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谢时观低低地问,“是累了吗?”
沈却有些失措地点了点头。
“正好时辰也不早了,”谢时观把他推上榻,抵在他身后说,“酒还没吃完呢,你就说累,打算怎么赔我?”
沈却并没打算现下就要殿下去睡,可他人被谢时观摁着,难以转过身去,自然也就答不了话了。
不等他答,谢时观便又自顾自地说道:“本王现下还不累,你哄哄我,说不准就会累了。”
殿下又不是思来,可以抱着轻拍着来哄,沈却发不出声,也没法哼歌哄他睡,唯一的“哄”法,便是消磨掉殿下那过分旺盛的精力,叫他觉得累了,自然也就会犯困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谢时观便从榻边小柜里取出了一盒脂膏,而后低低地:“自己弄给我看。”
被身后的目光那样盯着,沈却只觉得头皮发麻,若是放在平常,他那样怕羞怕臊的一个人,就算殿下软声来哄了,他也未必肯应。
但今日……
“快点啊,”殿下还在催促他,“后边还是前边,你自己选。”
……
他那样生涩,又不得章法,探了好半晌也没碰到实处,谢时观便只好押着他腕子帮他找。
“就是这儿了,”谢时观故意在他耳边笑,“还用本王再教你么?”
沈却红着脸摇头。
知道他臊得要死,殿下嘴里也不肯停:“都那么些回了,本王每次是怎样弄得,你怎么还不清楚?一定是你这坏哑巴只顾享受,只记得快活,根本分不出心思放在其他地方。”
“是不是?”
沈却低着眼不肯应。
看着那哑巴弄了半天,而后才微微侧过脸,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自己,似乎是在询问他什么。
殿下却故意装作看不清的样子,非要凑上前去看,更要伸出手去蹭:“还不够吧,你觉得够吗?不是也摸过了几回么?要不要本王再给你看一眼?”
就见那哑巴怯怯地启唇:“够、够了。”
“进来吧……”
谢时观看着他那副模样,顿时身下一痛:“你这样,实在叫人……”
实在叫人怎样,殿下也没说完,只是往手上蹭了些脂膏,随即又压着他手,并着往里挤,而后在撑着另一只手上前,轻车熟路地舔掉了他眼角的泪。
“现在才算够了。”
只是很不同寻常的,殿下这回没像往常一般解衣覆上来,而是倚榻半坐着,看见这哑巴似在发怔,他便出声道:“愣什么呢,不是说好了要你赔,难不成还要本王再伺候你么?”
第九十二章
寅时三刻。
沈却倏然惊醒过来, 而后胆战心惊地将谢时观的手臂挪到了一旁,以往只要他一动, 这只手臂便总要箍得更紧些。
可今日不知是不是临睡前多灌了殿下两盏烈酒的缘故, 谢时观今夜睡得格外沉,沈却悄没生息地下了榻,又替殿下掖好了被褥, 这才披上外裳走了出去。
如今殿下被禁足王府,也无公务烦身, 平日里就百无聊赖地跟着他转, 几乎连一刻也不离,半会儿见不着他,嘴里就“阿却、沈却”来回喊个不停。
自从那日之后, 沈却便时有留意边境的消息, 七日前听闻北蛮军大败,随后便派出了一位领将, 与边境驻军和谈, 态度极其诚恳,表示北蛮往后心甘情愿为天可汗之属国, 岁岁朝贡, 再不起兵戎, 只请求能开商道通经贸,两族间互通有无。
北蛮只在祖皇帝在位时低过一次头, 那次是送来了孟和公主来京和亲,随后止战整整九年有余,小皇帝当即大悦, 认为北边之所以常起兵燹, 正是因为那北凉穷山恶水, 乃是不毛之地,蛮人食不果腹,自然要进犯中原。
或许只需开个口子,将这群蛮人驯服驯化,往后也省了兵戈战火,边境百姓们也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于是圣人便当即准奏。
