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夕成灰 第122章

这是个听起来很合衬的理由。

却不该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做这种事。

可玉生却只深深看她一眼,随之微笑道:“那就谢过流萤姑娘了。”

流萤神色稍稍放松,她点了点头,快步走到树下的石桌前,将茶杯放到桌上,斟满这一杯热茶,低头恭谨道:“请玉生道长饮茶。”

玉生应了声,走到桌旁,端起茶杯时,耳边忽而响起流萤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太快太急,又太轻。

混在秋风里,好似是一个幻觉般,让人无从捉摸。

然而只是如此。

€€€€即便如此。

玉生也好似完全听到了那声话语。

因而他双眸微眯,脸上的神情在顷刻间变得冰寒,不生半分温柔,犹如霜雪。

流萤说罢,往后退了两步,抬眼见到他的神情,心下微惊。

不出片刻,玉生脸上又浮现出些许笑意:“没想到流萤姑娘竟能如此挂念贫道,贫道十分感激。”

动听的话语信手拈来,流萤并不相信。

她之所以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连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图了什么。

也许是玉生曾经为她求过情。

即使那份“求情”只是随口一句话,一个眼神,但于她而言,也是记挂在心里,不得不报的恩情。

流萤低着头道:“只愿玉生道长得偿所愿。”

玉生道:“众生皆有所愿所求,你求了我的,那自己的又在何处?”

流萤一时怔住。

“莫要报恩于我,因而恩情于我反倒是枷锁,我悟求真道,世上诸多俗事,能不与之牵扯,便不与之牵扯。”

“这桩事,贫道还是要承你的情。流萤姑娘,若我求道即成,你亦会有功德造化,福生无量天尊。”

玉生话音落下,秋风再来时,他已拂袖转身,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说:

玉生:呵呵,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谢相:棋局开始越来越有意思了。

莫少:你俩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剧情?

谢相&玉生:(翻开剧本)我们没有正常人的剧情。

第113章 思虑

清晨,天未大亮,朝堂上却已分列两方,早有朝臣站立。

刘冠蕴执着笏板站在最前方,与谢紫殷并立在金阶之下,是除却帝王以外最高的位置。

六部尚书稍矮一头。

霍皖衣站在赵绝身后,与之还隔了个官员。

如今的朝堂犹如这两位丞相的位置般各有其派,赵绝所在的刑部,却也是难得中立,各不得罪,亦各不相帮。与刘冠蕴惯常说和的性子极为相似。

这虽是霍皖衣头一回上早朝,却也不算陌生。

他当年也曾隔着一扇屏风站在殿后,看过朝堂上的唇枪舌剑,笑里藏刀。

能站在此处的人最低也需官居四品。

寻常的争锋已不算什么,字字句句的陷阱方是朝堂争斗的特别之处。

霍皖衣同样执着笏板站在金阶下。

低垂着眼帘,耳边传来各部官员上奏表情的声音,偶尔也会听到谢紫殷淡淡的两声应答。

不身居朝堂,不来这早朝走过一遭,怕是无人能看出谢相大人究竟是如何简在帝心。

堪称一相摄政,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便是这般的全然信任,也没让谢紫殷变成一个滥用权势的奸佞,的确教诸多官员刮目相看一回。

€€€€然有谁敢不如此呢。

谢相大人的奇诡手段早让他人闻之色变。

秋时骄阳渐渐挂空。

一场朝议下来,众人散去,赵绝打了个呵欠,耷拉着眼皮,转过身来,看向霍皖衣道:“霍大人,头一回上早朝感觉如何?”

霍皖衣随着涌出的人潮与他一道走下石阶。

沉吟片刻,霍皖衣道:“陛下风采正盛。”

赵绝道:“二位相爷又如何?”

霍皖衣答:“二位相爷风采亦盛。”

赵绝道:“仅此而已?”

他们停步于阶下,人群渐远,霍皖衣微笑道:“赵大人想要下官回答什么?”

