……”顾修寒不明显地噎了片刻,“对。”
语毕,他捡起另一只袜子。
之前订购衣物时,他怕阮语穿起来不舒服,这种贴身小件的面料都选用了最柔顺的那一种。
那是一种古地球没有的特殊纤维,类似蚕丝,但比蚕丝还细软。
袜尖与袜跟的部位因为被撑起来过,显得比别处略薄些,隐隐透着光。
料子捏在手里沁凉滑腻。
顾修寒忍不住,暗暗用指尖捻了捻。
作者有话要说:
谁是变太?是上将啊,噢那没事了
第8章
可能是这一年多来被反复禁止的谷欠念终于反噬了。
不过是帮阮语穿个袜子,全程也就不到半分钟,那双脚丫的温滑以及袜尖的软腻感一直残留在顾修寒掌心和指腹,一整天下来,做什么都抹不掉。
那些触感带来的刺激太强,顾修寒当晚就做了场梦。
具体场景他醒来就不记得了,大脑本能地屏蔽掉了许多细节。
他只记得一幕€€€€
梦里,他将阮语细仃仃的脚踝握在手里。
阮语的脚腕看着极瘦,像薄薄的皮肤紧绷住骨头,没肉。可手指轻轻一捏上去,就会凹下一点柔韧的弧度……是覆着些软肉的。
捏得稍稍用力,就会沁出抹粉。
和现实中一样。
接着,顾修寒将阮语拽向自己。
之后的事情他不记得了,只是莫名残留着一些绮艳靡丽的印象。
梦里的阮语眼圈红红的,湿漉漉的睫毛黏成几束,低垂着眼不敢看他,一把薄嫩的嗓音,抽噎着让他放手。
另一只没被束缚住的脚半抬不抬的,像是想将他踢开,却又狠不下心伤害重要的亲族,只好鼻尖一抽一抽地任由他欺负,带着哭腔小声骂他是变态。
……
顾修寒坐在黑暗中,口干舌燥,心跳失衡,一身热汗浸透了睡衣。
他似乎在梦中强迫阮语做了些什么。
而阮语的反应……确实很像他面对顾修寒时会有的反应。
不喜欢,却因为太乖,哭着顺从。
顾修寒极少做这种下作不堪的梦,他一向克制到骨子里,这些事他连想都不允许自己多想。
他强行扭转思绪,调低室内温度,试图用深呼吸平复躁动。
然而滚动在小腹中的火团长期得不到纾解,不肯再受主人的镇压,越烧越炽烈。
他看起来冷肃如常,可那具沉凉的壳子里面,连腑脏都快烧成灰了。
热度半天消不下去,顾修寒也睡够了,索性起身换上一套制式训练服,打算去训练室耗一耗过剩的体能。
那名对阮语动了歪心思的男佣人在午饭后就被辞退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冒出了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可一旦想了,有谷欠望了,他就变成了一个需要排除的安全隐患。
因为没有人敢保证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维持理智,永远只做正确的事。
谷欠望是行动的种子。
顾修寒本以为远远避开就能让那颗种子干瘪凋亡,可情谷欠与思念不停浇灌,使它愈发得到滋养,种皮撑得鼓胀泛光,随时都要破土而出。
那些被禁止,被抑制的一切……迟早会自行找到出口。
顾修寒扎好训练服的皮带,缓缓吐出一口气。
……
翌日。
早餐时间。
分化期消耗了太多能量,阮语这段时间吃得多饿得快,一觉醒来,平坦的小腹都饿得微微凹了进去。
因此最近阮语吃饭相当积极,早早就守在桌边,眼巴巴地等吃的。负责备餐的佣人怜爱得不行,赶紧送来几碟鱼片和海菜让他垫肚子。
阮语吃东西一口能比别人多嚼十几下,他慢条斯理地吃了一会儿,转眼见一旁的沈婧雅正单手拄腮望着智脑,眉头微蹙,神色有些犯难。
“阮阮,”沈婧雅察觉到阮语好奇又担心的视线,抬手招呼道,“你过来帮你修寒哥看看。”
阮语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块鱼肉,屁颠屁颠地拖着椅子凑到沈婧雅旁边:“什么呀?”
沈婧雅指尖在桌面上一划连上智脑€€€€智能家具时代,是个光滑平面就能当光屏用。几张身份卡标准照浮现出来,男女各半,共同点是年轻,而且个个都长得好看。
“前几天管理局那边传过来的,都是基因匹配度勉强达标的,最多是50%,但3S级本来就不容易匹配,50%就算不错了……”沈婧雅挑了几张照片放大,好让阮语看清楚,“你觉得你修寒哥能喜欢什么类型的?”
帝国婚恋自由,不过为了让人们能在上千亿的星际人口中寻觅到最契合的那位配偶,基因管理局会向达到适婚年龄的公民提供一些匹配方案,全凭自愿,仅供参考。
顾修寒才三十出头,在平均寿命两百岁的星际时代不算大龄,沈婧雅也不像古地球人那样热爱逼婚。她会惦记着顾修寒的情感问题,只不过是担心顾修寒太孤单。
顾修寒的精神问题在阮语到来后的这十几年中扭转了许多,但性格仍然冷漠封闭。他没有个人爱好,日常埋首于军部公务,闲暇时就自己给自己加训,像台战争机器,平时还能说上几句闲话的人除了沈婧雅和父亲顾戎,也就是他一直当弟弟照料的阮语……沈婧雅不可能不忧心。
“唔……”阮语面颊鼓着,慢腾腾地嚼着鱼肉,被问住了。
不是他不关心顾修寒,但顾修寒在这方面实在是铁树般不见开花迹象。
有胆量向顾修寒示爱的人本来就少,而他耿直钢硬的答复又堪称单身典范,从来不给任何人机会。
阮语怀疑顾修寒是机甲性恋。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阮语犹犹豫豫地左看右看,知道这样做没意义,顾修寒不可能对这些匹配对象感兴趣,但又不想看沈婧雅发愁,于是努力搜罗起自己匮乏的恋爱理论:“不是说两个人谈恋爱最好性格互补吗?那我觉得修寒哥应该适合话多一点,温柔一点,脾气软一点的,这样修寒哥有时候不爱说话,对方也不会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阮语小嘴叭叭,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拖来一张照片给沈婧雅看:“我看这一位就挺好的……”
“好什么?”
头顶上方蓦地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淬着冰似的,丝丝冒着寒气。
阮语吓得腿一蜷,急忙仰头看去。
如果下肢是鱼尾形态,这会儿他已经团成鱼卷了。
顾修寒刚做过体能训练,穿着一身制式训练服,汗水浸透了墨绿与草绿混杂的半袖衫,勾勒出胸肌饱满硬韧的轮廓。他热得像一块闷烧的炭,体温隔着几公分热烘烘地朝阮语袭来,可那双黑眼珠里不见半点温度。
阮语下意识集中精神力,观察了一下顾修寒的精神体。
浅红色。
微愠。
完了。
提一嘴就生气了。
修寒哥真是凭实力单身。
“没呀,没好什么,就是随便说一下……”阮语声如蚊蚋,求生欲极强地连连点“X”,一眨眼把光屏上的照片全关掉了。
“你别生阮阮的气。”沈婧雅在顾修寒胳膊上拍了两下,温声道,“是我让他帮我看的,阮阮刚才挑出来的那个小姑娘正好是我们研究院的,她妈妈和我还算熟……同意给你发资料就是她那边没问题,你如果不是很抵触的话,其实可以找个机会见一见的,也不是说非要怎么样,主要是多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