镇守陇右的云麾将军随即上奏,言及蛮人狡诈,轻易开口贸易十分不妥,望圣人收回成命。
然此奏反而惹得谢意之勃然大怒,当场将折子摔下龙案,开放商口之事但行不误。
紧接着便又传来了南边叛乱的声音,于是在谢意之的首肯下,一部分兵力便被调往了南边。
这一北一南的动荡,恰与沈却的猜测不谋而合。蛮人狡诈,虽说谢时观身上流有一半的北蛮血统,可想必他们也不会尽信他,在入京前必有防备。
二月初七这个日子实在太紧了,再加上北边兵力被削,他们一路进来,军备粮饷应该不会削弱太多,为了按时抵京,沈却觉得他们在得手之前,或许并不会过分屠戮百姓。
沈却思忖多日,还是只能得出一个补救的法子。
那就是由他潜入那件密室,窃得雁王私印,再临着殿下的字迹,写几封密信,一是急召那些领兵往南的将领们返京,用语焉不详的几句话,点明南边有诈,要他们掩人耳目,速归。
其次便是要驻守北边的几个将领们加强防卫,告诫他们恐有敌袭。
沈却自知并非谋略之才,因此便只能借这种方式,尽量减少民众伤亡,至少到时还有这些兵士们护着百姓,不叫他们做任外族宰割的牲芥。
唯一的缺漏,就是他的字仿的还是不大好,前些日子沈却向殿下要了他写的一些文章去摹,只是费了好些功夫,也只堪堪学到了五六分的字形。
好在这些将领们并非都与殿下都有过密切私交,又大多是武举出身,没见过雁王的字书也是理所当然,靠着一枚不作伪的私印,沈却猜测一大部分将领应该都会轻信。
将这些密信以油蜡封过以后,沈却忙将信件藏至兰€€院主屋的衣箱之侧,打算等明日天一亮,便去请驿使送信。
只是才刚放下衣箱木盖,榻上却忽地传来了几分动静。
沈却心跳一紧,小心翼翼地走向床榻,人才刚停在榻边上,便被褥子里的人一把揽住了腰,这哑巴于是吓得浑身一颤,连鬓角脊背上都冒出了一点冷汗。
谢时观半掀开眼,凤眼微迷,像是才睡醒的模样,他伸手攥紧了那哑巴的手,低低地:“方才去哪儿了,手这样冷?”
沈却抽出手去,而后急急忙忙地给他打了个手势,却忘了眼下屋里黑灯瞎火的,殿下就是眼力再好,也看不清他在比划什么。
他听见王爷轻笑了一声:“本王哪有那样好的眼力啊?又不是狸奴狼犬。”
沈却于是便只好轻轻推开殿下收拢的掌心,在上边写了两个字:内急。
“屋里不是有桶么,怎么不用?”谢时观说,“本王都睡下了,还不好意思吗?”
沈却没答话。
殿下熟练地扯开褥子,把人往榻上揽,而后再扯开他衣襟,隔着里衣咬了他一口,随即这哑巴身上便稍稍颤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这次他竟罕见的没有躲。
谢时观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默不作声的,莫不是在外头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的事吧?”
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发问,沈却胸腔里的震跳几乎连一下也没歇停过,有那么一瞬间,他总觉得殿下或许什么都知道了。
但没想到谢时观只是扣住了他的腰,一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笑着说:“背着本王,夜会情郎,你好大的胆子。”
沈却听出了他只是在说笑,于是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摇着头,可谢时观却伸手去揉他后颈上的那处咬痕,低笑着:“撒谎,没有私会情郎的话,那你身上是叫谁咬成这样的,嗯?”
