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 第80章

第81章 一个崽

七月初,圣驾前往鹤鸣行宫。跟随的妃子有七八位,有年纪小的皇子也带上了,百官随行,行宫安全由南衙禁军负责。这也都是旧例,唯有不同的是,这次皇上把太子带在身边,而有大皇子留守京城。

有说皇上这是有改立大皇子的意思,但是众人看皇上对太子,却也没有太明显的变化。有说带着太子在身边才是亲近的意思,但历来皇上不在京城,都是太子监国。圣心难测,百官各有解读,惹得二王之间斗得更是厉害。

天刚蒙蒙亮,端王就被伺候着换了官服。何明德没有公事,懒得起床,只是靠在床头道:“你入了内阁,皇上对你更是倚重了,我看这几日皇上自己都懒怠看折子,都由你批复了,一整日地都见不到你。旁人来行宫都是休息,你反倒越发劳累了。”

池旭尧也无奈,“一日送过来的折子少说也有两三百,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拿先过一遍。那些工程虽不用我亲自去管,却也要拿主意,还有孙令的案子,也审的差不多了,牵涉到不少朝中重臣,这几日他们都来我这探口风。”

提到孙令,何明德道:“我收到消息,大理寺已经有人去给苏大人报信了,我看太子今日就要来找你。”

池旭尧皱了皱眉,似乎已经预料到太子要说什么,已经是不高兴了。

何明德笑的有点促狭:“所以我就把消息透给大皇子那边了,太子的岳父明知颍州知府盗卖官粮得的银子,还收了钱,这可不是小事,我看大皇子一定很乐意替天行道。太子这边你先搪塞一两日,等大皇子那边声势起来了,他也就顾不上跟你生气了。”

端王想了想觉得这法子也好。想到孙令,端王现在还是恨得牙痒痒,恨恨道:“不管他们打成什么样,本王都要判孙令一个斩立决。”

他二人只说了几句话,池旭尧看看时间,忙匆匆出门。谁知道了正泰殿,就见宁远公公急匆匆地带着个太医往屋里赶,殿门关着,他心脏猛地一跳,三两步赶过去。

宁远公公见了他,只让太医先进屋去,自己拦住端王,笑道:“王爷,皇上说想静静歇会儿,不想见人呢。”

他越是如此,端王越是疑心,两人来回说了几句,端王不耐烦,一把推开他就要进去,宁远哪敢拉扯他,只在后面追着进去了。走进去一瞧,倒是跟他想的不一样,父皇好好地盘腿坐在炕上,太医正跪着收拾药箱。看到他气势汹汹地进来,无奈地叹气,挥挥手让宁远出去了。

顿了顿,看着太医道:“你也去。”

章太医应了一声,“臣去熬药。”

池旭尧吊着的心放下去一半,另一半还悬着,问太医道:“章太医,父皇龙体如何?”

章太医还没回,皇上就道:“你下去吧。”又对端王道:“你急什么?不过是人老了,身体有些不适,早上起来吐了口血……”

什么?!

池旭尧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吐了血还了得?当即就要把章太医王太医刘太医都叫来,皇上看他急吼吼的,自己倒是笑了,拉他坐下:“章太医请脉的功夫还是很老道的,他说了不碍事就是不碍事。这事儿,别声张。”

皇上这会儿不像是一国之君,倒是只像个普通的父亲,有点忧愁地:“饶是我康健,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还闹成那样,若是听了风言风语,觉得我病了,更不知要生出什么样的心思来。”

“他们总是父皇的儿子,知道分寸的。”

皇上摇摇头,像是在笑他的幼稚。半天,他叹了口气,道:“这么大的家业,留给谁啊。”

端王知道这并不是要自己回答,就沉默着。章太医送了药来,端王亲自接过,伺候着父皇喝药。喝完了药,端王又挑了块蜜饯递给父皇。皇上嘴里含着糖,笑道:“我这几个孩子里,就属你最贴心,以前那几个教皇子的老臣,虽然批评你,但其实最喜欢你,可惜了……”

端王自然知道他可惜什么,但是他已经过了那个自怨自艾的时间了。他装作听不懂,只答了前半截话,道:“从前父皇母后那般宠爱我,我哪里知道这些?这些都是辉光照顾我,我偷偷学来的。”

皇上看他一提何明德就神色飞扬,瞧了就知道他两蜜里调油,忍不住打趣,“你倒是喜欢他。”端王虽有几分羞涩,却大大方方道:“他也喜欢我。”

皇上不轻不重拍了拍他胳膊,意思是他轻狂,却并不批评。相反地,他这幅陷入情爱之中的模样,让他久违地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端王恰恰也想到了同一处,他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偶尔也会好奇,但可惜无人能问,眼下气氛正好,端王装作好奇问道:“父皇年少时,就没有也喜欢过什么人?这种事情,怎能算轻狂?”

