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侍卫带球跑 第40章

“这谁啊?懂不懂规矩?连声招呼也不知道打,这是你该进来的地儿吗?谁领上船的?”不悦的声音。

“我,”那中年水手吼一声,“他是个哑的,我侄儿托给我的,哑巴你还指望他给你招呼啊?”

那人闻言笑起来:“我说呢,哑巴归哑巴,舌头不灵,那下头总归还是好的吧,估计这小子是闻着味了,也想跟着咱们开开荤呢。”

“行吧,你排最后哈,一会儿拿几个铜板出来意思意思,既是马老二领上船的人,咱也不会多要你的。”

“去你娘的,”马老二啐了他一口,“你他娘才叫老二!”

汉子们立即哄笑起来。

没人看见沈却手中动作,于是沈却只好上前一步,挡在那女人身,一边说着唇语,一边抬手比划。

这些人终于肯看向他:“这说什么呢这是,老二你能看懂吗?”

“哑巴说哑巴话,”汉子们都拿他当笑话,“我今儿算是长眼了。”

“他是不是说他要替这姐儿付坐船钱?”

这人话一出,舱内又是一阵哄笑:“人哑归哑,可还知道英雄救美呢!”

沈却并非是想出风头,他如今处境堪忧,该是不冒尖,躲在那货舱里不见人才好,可眼睁睁见着这女人叫他们这般对待,他又狠不下心肠。

他正一正色,又启唇:“出个价。”

“来真的呢?”船上那掌舵的笑着起价,“十两银子,你给不给得起?”

怕给得太果断,往后恐怕要遭这些人敲诈,因此沈却便装出一副牙疼模样,一两一两地把那银子从钱袋里往外拿。

拿到第十两时,那掌舵的眼都要看得呆了,他这运河上拼着命地来回一趟,也才得个二十贯钱,实在没想到这冤大头竟真肯为了这姐儿出这么一笔银子。

他刚要伸手去拿,却见榻上那姐儿忽然起身,将沈却的手往后一拨,终于开了口:“搭一个人不过两三百文的杂费,你是黑了心了,要到这个价。”

说完她回头去看沈却:“爷若是真心的,借奴一两银子付了船费便好,别叫他们坑了。”

“你这贱蹄子!人愿意给,你管得着么?”

沈却也不傻,闻言便往她手里塞了一两银,其余的他则全收了回去。

被她这么一搅和,到手的银子飞了大半,那掌舵的自然不爽,可他到底是做正经营生的,家里妻儿都等着张嘴吃饭,也不愿在雇主船上闹事。

再加上又有那马老二在其中说和,最后沈却再给贴了一两,这才谈妥了。

出舱的时候,外头雨更大了。

那女人身上披着一件破烂衣衫,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却身后,又不说话了,仿佛方才那个口齿利落的女人只是他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千多字呢,相当于双更了,我好勤奋(双手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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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船行半月。

沈却的状态日日见好, 胃口也渐好起来,不再时常犯恶心了, 也好在这一路都在行船, 旁的人见他这般,都只以为他这是疰船。

这船上有不少人也是从北边过来的,都是头回乘船, 可吐成他这般的,连掌舵的也是头一回见着, 私下里还同船员们打趣道:“他这是北边旱耗子, 哪里忍得了这江河水路?惨呐。”

这些人对他们眼中“当官的”,不免都有几分敌意,沈却一开始还有些不解, 可后头过钞关时, 才知他们这些水商,动不动便要受到胥吏与漕运军丁的勒索。

报上去的名录若是不仔细错漏了半条, 叫户部的人查出来了, 赔上十倍那都是少的。

沈却还听那马老二说,前些日子过徐州时, 有个商贾叫钞关胥吏扣下了一船的货物, 尽充了公, 那商贾血本无归,心气一滞, 便投河自尽了。

“这做生意哪儿这么容易?”老四人倚在货箱上,懒懒地同他们磕牙,“你们当这走货钱好挣?年年在这江河上淹毙的人不知凡几, 路上还要受那贪官勒索, 我看不如回乡下辟块地, 日子苦点便苦点,能吃饱就成。”

船上的日子难捱,这些汉子们闲着没事,就只好挤在这舱里打话,沈却这些日子,光是在一边旁听,就要将他们的家世经历都知道个透了。

“你当种地的就快活?遇着个人祸天灾,哭都来不及,自家的孩子都要送去卖,”那人说着眼里忽地便透出几分落寞来,“也不知我这千里迢迢地跑去,还能找得到家门吗?”

