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夕成灰 第21章

没有意义,也未让他觉得自己完成得多好,甚至感觉自己大抵真的就是去游山玩水、纸醉金迷的。

尤其是荀子元百里相送他们时,那副神情。

恨不得他们再也不要来昶陵。

……至于那件东西,霍皖衣在这段日子里见过数次。

是一只木盒。

里面装了一个秘密,但看起来他们谁都不在乎这个秘密。

木盒子有些时候在谢紫殷的手里,有些时候就直接被放在脚底,还有些时候他会看见解愁在用它拍蚊子。

一个承载了秘密的东西居然能如此没有价值。

霍皖衣拿捏不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不通透,霍皖衣便将此暂时搁置,他回到屋中,撩开帘帐,忽然问解愁:“怎么不见陶公子?”

解愁登时怔住。

大抵谁也聊不到他会询问陶明逐的下落。

毕竟陶明逐的行事堪称乖张,对他这个真正的相府主人态度亦是差到极点。

若人人都处于霍皖衣的身份,那陶明逐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敌人。

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解愁有些惊讶,但还是认真回答:“陶公子回家了……不过临走前,陶公子说,等到他查阅好医书,就又会回来。让相爷……”

她忽然停下声音。

意识到自己失言,解愁垂下头慌忙道:“没什么了,夫人。”

霍皖衣道:“让相爷不用太想他?”

解愁飞快抬眼看向他。

那一眼里充斥着被猜到未尽之言的惊惶与诧异。

霍皖衣却神情冷淡地发笑:“随便猜猜罢了。他还能说什么好听话呢?”

“不过……”

霍皖衣又问:“陶公子的家住在哪儿?”

解愁抿住唇沉默。

霍皖衣道:“我只是问问罢了,难道还会去他家里寻麻烦?我和谢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看得也清楚。陶明逐在我眼里……亦只是一个医者。”

他到底是相府的主人。

能可这样平静说话,不仗势逼迫,已十分难得。

解愁犹豫片晌,低声回答到:“陶公子是坪洲泰杨陶氏的人,他们家族世代行医,如今的族长正是陶公子的祖父。陶公子自从救了相爷之后,就一直跟在相爷身边,这一次是被族中同辈亲自请回去的。”

霍皖衣挑眉:“如此说来,陶公子其实出身不凡。”

解愁道:“……是。”

霍皖衣道:“这样想,若我不是有谢相怜爱,怕是不能成陶公子的一合之敌。只可惜啊,人与人之间总是说不准的。身份好的,未必比我得宠,身份差的,未必如我出色。”

解愁一时无言。

倒是他话音方落,谢紫殷挑开帘帐走了进来,接道:“天下间亦没有比霍皖衣更容色无双的人。”

谢紫殷如此走近,解愁立即行礼离开,留下散发着熏香的房间,与两个人。

霍皖衣微眯着眼睛抬头看去:“陶明逐回去查阅医书€€€€谢紫殷,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不治之症罢?”

他开门见山地发问。

而谢紫殷的神情里看不出任何。

谢紫殷甚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谢紫殷只是顺势倒在软榻上,以一个十分慵懒惬意的姿势躺靠着扶手,微笑道:“孟净雪来刺杀了你……这还是我刚刚得到的消息。”

霍皖衣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谢紫殷道:“他堂堂孟府嫡子,做事居然能如此胆大又毫无心眼,实在是至真至诚之人。”

霍皖衣眉峰一动,定定看向谢紫殷的眉眼。

望着谢紫殷时,他总感觉隔着纱雾在看,看不真切。

“你做了什么事?”他毫无迟疑地问。甚至极笃定。

谢紫殷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中折扇。

静了片晌。

他听到谢紫殷清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哦?我能做什么呢,我只是在还没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不留神看见了孟公子。又因为心情不太美妙,所以不小心废了他一只手€€€€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小孟:你有病吧转头看见我就整我。

谢相:我本来想杀了你的。

小孟:……

同样是情敌:

【陶公子】被无视

【小孟】被废手

霍皖衣:我真的好善良好温柔,我真的,我哭死。

陶公子:……

小孟:……

第20章 天音

“那孟净雪与你岂不是无冤无仇。”

谢紫殷道:“当时兴许是无冤无仇,但如今看来,我们不仅有仇,这仇还不算浅。”

霍皖衣问:“深在哪儿?”

“他想要你的命。”

“天下间想要我命的人太多。”

“所以我也不能一时间都杀得干净,”谢紫殷尾音微扬,似笑非笑道,“不过我又为何要阻止他们呢。你霍皖衣的命难道是什么贵重东西……你的命不贵重,可我要你的命,你的命也就贵重了。”

谢紫殷的目光投来,眼底仿佛盛着浓郁至极的黑暗。

“你还活在这个世上……注定是要来折磨的,有人要你的命,有人要你付出代价,这么多的人恨不得你过得不如意,要你痛苦。”

霍皖衣静了片刻。

他问谢紫殷:“那你是为了什么?”

谢紫殷浅浅笑着,反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活着?”

霍皖衣道:“你不是说想要我的命?”

谢紫殷道:“不错。”

扇面被徐徐展开,露出鸢尾花的一角,隐隐透着几分蓝。

“我活在这世上……”他听谢紫殷低声说话,“我还活在这个世上……”

“霍皖衣。”

他突然又听到谢紫殷如此唤他。

他看折扇上的鸢尾花瓣,又抬眼去看谢紫殷的神情。

€€€€而他读不懂谢紫殷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只听到谢紫殷轻笑:“我活在这世上,多活一天,都是对你的折磨。”

霍皖衣睫羽颤了颤。

谢紫殷道:“我若死了该多好。我如果死了,你霍皖衣至多午夜梦回时觉得可惜,我唯有活着,你才会觉得痛苦,你才会受折磨。”

“如果我是个死人,那霍皖衣就也愿意死€€€€可谢紫殷还活着,你只能苟延残喘,只能为了活命付出更多的代价,霍皖衣,我要你受着折磨,日日夜夜面对我,看到我活着,就想到曾如何杀了我。”

他望着谢紫殷的眼睛。

须臾。

就像一眨眼。

谢紫殷俊美的容颜勾出的不是情意温柔,是沉沉的红,让人溺毙于此的深沉。

他看见谢紫殷眉眼间朱红的痣。

又看那双眼睛里积满的尘灰。

他们到底谁比谁更空虚空洞一些呢?霍皖衣浑噩地想。

他从不问那九剑痛不痛。

因为他心知肚明。

再爱他,谢紫殷也会千疮百孔。

一颗真心。

能可被九剑刺成什么模样?

如果还能完好无损,谢紫殷即是圣人,他甚至不配受折磨。

霍皖衣迟迟道不出一句话。

他至多在谢紫殷离去时开口:“我想出府看一看,好吗?”

谢紫殷道:“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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