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偏偏是只心软的刺猬,受人点滴善意,都会舒展开身躯,将最柔软的心肝掏出来回馈。
林轩握住他手捏了捏。“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南嘉附中的人都知道这事,你又好面子。就是怕你跟他打起来,挺危险的。”
林轩刚回来,还不知道阮芳雨和仉星航在转校第一天就已大打出手,还光荣输了。
阮芳雨心不在焉点了下头,看着窗外漆黑,反握住他手捏了捏回应。“太晚了,回去吧。”
“啊?”林轩震惊。“我不能睡在这里吗?这么晚了你还要赶我走?”
窗外的黑蒙蒙,不知何时起了大雾,深浅不一飘在半空中。夜深雾浓,天色不明。
“兄弟。”阮芳雨指了指自己,又虚点了点他。“我尽管资料上填的是Beta,但实际是如假包换的Omega。而你是Alpha。大半夜,你跟我睡一个屋,占我这种便宜你觉着合适吗?”
林轩:“……”“阮阮你变了。”
阮芳雨:“是的我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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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轩被司机接走。此时大雾更浓,昏沉的好像要埋了这个世间。阮芳雨枕着手臂仰躺在床,感觉窗外的粘稠的雾穿透玻璃和墙壁,笼在心上,喘不过气。
脑海里,林轩的话和仉星航白日一句句模棱回答穿插徘徊。
很多抛弃都是从睡着开始的……因为带着个孩子不好再嫁人吧……
因为有了前科,所以他妈又怀孕了,就把他扔到朝阳来了……
仉星航杀人这件事就像一把长长的刺,扎进阮芳雨心里。去年暑假,仉星航不过才16。没有实质性证据,一群大人就用“觉着”两个字,给十六岁孩子冠上“杀人”标签。
更可笑的是,这里边居然还有‘生他的人’。人心和人言是最可怕的刀,他能杀人于无形,伤人又不见血。南嘉附中里的流言,阮芳雨听着就觉愤郁难耐,而仉星航经历其中,他还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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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尾正对窗口,窗外是黑夜与遮蔽天日的雾。阮芳雨垂着眼,直至后半夜困乏袭来,浑身发冷,眼皮更重,一张一翕间,看到对面窗户外有个模糊人影,随着雾气浮袅映在玻璃上。
他豁然惊醒,心脏交织跳动同时呼吸也急促起来,要不是年轻,大半夜看到这种东西能直接猝死。
影子浮在玻璃上,阮芳雨紧紧盯着,半晌后他竟然从模糊的轮廓中辨别出仉星航模样。
阮芳雨掀被下床,用钥匙开锁推门出去。
“你怎么在这?!”他又惊又气看着站在窗前的仉星航,夜色和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你是不是有神经病?!”大半夜的站在窗外吓人。
仉星航迟缓转过身,他们挨得不远,伸手就能碰到对方。仉星航抬起右手,递过什么东西。
阮芳雨朦朦胧胧接了。
那是一支郁郁灼灼的桃花枝。人间四月芳菲尽,市里的桃花早就落了,不知道仉星航是从哪里弄的。
仉星航舔了下干涩唇,指尖血迹已经结痂,他声音沙哑,极轻极轻说:“我看他开的正好,就想摘来送你。”
“今天的花,等不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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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接下来还有一章哦~~~
第39章 一起疯了吧
阮芳雨听着沙哑嗓音,这才注意到空气中的信息素和血腥气。没等往后退,仉星航猝然向前将他紧紧抱住,冷意随着信息素扑来,他的双臂箍在身上,越圈越紧,阮芳雨听见自己肋骨发出不和谐的嘎嘣声。
“你松手,疼。”
仉星航脸埋进他颈窝,脸颊和鼻尖接触到阮芳雨皮肤冰得他蹙眉,唇上带着凉意,紧接被火热的舌取代。他趴在阮芳雨侧颈又咬又啃来发泄不安,呼吸随着动作急促。
“你滚开!”阮芳雨在浓烈信息素压制中,被他抓住后脑发丝被迫仰头,摁住肩膀撕扯反抗。“你松开我。”他怕惊动阿嬷和邻居,压抑的低吼从牙缝中一点点挤出。“疯子!”