“二位相爷的风采远非常人可及,天子之下,尚有此等珠玉在前,难道霍大人只看到一时极盛的风采,却未见到其他?”

赵绝的话语意有所指,令霍皖衣哑然失笑。

他道:“赵大人说得很是。”

赵绝道:“前路漫漫,霍大人可莫要半途而废。”

霍皖衣道:“这是自然。”

比起奏折里写的“素来刚直”,他更该是“素有野心”。

但是权势于霍皖衣而言并非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他可以不要它,也可以不拥有。

只不过他活了这些年,也不曾想过除却权势,自我还想追寻什么。

他或许该什么都想要,这般才能让自己活于世上没有那么无趣。

可他又不再想要太多的东西。

霍皖衣辞别了赵绝,却没有回府,而是转身向另一道门走去。

他来得刚刚好。

不偏不倚,正巧遇见了他想见到的人。

跨过门槛走出来的人影在看见他时怔了片刻,刘冠蕴道:“霍大人怎么在这里?”

霍皖衣垂首施礼:“见过刘相,下官……是有一事想要请教相爷。”

“请教可不敢当,”刘冠蕴笑眯眯道,“许久不见霍大人,霍大人倒是越发让人惊讶了。”

“……不知相爷为何惊讶?”

霍皖衣竟是这般恭谨谦和,让刘冠蕴频频侧目:“我惊讶的就是这个。”

“霍某理应如此,相爷无须惊讶。”

刘冠蕴道:“霍大人是有什么要事需要求助于我?否则怎会如此讲究情理。”

霍皖衣眨了眨眼,状似无辜道:“听刘相的意思,难道霍某以前不曾讲究过情理?”

他问出口来,刘冠蕴坦然回视,二人对望不语,无声胜有声。

顿了顿,霍皖衣道:“霍某以前的确不太讲情理。”

刘冠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无论霍大人有何事相求,都让我们先上了车马再说罢。”

霍皖衣点头应是。

皇宫门前只剩下了刘冠蕴的车马落停于此,华盖红厢,流苏点缀,远远儿望去,犹如一座小亭。

刘冠蕴先坐上马车,仆婢便又伸出手来,将霍皖衣托扶上去。

车帘降下,两人于马车中对坐,案几花色寥寥,摆放着诸多水果糕点,却不太像是刘冠蕴的口味。

见他目光落在那堆糕点上,刘冠蕴含笑:“霍大人如果想要尝一口,也是可以的。”

霍皖衣的视线一触即收:“刘相大人说笑了,霍某对于这些并不钟爱。”

刘冠蕴道:“本相也是如此。都是为了家中的孙儿,否则以本相的才学,这里应该摆着诗书典籍,而不是瓜果糕点。”

不动声色地打趣。

霍皖衣微微笑起:“刘相大人着实幸福。”

刘冠蕴道:“霍大人年纪轻轻,又前途无量,也让本相很是羡慕。”

霍皖衣道:“相爷言重了。”

“既说言重,霍大人何不开门见山?”刘冠蕴又道。

马车中骤然一静。

过了片晌,霍皖衣轻声道:“今日不过是下官头一次上早朝,却已能看出朝堂上各分其派,个个都有着自己的算计。这般混乱的朝局,若说只是先帝遗存的顽疾,怕是太过片面。”

闻言,刘冠蕴道:“那在霍大人的眼中,这各自为派的毛病是如何而来?”

霍皖衣道:“未必然人人都喜欢拉帮结派,在朝堂上寻志同道合之人。他们各自为派,多为利益驱使。而利益之说,无论是前朝还是今时,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亘古不变。”

刘冠蕴道:“强权镇压,可行否?”

霍皖衣道:“可。”

刘冠蕴又道:“以利诱之,又可行否?”

霍皖衣颔首:“可。”

“……既然都可,”刘冠蕴眯着眼睛笑呵呵的,“那霍大人还担忧什么?”

“……”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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