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思杨说不出话,只能倾身将他搂住。
像个孩子一样高兴了一整天的人,此刻仿佛被透支光生活里的快乐,无声地靠在申思杨怀里哽咽。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
申思杨看着床头的台灯,视线逐渐模糊。
发现你的头发永远长不长、发现感觉到地动山摇并不是个人原因造成、发现你又……不肯再往前走了……
申思杨来到这个世界后,对比了很多次这个世界和前几个世界的区别。
前几个世界,他进入时,这个人都是正处在无法破解的困境中。
这个世界却没有。
阮知镜的确需要高匹配值的信息素安抚,但并不是必须。
这个世界的他强大、自信、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无所畏惧。
如果说前几个世界,申思杨的到来是雪中送炭,那么这个世界,就目前看来,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锦上添花的意义在哪?
让他来陪阮知镜走一程,为阮知镜的生活增添色彩,然后再残忍地将这抹色彩从阮知镜的世界中抽走?
不应该是这样。
他来,不应该是为了让阮知镜尝一口甜,而后让其永远地挣扎在再也无法尝到这口甜的痛苦余生中。
如果是这样,他的到来将完全失去意义。
他为阮知镜生活里增添的这抹色彩,一定是起着某种重要的作用,重要到能帮助阮知镜冲破久久无法逃脱的困境。
在第二次感觉到山摇地动的那个晚上,申思杨终于想明白了这个困惑他许久的问题。
如果……如果阮知镜从未从当初的车祸昏迷中醒来,那么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他到的从不是阮知镜身处的真实世界。
他给阮知镜生活里增添的这抹色彩,是为了让阮知镜重燃对生活的希望,心甘情愿从昏迷中醒来。
他来,是为了让阮知镜醒。
而现在困住阮知镜的原因变成了他,所以他又是时候,应该要走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
第74章 轮椅上的Alpha (完)
卧室里陷入长久的安静。
阮知镜的哽咽声渐停, 靠在申思杨怀里许久不再见动静。
直到申思杨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
“我想陪你,治疗好你的腿。想看你从轮椅变成拐杖,再丢掉拐杖, 平稳地向我走来。”
他轻抬起阮知镜的脸, 和阮知镜对视。
“这样就算醒来后, 你还需要再经历一遍,也能想象着我在你身边, 好不好?”
阮知镜眼眶发红地看着申思杨,眼泪悄无声息地滚落。
滚烫的泪水落满申思杨的掌心,苦涩进申思杨的心窝。
阮知镜最终阖上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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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初夏格外炎热。
小猫爱晒太阳。
往日里不和小白玩得时候, 它基本都摊着肚皮, 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晒太阳。
天热了以后,太阳就不是那么好晒了。
摊几分钟就感觉肚皮要被烤焦。
失去了一大娱乐项目, 小猫抑郁地窝在阴凉处的猫爬架上,无聊地甩尾巴自娱自乐。
直到看到两位主人从卧室走出, 它才稍稍恢复了点活力,跳下猫爬架缠到两人脚边。
申思杨走到茶几前,拿过昨晚落在茶几上的绑带。
路过小白猫时浅撸了把猫, 而后才走回阮知镜身后。
替阮知镜拢起长发, 想到昨天在复建室时,出汗后的阮知镜被披散的长发粘了满身。
他出声问:“你的头发,能剪掉吗?”
阮知镜摇头:“我在浴室剪过一次, 剪了就会马上长回到这个长度。”
申思杨闻言, 下意识问:“是在我那天晚上说感觉到地震后, 你试的?”
阮知镜点头。
申思杨便没再多言。
想了想, 掏出手机, 找了个扎丸子头的教程,学着替阮知镜绑上了。
绑完后,他走到阮知镜身前看。
和平日里差别不大,甚至看起来更加清爽。
他轻笑着俯身亲了阮知镜一下:“我家阮先生怎么都好看。”
阮知镜脸颊微红,将申思杨抱起到腿上,加深了申思杨刚才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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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阮知镜的腿部治疗回归正轨后,一切都开始井然有序地往前行进着。
昨天起,阮知镜已经能自主靠双臂支撑,缓慢地用双腿走路。
虽然距离很短,时间不长,但也是非常大的进步。
两人收拾好,来到医院专门的复建室。
和昨天一样,先是一上午的仪器治疗。
等到下午,阮知镜便要在复建室内独立尝试行走。
胡医生给出的训练时间是一个小时。
申思杨不能上前帮忙,只能在一旁看着。
虽然只经过一天,但阮知镜今天的行走稳健程度明显比昨天要强很多。
胡医生在一旁监测完数据,满意点头。
“按照这个进度,一个月后,就可以实现日常生活中拄着拐杖行走了。”
他忍不住感慨:“阮先生的意志力很坚定啊!”
比胡医生预计得快。
只是过去一周,阮知镜就能短暂松开支撑的双杠,独立行走一小段时间。
时间从几秒,慢慢变成几十秒。
申思杨从站在双杠前,到站在距离双杠半米远的地方,再到一米远……两米远……
他看着阮知镜像小儿学步一般,每一次都能坚定地走到他面前,直到将他抱住为止。
申思杨往往会在这时候奖励他一个吻,而后不遗余力地夸赞他:“我们阮先生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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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镜换上拐杖那天,坚持要跟申思杨从医院走回家。
同样是个工作日,路上行人不多。
两人路过曾经到过的偏僻湖泊。
夏日的热风裹挟着湖水蒸腾出的热气,扑进人怀里,像蒸炉里冒出的热气。
申思杨找了处阴凉地,拉着阮知镜暂时坐下休息。
两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四周到处是作响的蝉鸣。
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一拨拿着蒲扇穿着大褂的老人,正围在大树下的棋盘前下棋。
老人们嘴里吐着地道的南方方言,棋落间喝彩声唏嘘声成片地响起。
申思杨靠在阮知镜肩头轻笑,出声问阮知镜:“你会下棋吗?”
阮知镜看向不远处下棋的老人,思索片刻后,轻轻点头。
“那等你老了以后,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大夏天里拿着蒲扇,边扇风边和其他老人一起下棋?”
阮知镜收回视线,面露思索,看向靠在他肩头的申思杨。
申思杨也望向他,眉眼含笑。
阮知镜眸光微动,牵住申思杨的手,小孩气道:“不想和其他老头下,想和你下。”
申思杨面容微滞,片刻后靠到阮知镜肩头,缓缓笑开。
笑声逐渐被不远处老人们的呼声掩盖。
等那边的声音落下,申思杨回握住阮知镜的手,视线落回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长久的视线停留后,他用轻松的语气开口:“好啊,那就我和你下,不过我还不太会,等我回去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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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医生叮嘱过,阮知镜的腿不适宜长期运动,必须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因此两人在湖泊边休息了一会后,没再继续走,而是叫了车。
到家后,刚在客厅逗了会猫,申思杨忽地感觉到熟悉的身体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