这会儿外头正是黄昏,江河上一片落日辽阔,天上水下各一幅画,相映成趣。

外头那姐儿收了晒好的褥子回舱来,这几日天难得放晴,女人便自作主张地抱了沈却的被褥出去晒。

沈却也没拦着,这姐儿原叫丹心,话极少,那日沈却二两银子之恩,她嘴上不说,却其实很放在心上。

这些夜里丹心总睡在他脚边,一旦那些汉子们有什么动静,她便会兀地坐起身子来,沈却会武不假,可人也不能时时都绷着一根弦,有她一道守着夜,沈却多少能睡得踏实些。

沈却也感激她,今日找那马老二多要了一块胡饼,见她铺好了那褥子,沈却便把那张饼子递给了她。

丹心愣一愣,抬眼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给奴的么?”

沈却点点头,朝她笑一笑,面颊上又现出了那一点浅浅的酒靥来。

他眼里一片真诚,并不像是在戏弄她,女人便犹犹豫豫地接了那胡饼,再看了一眼他,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吃吧。”沈却也不管她看不看得懂,兀自比划了一句,而后便拿起了自己的那块饼,倚在货箱上啃起来。

女人也不疑有他,掰着饼子嚼吃起来,她在这船上的日子也不好过,一日里不知要给那些水手们洗多少件脏衣,却只能换得半块饼子充饥。

二人一个哑巴,一个不爱说话,挨在一处沉默地啃完了胡饼,而后沈却又把那刚从马老二那儿得来的梨用刀分了一半,递给她。

丹心这回却没伸手去拿,在这行船上,新鲜果子可不是什么易得的东西,沈却自己也就这么一个,如何还要分给她?

见她没反应,沈却便拿着那半只果子晃一晃,往她那边又伸了一伸,不顾女人面上诧异神色,靠近了,动一动唇,有形无Hela声地:“给你的。”

现下正是吃梨的时节,昨日商船靠岸休整时,水手们大都上岸去采买了些东西,而他们这些没银子又没身份的,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丹心接过了那一半梨,慢缓缓地咬一口,汁水四溢,满口的甜香。

可她知道,男人们给她什么,便一定会从她这儿夺去些什么,吃完了梨,丹心忽地便又到外头去了。

沈却以为她又去帮人洗衣裳,因此解了外裳,便卧进了褥子里去。

他近来极其嗜睡,这船上也没什么可玩可看了,因此日头一落下去,人大多也就睡下了。

可没等沈却睡实,却听见那丹心复又掀帘进舱来,而后跪在他褥子边上,不发一言地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舱里这会儿没点灯,四下昏暗暗的,沈却一开始没看清,直到撑起身子,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忙按住了她解衣带的手,瞪大了眼看着她。

“郎君借奴二两银,又分与奴梨,”她的眼里毫无波澜,轻描淡写地,“不是就想同奴干这事儿吗?”

沈却连忙摇了摇头。

“奴身上擦洗过了的,”丹心慢缓缓地说,“不脏。”

舱内另一头的汉子们听见他这边动静,顿时便起了哄,朝着他这头吹了几声变调的口哨。

“少侠,您说咱们这些人是不是该回避一下?”那老四揶揄他道,“走走走,都到外头溜溜风去,免得打搅了咱大人的好事。”

沈却眉头立起来,急匆匆地朝着丹心比划,可惜无论他怎样比划,她也读不懂,下一刻反而牵过他手,教他拿掌心贴着自己胸膛。

“您真不想吗?”

