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狗哪会记仇的，一夜过去，早就忘了。”说着，小白伸过手去就要往习青脖子上摸。
“啪！”
小白一愣，看了眼自己渐渐通红的手背，又看了眼沈岚，一时委屈起来，“王爷，我就是想摸一下……”
沈岚故作深沉，“怎么能随便乱摸？万一被咬了如何是好？”
小白缓缓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总觉得哪里不对，“可……”
沈岚又伸出自己的手指头举证，“本王又不是没被咬过。”
“哦。”小白似懂非懂，边摸脑袋边往回走，“那我去找人买大鹅去。”
“等等。”沈岚喊住他，稍稍侧头，叮嘱道：“传本王命令下去，往后谁都不可擅自摸本王的小崽儿，若被咬了……概不医治。”
“是！”
等大鹅买回来时，习青已经摸清了沈岚的住处。
他夜里也不走，就一直趴在沈岚毡房外竖着耳朵听。
姓沈的睡得早，可守夜的人却三班一倒，一个个瞪着牛眼守在外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习青连这门都没踏进去过，何谈等那姓沈的落单。
这天夜里突然起了大风，夹带着细雨斜斜打下，沈岚身子不好，居然咳得醒过来。
听到里头有动静，习青半蹲起身子，凑到窗前，里面响起交谈声。
“可是下雨了？”
“回王爷，下了有一会儿了。”
“本王的小崽儿可还在外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守夜的侍卫探头出来瞅了一眼，高声回道：“王爷！还在呢！”
里头寂静片刻，又响起沈岚的声音，“让小崽儿进来吧，这么淋一夜，明日要病了。”
“是！”侍卫将门大开，用脚虚点地面做驱逐状，语气倒是恭敬，“小崽儿大人，请进去吧。”
习青站起来，抖去一身雨水，才缓缓走进毡房。
里头热气腾腾，习青小跑着绕过屏风，正好瞧见沈岚从床上坐起来。
“小崽儿。”瞧见习青，沈岚弯起眉眼，朝他伸手，“可是淋湿了？”
习青将脑袋贴上沈岚手心，却发现这人手掌异常热烫，似乎是在发热。
“果然淋湿了。”沈岚四处看看，从自己床上拽下一张毛毯，把习青擦得干干净净，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去吧，去外间待着。”
习青有些失望，姓沈的果真对他有所忌惮。
沈岚收起毛毯，顺手递给一旁的侍卫，“取张干净毯子来，给小崽儿在外间找个地儿睡吧。”
习青看了眼一直守在沈岚身侧的侍卫，只好乖乖走到外间，趴在毛毯上，面朝里间眼睛半阖。
屏风后点了蜡烛，沈岚的一举一动全都映照在半透的屏风之上。
他重新躺下，他侧身咳嗽，他辗转反侧，全被习青看在眼里。
习青虽在上京待了十年，可从未见过沈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沈靖重病缠身，瞧着竟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
说不定真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天收，他还得趁沈靖病死之前先下手才行。
而沈岚这一夜也没怎么睡，两个人隔着一道屏风，各怀心思。
第4章 带狗侍卫
第二天天刚亮，来福便过来伺候着，看见沈岚病恹恹的模样，又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你哭什么？扶本王下去吧。”沈岚朝他伸手，“来福，本王要你们找的人可找到了？”
来福红着眼圈“嗯”了一声，配合侍卫将沈岚抬到轮椅上坐好。
“王爷，咱们中都问了个遍，没人会养大鹅，所以白侍卫特意去外头找了个人，说是养鹅好手。”
“好，好。”沈岚瞧着精神许多，俯身摸了摸习青的脑袋，又拍拍自己的腿，“小崽儿，上来，随本王去见一见。”
习青毫不犹豫跳上去，甚至无师自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沈岚大腿上。
几人浩浩荡荡往鹅圈去，沈岚走得近了，几只大白鹅嚎叫着冲上前来，隔着一道栅栏朝外猛抻脖子。
“汪！”习青“噌”地从沈岚腿上坐起身，呲起狼牙叫了一声，而大鹅哪里怕他，一时间狗叫鹅叫声此起彼伏。
“小崽儿……”沈岚笑着摸了摸他的脖子，把人拽回怀里，“莫慌，他们伤不了本王的。”
来福笑道：“王爷，小崽儿大人这是想保护王爷呢。”
沈岚微微点头：“嗯，本王晓得。”
为表忠心，习青高扬着脖子，嘴巴几乎要朝天，一连狂叫好几声，“汪！汪汪汪！汪汪！”
这时小白走到沈岚身边，稍稍俯身，“王爷，养鹅好手带来了。”
沈岚边安抚习青边道，“好，叫他上前说话。”
“王爷，小的家中行八，王爷叫小的老八就行。”