是啊?少年情思,怎么算是轻狂?

皇上点点头,道:“朕这辈子,见过多少美人啊,但是能让朕日夜难忘的,就只有一个人。朕现在一闭眼,还能看到她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模样。别的女人,你看到的时候,就知道她们是牡丹、是芍药、是水仙,美却无趣。但是她不一样,她是大漠的风,千变万化,却难以把握。”

他看着端王,像是看着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道:“她跟你一样,都是能走路就能拿剑,骄纵着长大,却最贴心。”

端王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象,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她死的时候,也就是端王现在的年纪,她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或许也会是一个好的母亲,但是从高塔上跳下的时候,她与端王就分开了€€€€她作为少女停留在原地,端王顺着时光前行。

他勾勒不出一个母亲的形象,这让他有些遗憾。

端王问道:“那父皇没有把她接近宫里吗?”

皇上沉默了很久,摇头道:“没有。她爱朕,但是她不能接受朕有别的女人,那时候宫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妃子,朕不想逼她。她现在挺好的。”

嗯?

端王听了有些纳闷,一时拿不住这说的是不是自己的生母。但是皇帝似乎已经回味够了,就拍了拍他,道:“行了,你去处理政务吧。今儿的事,谁也别说。”

心里揣着疑惑,第二日端王又被皇后宣了过去。端王立刻猜到这是太子自己知道无法说服自己,干脆让母后来。

刚到皇后宫中,就见皇后神情异样,端王问了一句,就听皇后叹气,道:“你父皇昨晚在园里散步,幸了个宫女,今日我见着他神色不大好,劝了几句,他就把我好生训斥了几句。”

端王听了心中也没有太大波澜,只是想,或许那个女子没有入宫,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皇后自己摆摆手,道:“不提这件事,自你出宫,许久不来陪母后用膳,今儿母后给你做了你爱吃的。”

席间皇后不提苏大人的事,只是一味地说着端王的幼时趣事,说起端王幼时调皮爬树,下不来,又不要人帮忙,只要太子哥哥,太子也宠他,站在树下接他,结果端王自己没事,太子被他砸断了胳膊。又说起太子妃,刚过门时,知道太子宠爱这个幼弟,也是把他当做亲生弟弟来照看,每每他去太子府,太子妃都要亲自下厨。

端王吃着母后做的小菜,仍是一般的味道,又心酸,又恶心。这么多年,他自然相信母后与皇兄对自己是真心宠爱,但是一旦涉及到利益之争,便会有猜忌之心。

他听不下去了,道:“说起太子妃,最近一件案子倒是牵扯到太子妃的父亲苏大人,幸好这个案子是落在儿臣手中,倒是有能缓和之处。”

皇后见他自己应允了,倒是放下了心。看来自己这个儿子谁的面子也不给,但还是听自己的话的,心中高兴,更是耐下性子问起端王起居。端王听得不耐,借口要处理苏大人的事情,告辞出去了。离开了中宫,他就让大理寺的人把苏大人的案子详情全都透露给了大皇子,乐的自己做好人。

大皇子也是煽风点火的一把好手,人不在这,耳目却在,果真把这件事越闹越大。过了两个月,不用端王出面,苏大人都被连贬三级,一把年纪外放做官去了。太子少了助力不说,还丢了极大的面子,对太子妃也没什么好脸色,惹得太子妃大病一场才好。

在太子面前,端王只是自责,说大理寺内有人走漏消息,让大皇子的人有可乘之机,他必要好好整治一番。因此趁机把大皇子和太子在大理寺的耳目都免职,撵回家去。

太子在大皇子面前连连失利,恨得不行。

谁知行宫这边,蝶美人产下了个皇子,皇上实在是高兴,要大肆庆贺,大皇子也趁着喜事来了行宫,当着太子的面,几次嘲讽他。把太子气的好几次没忍住要拔剑,被侍从拦住。

太子处处不顺,夜里也睡不着,也不带人,一个人坐在那假山石上吹风。本想散散郁气,这行宫草木繁多,却被蚊虫惊扰,不能安心。正是火气越大的时候,却听到黑黢黢的夜色深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别舍不得了,等以后安稳下来,我还把孩子接回来。”

是池维竹!