沈却眼里半点**也没有,手心像是叫那炉火烫着了,飞快地收了回去,而后又抓起枕侧的那只弯刀,用刀鞘对着她。

他不会说话,可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搭救她一把,并不是为了欲。

丹心眼里的诧异与惊愕只是一闪而过,明白过来后,她便合了衣,起身又退到他脚下:“是奴唐突了。”

可沈却这一举动,却看得另一头的汉子们目瞪口呆,在他们眼里,这是送上来的好事,那姐儿连衣裳都自己解了,怎么还有男人能耐得住?

“你傻啦,”见沈却这般,老四倒咬牙替他可惜上了,“银子也花了,东西也送了,你不在她身上弄点甜头吗?”

沈却收起那刀,低头不应。

“天底下竟真有这样的呆子,”有个汉子不禁感叹了句,“那好歹是个姐儿啊,这还不得弄回本来?”

除了几个煮饭的婆子,这一船都是汉子,唯独这么一个姐儿,偏偏又被沈却护着,这哑巴看似孱弱,揍起人来可丝毫不含糊。

他们几个平日里见着这姐儿进进出出的,看的眼馋心痒,自己吃不到手便算了,如今见这哑巴又是个没福分的,送上门的鸭子他说丢就给丢了,简直个个气得都要吐血。

*

转眼便已离京半个来月了,沈却梦里都在想那雁王府,想他的兰€€院,他的王爷、师兄、师父、远志……

沈落留下的那件外袍上属于他的气味已经淡得几乎闻不见了,他离京都越来越远,可心里的思念与惆怅却愈发膨胀。

这儿没人看得懂他说话,更没人懂他,他就像是一株无根浮萍,在这辽远的江河之上漂荡,躲不过是死,躲过了,他也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王府、殿下、阿兄、师父……到最后恐怕都会沦为他的一场梦,直到他们也将自己遗忘,一切都会随风淡去。

他好久没觉得这般孤独过了。

沈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辰睡着的,他近来精神还是不济,脑子也钝钝的,又嗜睡,夜梦也多,时常梦见自己还缩在那漆黑暗层里,又敲又挠了好久都没人应。

半夜里,有只手忽然碰到他肩上,沈却一下便惊醒过来,发了狠地攥住了那人的指头,另一手则碰在刀柄上。

女人吃痛,“嘶”地倒吸了口凉气,急急地解释道:“是我,丹心。”

沈却以为她又要故技重施,于是无奈地盯住她眼,却见这姐儿忽地俯身下来,在他耳边:“外头好像出事了。”

沈却怔了怔,这才发现这船行的方向不对。

今夜月明星稀,风不大水不急,这商船照理是不停泊的,况且就算要停泊,那也是不等天黑便进港去了。

这会儿夜半三更,这船怎么会斜着往岸边靠去呢?

沈却立即合衣起身,同丹心一道出去看了眼,两人才刚出舱,便见一个水手迎上前来,劈头盖脸地骂道:“找死呢你俩?方才来了艘快马船,上头的官爷下了令了,要这运河上大小船只都靠岸停泊,一艘一艘地排查。”

“你们这些连过所也没拿的,还不快找个地儿躲起来,被捉着了,只怕到时候连我们也要被连累。”

丹心忙问:“要查什么,那官爷可有透漏一二?”

“谁晓得,”那水手恶狠狠道,“出来跑船这么久,也没遇见过这种事,你俩快回舱去!”

两人于是只好又退回到舱里去。

那叫老四的汉子才刚出去解手,这会儿也被赶了回来,开口便道:“我的亲娘呐,听说是这运河上藏了个逃犯哩,我才刚看见那掌舵的手上拿了张海捕文书,刚想凑上前去看一眼,便被他们赶回来了。”

“你们说这得是个啥样的逃犯,竟要这般兴师动众地来缉拿?”

沈却本就心乱得厉害,这会儿听他阐述过后,心里已凉了半截。

他是雁王心腹,知悉他太多秘密了,可沈却怎么也没想到,殿下会这般苦心极力地来要自己的命。

这船一旦靠岸,他便再也逃不掉了。

不,他不能坐以待毙。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瞥见他眼中失措仓皇,丹心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附在他耳边低低地:“等那官兵们上了船,恐怕就逃不掉了€€€€跳吗?”

沈却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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