听到熟悉的声音，习青猛然转头，猝不及防同老八对视了。
习青：“……”
老八：“……”
堆满柴草的毡房中，习青蹲坐在高高的柴垛上头，冲老八脑袋上“啪啪”拍了十几下，一张口竟口吐人言。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我不是说过你们千万不要出来！”
老八不过十四五，长了副憨厚老实的脸，说话也木楞木楞地。
“老大，你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月，一点音讯都没有，大家都很担心你，所以派我过来看看。”
习青见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生气，“派谁来不好？非派你这个愣头青过来？”
老八继续解释：“二哥去上京还没回来，三哥四哥忙着给大小姐讲故事，五哥不敢来，本该是六哥来，结果他前一天晚上把脚崴了，所以就我来了。”
习青：“他们故意欺负你你没看出来吗？”
老八呵呵一笑：“看出来了。”
习青：“……”
“那你还来！那你还来！那你还来！”习青每说一句，都要拿厚实的爪子往老八脑袋上拍一下。
“他们说！他们说！”老八抱头乱窜，“他们说这里有好吃的！”
习青收回爪子，叫他气得直喘粗气，极力压低自己声音：“滚吧，待会儿记得找个由头，直接回家去。”
“哦。”老八从地上爬起来，拽了一下自己松垮垮的裤腰，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过头来，竖着大拇指诚心实意夸赞了一句：“老大，你学狗学的真像啊。”
习青：“……”
“滚！”
“哦哦哦。”老八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习青在毡房待了会儿才出去，这时老八已经在鹅圈里喂起鹅来，而沈岚则坐在太阳底下想事，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努塔格……是什么意思来着？”他问身边的侍卫。
侍卫答不上来，反倒是老八直起腰，认真回道：“回王爷，是家乡的意思。”
“唔。”沈岚若有所思，拍拍膝头沾的枯草，双手拢在袖子里，继续看老八喂鹅。
习青慢悠悠走过去，后腿发力，直接跳上栅栏。
沈岚吓了一跳，立马坐直身子，“小崽儿，离它们远点。”
习青漫不经心甩甩尾巴，冷眼看着鹅圈里一群红冠白羽在互相抢食，没把沈岚的话放在心上。
一群低等的鹅而已，习青眼带轻蔑。
他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尚且弱肉强食，又何况狼与鹅这样悬殊极大的两个种族？
“小崽儿。”沈岚又喊他，“别在那里，到本王这儿来。”
习青终于有了反应，他站在细长的栅栏上头，做了个高难度动作，俯下身子抻了抻腰身。
正待跳下去时，却听见沈岚惊慌失措的声音：“小崽儿！”
习青正要回头，尾巴尖一疼，接着便被大鹅咬着尾巴拽进了鹅圈里。
他打了个滚站起来，朝鹅群呲起大牙，一声吼叫还未出口，脑袋又被大鹅啄了一下。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把习青打懵了，他愣怔片刻，还没想好怎么还击，便看见沈岚趴在栅栏上朝他挥手大喊：“小崽儿！快跑！”
来不及多想，习青掉头便跑，大鹅们被激起斗志，一个个大张开翅膀，追着习青便跑边啄。
“草！”习青屁股上被啄了好几下，疼得他连连骂娘。
这时老八也反应过来，他把装鹅食的竹奁一扬，往前去追被围殴的习青，边追边喊：“趴下！趴下！”
习青脑子里空白一片，左耳是那姓沈的叫他快跑，右耳是老八叫他趴下。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习青被鹅群围在中央，从沈岚的角度看去，已然看不清狼的影子。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沈岚居然扶着轮椅颤颤巍巍站起来，“快！来人啊！快去救本王的小崽儿！”
这会儿老八也跑到习青身边，踉跄着往地上一趴，将习青护在自己身下。
大鹅们瞬间转移进攻对象，一下下全啄在老八后背和屁股上。
“老大不要怕呜呜呜……”老八小声哭着，“我来保护老大呜呜呜……”
“你！”习青被他压得一动不能动，正要骂人时，余光瞥见几个侍卫朝他们跑来，于是只好咬牙闭嘴。
待将一人一狼从鹅圈里救出来，老八蹲在地上直哆嗦，而习青也没好到哪里去，白色狼毛炸成一片，走几步便要飘下几片鹅羽。
沈岚心有余悸：“好在只买了七只鹅。”
没人在意沈岚的话，老八向来身子骨弱，习青担心他叫鹅啄出个好歹来，一直在他身边绕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