沈却努力仰起头,想告诉他那人是谁。
可这榻上太黑了,又下了帘,他的手和唇全都不管用了,因此便只能由着殿下乱来了。
*
是日巳时六刻。
沈却从睡梦中惊醒,殿下背对着他,似乎还在睡,他轻悄悄地下了榻,再度来到了那衣箱边上。
可伸手在箱侧摸了好半晌,也没找到昨夜藏下的那些信笺……
怎么会?关上箱盖之前,他记得自己分明还确认过一遍。
“找什么呢?”谢时观懒洋洋的声音忽然自他身后响起,“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会儿?”
猝不及防地听见殿下的声音,沈却几乎惊出了一身的汗,他转过身,尽量保持镇定:“睡不下了,换身衣服去买碗馄饨。”
谢时观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是吗?”
“怎么忽然又想起那馄饨来了?”
沈却垂着眼:“方才梦见了。”
好在殿下似乎并没有起疑,只是催着他道:“就这几件破衣裳,也要选上半天么?不如本王替你选罢?”
沈却哪敢让他动这衣箱,因此便随手往那最上层拽了一把,打算随意取一套衣裳走,可谁料手上只是轻轻往里这么一抄,便碰到了压在底下的几封密信。
来不及思忖这信为什么会被压在这官袍底下,沈却眼疾手快地将那些信件一道抄在了手上,隐到了那套官袍里去。
“穿这官袍做什么,开春时给你定的那几套春装,怎么也不见你拿出来穿?”
沈却顽固地辩:“暗色耐脏。”
答完他便背过了身去更衣,为了不叫殿下觉察,他眼疾手快地将那些信揣进了里衣中去,而后便是中衣、外裳、革带。
大概是心里过于紧张了,沈却接连试了两回,也没能将那革带穿过**尾,谢时观于是上前一步,用手背抵开他指尖,温声道:“我帮你,今日怎么笨手笨脚的?”
等帮他把革带穿过**尾,谢时观又一晃来到那哑巴身前,很耐心地替他调着带€€的位置。
沈却不自觉地屏着呼吸,生怕殿下摸到他襟下异物,好在谢时观的指尖只是扯过带€€,并没有去碰他其他地方。
“不然阿却等一等我,本王换身衣裳与你同去?”
沈却连忙抬手:“殿下正在禁足中,若是叫有心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能怎样?斩本王的颈首么?”谢时观笑着反问。
这哑巴忙捂住他嘴,唇语道:“不许说。”
殿下扯下他手,又稍一垂首,便又用两只手托起了他的脸来:“真不和本王一道睡了?”
沈却启唇:“很快的。”
谢时观盯着他那双躲闪着的眼,轻抿的唇,微微俯身,啄吻着这哑巴的鼻尖,他越是吻,沈却的目光便愈发慌乱。
笨死了,连撒谎都撒不好,还自以为聪明地觉得他什么也没发现吗?
灼烫的吻一路往下,而后不轻不重地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眼微眯着,笑微微的模样:“早去早回。”
*
卯正二刻,含元殿。
一名身着轻甲插黄旗的斥候飞跑入内,殿中朝臣闻声纷纷退避,那斥候于是便畅通无阻地摔跪在了明堂之下。
“报€€€€”他高声禀奏着,“边关告急!请圣人过目!”
自谢意之独自从政以来,他也并不觉得这皇帝有多不好当,奏章他看乏了,便丢给那些内宦们代劳,上朝宣奏时他高兴就点头,不高兴便摇头,也没人敢忤逆他。
头一回这般大权在握,谢意之不免有些飘飘然,没有满常山和谢翎,他不照样也能将这个皇帝当的妥妥帖帖的吗?
边关告急?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已经下令同北蛮单于和谈了么?南边的叛乱他也及时派兵遣将地去镇压了,眼下传入京的,不该是喜报吗?
见上首的皇帝迟迟不肯来接,那位斥候于是跪曲着往前挪了几步,而后再度重复道:“八百里加急边关文书,但请陛下过目!”
含元殿内一片寂静,几乎无人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