回答他的,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声音。

此时,又一个人上前,低声道:“王爷,娘娘,奴才来了,这个孩子跟小主子一样,刚出生一个月。”

池维竹催促女人道:“别哭了,快把孩子抱回去了。”

第82章

太子听那声音,一个是池维竹,另一个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但是这次跟来行宫的年轻娘娘才有几人?还又有刚出世一个月的孩子牵涉其中。深更半夜,两人鬼鬼祟祟,必然是有奸情。

太子只是稍微一想,就猜到了些,心中狂喜,暗自想到:“父皇啊父皇,你成日里说池维竹他孝顺,可不是吗?连你的女人他都替你照顾了。”

转念又想,池维竹做出这等泯灭人伦之事,难道父皇还能毫无芥蒂吗?

他有心当场吵嚷出来,但是巡逻的侍卫离此处甚远,一来他一人拦不住这几人,二来他也怕池维竹狗急跳墙,伤了自己。思来想去,还是忍下了,既然池维竹有这等丑事,必不会就此收手,自己只要留心,必能抓住他们首尾。

这样他也有了更多谋划的时间,能为池维竹准备一个更万无一失的坟墓。

太子心中拿定了主意,更隐匿了身形。池维竹连夜做出狸猫换太子之事,却不知时运不济,全被这个弟弟看在了眼里。

太子当夜回了宫殿,就吩咐心腹去调查今夜进出行宫之人的行迹,料想这个孩子与池维竹必然逃脱不了关系。皇子府中人多口杂,多了个孩子必然要惹人注意,因此太子吩咐人跟定了大皇子,看他是否在王府外另有落脚之处。

次日一早,太子就趁着给皇后请安的机会,把事情说了。皇后心中一盘算,道:“皇上这回带出来的年轻姬妾不少,但孩子刚出生一个月的,只能是蝶贵人了。好好地,她把孩子送走做什么?”

这话太子不好在母亲面前说,不过皇后只是想了片刻,便也想到了,当即骂了一句:“不成体统。”

只是这孩子刚出生,眉毛眼睛都看不出来,也分不清是谁的孩子,何至于就冒险送出去?或许是池维竹做事谨慎,看行宫管理不严,趁早了断?想想却觉得颇为怪异,池维竹与皇上本是父子,就算是他与蝶贵人不伦,生下的孩子跟皇上也有几分相似,留在宫中便是货真价实的皇子,何至于冒险?况且孩子出生一个月才送走,难保有细心的人,能看出什么来,不是弄巧成拙?

皇后吩咐太子定要去找到被送出去的孩子,自己打算亲自去一探究竟。她心中思量一番,却是约了淑妃,往蝶贵人宫里去了。只说是宫内太久没添丁,对蝶贵人的孩子颇为喜爱,淑妃神色倒是如常,也是说说笑笑。

谁知刚到了蝶贵人宫中,就见太医匆匆赶来,几个宫女拦住了皇后和淑妃,说是小皇子出痘了,怕是冲撞了娘娘们。皇后顿时明白过来,这倒是巧妙,皇子出痘,除了照顾他的贴身婢女和太医,一律不许人见,宫殿内也不许人随意往来,免得把病传播开,等过几个月再把小孩子抱出来,谁也看不出孩子被换了。

池维竹不像是这等细心之人,只怕是淑妃出了主意。

皇后拿帕子掩了口鼻,看身旁淑妃,淑妃神色淡淡,咳嗽了两声,细声细气道:“既如此,娘娘快些回宫吧,免得病气冲撞了玉体。”

别的宫人也劝,皇后只好先离开,免得打草惊蛇。

只是这小皇子闹出的动静越大,皇后心中越是疑惑,何至于演这么一场戏,换走一个不一定露馅的皇子呢?除非那个小皇子身上,有什么能暴露他身世的东西。想到此处,皇后更是催促太子去找小皇子,还有当日接生的稳婆。

太子依言去找,却发现那个稳婆这两天得了急病死了,这可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太子更觉得此事足以让池维竹送命,因此更加敦促下属去调查了。