仉星航过往听过太多这个称呼,但是今夜,他不想听。
“哥。”仉星航将阮芳雨抵在墙上,用犬齿啃凹凸增生的疤痕。他的声音很低,眼睫深深垂着,不带感情的语气却出乎意料具有蛊惑性。“哥,你很难受吧。”
阮芳雨一怔。
仉星航说:“我也很难受。我们一起,疯了吧。”
阮芳雨瞪大眼睛,扭动手腕和胳膊咔嚓作响,花枝落在地上,被交错的脚步踩烂。仉星航抱着他滚在地上,小声说:“哥要属于我,要永远永远属于。”
从小到大,他总是在讨好别人,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回应。他想变成一个正常人,压抑着本性对阮芳雨好,他以为自己变了,可当那个Alpha出现。仉星航才发现自己只是进入了另一个轮回,循环往复的在老路上行走。
他厌倦了讨好,厌倦了昨天。
现在,他就只想按照自己真是想法€€€€得到阮芳雨,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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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和三年前重叠,所有的画面都被无限放大,阮芳雨颤抖抓着他后颈,指尖在腺体上留下道道血痕,他清晰感觉到仉星航的牙齿咬破了皮肤,信息素随之注入腺体,阮芳雨瞪大眼睛,源于生理本能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他再一次,被给了标记。
仉星航给了阮芳雨临时标记,信息素留在身上,向所有人表示自己的主权。事了后意犹未尽又亲吻着安抚。“哥乖,哥不怕,我们不会分开的。”
阮芳雨根本不怕分离,他悉心安抚的,只不过是他自己而已。
“你真的……”阮芳雨躺在地上,浑身因为愤怒和悲哀颤抖。“是个疯子。”
Omega被标记分为临时和终身两种。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在腺体上留下Alpha气息,宣示着对方的所有权。未成年之前的被种下的临时标记和终身标记气息可以通过手术消除。但成年以后,临时标记可以去除,终身标记将永远留在身上。
“我是。”仉星航毫不避讳,拉起他的手送到唇边吻了指尖,带着丝悲伤问:“但这又能怪谁呢?”
“哥,我爱你。”
“滚开啊€€€€”阮芳雨颤抖着,指尖扣住粗糙地面,磨出血痕,带了哭腔问:“为什么一定是我,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他同情仉星航,甚至因为两人相似的处境愿意对他好一点。可为什么仉星航每次都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强迫着掌控他。
他是Omega,所以就只能别无选择的被占有、掠夺……
阮芳雨咬着牙问:“你拿我当什么了?仉星航你究竟拿我当什么?”
“每一次我想对你好,你都得反咬我一口。你就是要不断提醒我,我是有多傻逼,而你是有多狼心狗肺!是Alpha,你了不起,你可以不用经过我的同意给我标记!”
没有激烈的争吵反抗,没有骨血的碰撞和针锋相对,阮芳雨就这么咬牙切齿发出一声声质问。他已经不是三年前了,一个临时标记不至于再让世界天塌地陷。
他压下仇恨和过往恩怨,关怀照顾,对仉星航已经仁至义尽。可心肝最终还是喂了狗,这份失落和背叛感让他愤怒。
“哥。”仉星航握住他手,挨着声声指责,浓雾在他眼睫末尖坠了细密水珠,沉重的好似随时会掉下来,但他无法内疚,因为生来就没有被赋予。
心中憋得紧了,又无法述诸于口。他只好抬起头,苦笑了下。“你有笼子吗?把我关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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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无力闭上眼睛,他有名叫心软的病,而仉星航总能让他病入膏肓。日复一日被抛弃,在人性最丑恶的地方挣扎十多年,他又怎么会正常呢?
阮芳雨一边批评那些戴有色眼镜看仉星航的人,自己又一边不自觉成为了那样的人。心说真他妈有病。
“我只给了你临时标记。”仉星航把他从地上拉起,掸掉身上沾的尘土,指尖摩挲腺体,暧昧说:“留下来,别洗,哥属于我,哥也只能属于我。”
“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不能离开我,不能背叛我。”
阮芳雨直到此刻,才深深察觉到仉星航那股渗人的占有欲。他抬头直视偏执的双目,冰冷又字字清晰说:“我只属于我自己,起码到此刻为止,我不属于任何人。”
“仉星航。别再惹我,我会跟你同归于尽。”
仉星航一直都知道阮芳雨骨子里存在着不安定的因子,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
“好啊。”他说:“我非常愿意跟哥一起,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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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缓慢破晓,雾气一点点衰退,东方鳞次栉比的高楼轮廓间,露出鱼肚白的的颜色。
阮芳雨后半夜就进了屋睡了。仉星航站在巷口,背靠着老旧墙壁,一直到天亮,他仰起脸。阳光在身上浸染了层薄薄金色。
屋内油烟升腾,阮芳雨做好了饭,阿嬷起床,坐在桌边转头超向门外,她看不到,却问拿碗筷的阮芳雨。“航航是不是在门口。”
阮芳雨放下筷子。“不用管他。”
“阮阮。”阿嬷似乎是轻出了口气,突然说:“我想以后能让航航照顾你。”
阮芳雨手一滑,差点把手里三只碗摔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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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你他妈谁啊!”屋外就在此时传来一阵骚动。林轩推着单车,惊讶看着站在阮芳雨门口的陌生Alpha。他的脸色很白,瞳孔和睫毛乌黑,正压着眼角盯他,一只脚踩着他车前胎,不让靠近。
“林轩。”阮芳雨放下手里碗筷出门,怕晚一步两个人打起来。
“阮阮……”林轩看阮芳雨出门,脸上的笑没等扬起就戛然而止,信息素随风而来,同为Alpha,本能驱使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眉头蹙起,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晨阳照在三人身上,将影子向独立方向拉开,对峙毫无声息。
只听林轩问:“你身上的信息素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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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选一个
阮芳雨一怔,下意识阖下眼皮。没等回答,仉星航脚掌发力将单车前轮踹向一边,带着邪气似笑非笑歪头。
“是我的,你有什么意见?”他的手指上蹭着血痂,脖颈上留了清晰抓痕,无处不喧嚣着‘搞完事’三个大字。能留下那样程度的浓烈信息素,他对阮芳雨做了什么显而易见。
林轩脑子轰炸了,扔下自行车拎拳头就上。“你个混蛋!”他不仅欺负了阮芳雨,还敢在门口堵人。
昨夜画面刚随着临时标记散了点,林轩一来又重新唤起。仉星航心中躁动和不安又涌上来,压紧眼角,憋了一晚上,巴不得能解决了这个麻烦,猝然往前迎了一步。
硝烟弥漫,大战即发。
“林子林子€€€€”阮芳雨在仉星航手里吃过亏,知道这人疯起来十分可怕。连忙两步抢到两人中间,拦住跃跃欲上的林轩,抱着他往后推。“你别动手,别冲动,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林轩挣开手臂瞪紧阮芳雨,觉着他傻逼了。“上次医生说了,你腺体伤的太重已经不能再洗标记了你忘了吗!”无论是临时标记还是终身标记,对于阮芳雨来说,都已经是永远了。
上次被标记后,阮芳雨留下很深的阴影,很长一段时间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连路上遇到alpha的都下意识躲避。
他远没有表面看的这么坚强,花了将近半年才克服那晚留下的本能应激。
“我没有忘。”阮芳雨垂下长睫,明明经历那一切的是他,但反应却跟林轩的截然不同,平静的近乎麻木。“这对我本来就不重要。”他已经不是当年因为一个临时标记感觉天都塌下来的孩子,生活将他脆弱外壳磨砺了一身厚厚老茧。“我没有想跟任何人过一辈子的打算。”
因为他首要的事情是活着,光是这个就已经耗尽全部心力,没有精力再去计较别的。
阮芳雨问林轩。“鞋都没有了,还要袜子干什么?”
仉星航看着他唇角扯成一条线,又不自觉下垂。阮芳雨很痛苦,他知道,没有任何缘由和痕迹,他就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