想着池维竹也就剩不下多久可以得意,太子见了他倒是少见的和善了。

*

这边的互相算计不提,且说另一边,何明德和池旭尧晚上胡闹到半夜才睡下。池旭尧还迷迷糊糊困着,就感觉被人裹着被子抱起来。他本以为是辉光又要带着自己换个床,眼睛都没睁,就道:“好累。”辉光好像拍了拍他后背,说了句什么,他就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睡到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些冷,睁眼一瞧,天色还有些昏暗,而自己好似在青天之上,脚下人家农田,好似指甲盖那么大的玩具。青竹的香气萦绕鼻尖,全然一片陌生的场景。池旭尧闭了闭眼,再睁开,仍是如此。

池旭尧默默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心里倒没有惊慌,只是有几分好奇,毕竟辉光也不会卖了他去。他往后一靠,果真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何明德见他醒了,把手里的米糕递过来让他咬一口,端王瞅了一眼,有点嫌弃道:“我还未洁齿。”

何明德见他躲闪,把那米糕咬下一块,自己叼在嘴里,故意去逗他,惹得端王一边笑一边嫌弃地夺。何明德自己把糕点吃下去,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道:“王爷,咱们亲吻也就是一个时辰前的事,那会儿你怎么不嫌弃自己没洁齿?不是也吃了东西吗?”

那怎么能一样,那会儿两人在胡闹些什么呢?

池旭尧自觉自己是很爱辉光的,却唯独受不了他的这张嘴,总爱说些自己又爱听,又听不得的话。当下就要把身上裹着的被子扔了,和辉光好好理论一番,却被人提前识破,裹得更紧了。

辉光赶忙按住他,道:“一会儿再打,一会儿再打,别误了时辰。”

什么时辰?

说话之间,就见眼前一切景色,蒙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极亮。那光线越抬越高,昏暗的一切逐渐被掩埋,脚下好似水面,泛着金色的波光,池旭尧才注意到半山腰原来有层看不见的雾气薄云。太阳越升越高,眼前的画卷也越发壮丽,从昏暗到灰白,到橘红,再到全然的金,光线所到之处,丛林间鸟兽皆醒,光到何处,何处就有天然之乐响起。

这就像是一场天地准备的表演,壮大绚烂。

池旭尧讷讷不语,他从前这个时辰或是在读书,或是在休息,何曾有这样的眼福!天地之景何其美!

何明德也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人,想着白驹过隙,不过片刻相守罢了。金色的光落在了旭尧的脸上,太过刺目,把那半边尚未痊愈的脸模糊,耀着光,竟有几分神圣之感。何明德忍不住,轻轻捏着池旭尧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池旭尧回头正对上辉光的视线,温柔地,含笑的,金色的光也落在辉光的眼里,缱绻地诉说着情意。池旭尧温顺地闭上了眼睛,他们在天地间接了个吻。

太阳越升越高,片刻即高挂天边。这惊心动魄的开幕曲就此结束,他们是唯一的观众。

端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何明德,问道:“你怎么想起带我来这里?”

何明德笑道:“虽然我和王爷是先成婚,但也要恋爱约会呀。一起看日出不就是约会清单必做的事情吗?”

端王一听,约会清单,倒是有意思,忙问道:“那清单上还有别的事情?”

“自然是有,”何明德站起来,顺手把被被子裹住的端王也拎了起来,“不过不能告诉王爷,不然王爷有了防备,我还怎么半夜把王爷偷出来?”

何明德用手上下比划了一下,补充道:“我列的清单这么长呢,足够王爷和我约会到白发苍苍了。”

端王问不出来,忽然起了玩心,把被子仍给了何明德抱着,自己却出其不意跳在了他的背上。

“我也有清单,清单就是辉光要背着我下山。”

“改天不行吗?今日没有用早膳,很累啊。”

“但是你到八十岁就背不动我啦。”

过了一会儿,池旭尧那玩闹的意思刚过,就担心地问:“辉光,你累不累?”

旁人都说端王骄纵,总是欺负他,何明德却从来不觉得。他知道池旭尧的骄纵只是他亲近的表现,心里却很有分寸。

何明德笑了笑,道:“有一点,不过想到是你的话,可以再少一点。”

端王就要从他背上下来,却被何明德拦住了:“就差几步路了。”

两人来到半山腰的一座凉亭里,奴仆已经在那里煮了茶,备了糕点,热了银耳汤。这里景色虽不如山顶,却也不错。凉亭北面就是个小寺庙,红墙黑瓦,里面正在撞晨钟,古朴极了。凉亭前,就是一条修建地不算平整的石头小径,通往山下,也有自然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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