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忙你们的吧。”许怀谦挥了挥手,“我找你们孟编修有些事情。”说完就赶紧开溜了,别耽误人家做事。
“这位大人是谁啊,这么有派头。”他不知道他走后,一向喜欢八卦娱乐的邸报官署,开始八卦起他来。
“许大人啊,就是那个差点入阁,然后自荐去户部当侍郎的许大人!”许怀谦的事迹,在朝堂之上可没有人议论他,但朝堂之外的人,议论得可不少。
一说起这个,立马就有人反应了过来:“啊啊啊啊啊啊,他他他他,他就是那个许大人?好年轻啊!”
“可不是,今年才二十八岁呢。”有人说道,“他当年要是点头的话,他就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老了。”
众人一阵唏嘘八卦,都在八卦,许怀谦当年为什么不愿意进阁。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有只悄然竖起来偷听的耳朵。
“不过许大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八卦过许怀谦为什么不入阁后,又有人说起事来,“被他带着的人都能升官发财。”
“你们看他那几个跟他从昌南出来的好友,还有跟着他去盛北的官员,那一个不是升官又发财的。”
有人就说了:“可是我们编修就还没有升官,现在不还是编修吗?”
又有人说了:“可他好歹发财了呀,咱们邸报部穷吗?”
“穷倒是不穷,就是官位太小,谁来了都得起身行礼,要是许大人这次来找孟大人,也能让他升官就行了,升官了,我们地位就起来了。”
“别想了,升官了,孟编修指定就不在邸报里头了,没了孟编修,你们看嘛,我们邸报准落寞。”
谁不知道,这邸报是许怀谦和孟方荀一手建立起来的,要是孟方荀不在这里头了,许怀谦肯定就不会关注邸报这边的事了。
听到这里偷听的那人愣了愣,那我岂不是来错了地方?可他喜欢写诗词歌赋,在翰林院里待了几年,最后还是觉得这里适合他,为此他还不惜在自己曾经的死对头底下做事。
结果告诉他,他在这里毫无晋升希望?
如果许怀谦在这儿的话,一定能够发现这里还藏着他的一个老熟人呢,不过年代太久了,他不一定还记得这人。
“孟师兄。”章秉文喜欢叫许怀谦师兄,许怀谦也喜欢叫孟方荀师兄。
因为孟方荀当年曾辅助过他,没有他,他当年都很有可能连秀才都考不上。
“你怎么来了?”看到许怀谦,孟方荀也有点意外。
许怀谦现在可是大忙人加大红人,不轻易去其他部门的,一去准有事。
“找你有点事。”在熟人面前,许怀谦放得很开,将自己看完那本后劲十足的书拿出来给他看,“你看看这书。”
书的封皮是拿红纸随意一包而成,也没有个名字,孟方荀也没说不看,许怀谦让他看,他接过书本便翻看慢慢看了起来。
等他渐渐看入迷的时候,许怀谦敲了敲他的桌子,把沉浸在书本里的孟方荀给强行拉了出来,问他:“这书如何?”
“极好!”孟方荀已经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来了,就凭他这才刚看了一个开头,就能沉浸进去的氛围来看,这书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了。
许怀谦跟孟方荀商议:“你说,要是把这书放在邸报上连载如何?”
孟方荀问许怀谦:“何为连载?”
许怀谦给他解释了一下:“就是把故事一回一回放在邸报上发行。”
“极好!”孟方荀想了一下,认同的点头,“这种看了上回还想看下回的书放在邸报,不仅能够增加邸报的复购率,还能开拓人的视野,使得邸报的娱乐性丰富多样。”
不愧是写广告的人,现在张口就来了。
许怀谦:“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我现在去安排人着手这事,回来再跟你讨论薪酬的事?”孟方荀想明白后,觉得这种单开一个版块的事,也不是什么难事,立刻就要安排下去,争取这旬旬报就安排上。
“等等。”许怀谦拉住了他,“人家原著都还没答应呢,我们怎么能私自登报传播。”
孟方荀不解:“他还没有答应,你拿给我看做什么?”
“找你做说客嘛。”许怀谦也不隐瞒,将此书是前太子所写的事,告知与他。
孟方荀瞬间变得难受起来:“这种帮前太子宣扬名声的事,我没有办法做。”此书要是不知道是前太子著的还好说,一知道,就有点给他洗白的感觉。
“我知道。”许怀谦点头,现在朝廷上下都对前太子三个字绝口不提,就怕犯了禁忌,许怀谦当然不会让孟方荀去触这个霉头了,“所以我来找师兄劝说他用笔名连载。”
许怀谦觉得,就算前太子出来,以他这种软弱又偏执的性子,不可能斗得过昌盛帝的,尤其是,现任太子就跟比狐狸还要老奸巨猾,更难斗了。
而且前太子也不定希望世人知道这本书是他写的,毕竟书里的世界和现实还是有些差距的,书中的人物好多也做了模糊处理,如果不是知道这书是前太子著的,根本不会往上面想。
所以许怀谦觉得开笔名吧,开笔名最合适了。
“向你嫂子那样?”宋微澜给邸报写广告用的就是笔名。
许怀谦颔首:“对。”
“你就不怕陛下、太子知道会治你的罪?”孟方荀觉得许怀谦委实胆大。
“我会跟他们说的。”许怀谦没那么傻,不至于做事之前招呼都不跟他们打一个,“先说服了他们,再去找前太子。”
“行吧,我帮你劝说。”既然许怀谦承诺会找陛下和太子说清楚,孟方荀这才答应帮他劝说,“当面还是用书信的方式?”
“书信。”许怀谦觉得前太子那种从前被人吹着捧着的人,一遭遭遇变故,被人冷落难免,想要恢复他的自信,当面吹他,他不一定有感觉,写信最好了,且孟方荀的文笔情感充沛,最容易打动人了,“写得的时候,师兄你一定要表现得十分推崇他,然后再把我们这个邸报的事说一说,就说放在邸报上,天下人都能拜读他的著作。”
写书人嘛。
既然前太子都写出来了,那就是存着想给人看的心思,给人看了,人还崇拜他,更有自信了,
这就是许怀谦喜欢到处夸人的原因,会夸才有动力啊。
你吧唧上去,把人家的刺都挑完了,给人家挑自闭了,人家撂挑子不干了,大家都没得看了。
孟方荀秒懂许怀谦的意思,于是一封把前太子这本没有书名的书,吹得天花乱坠,世间绝有,并且情感丰富的夸夸信横空出世。
过后,许怀谦又去找太子和皇后说了此事,他觉得,昌盛帝只是把前太子囚禁,并没有杀掉,证明昌盛帝对这个哥哥还是有几丝亲情在的吧。
要知道前太子多活一天,对他的威胁就存在一天,他连弑父的名头都敢背,还怕多背一个弑兄的名头?
事实证明,许怀谦的猜测是对的,太子和皇后听说,只是让邸报帮前太子发行书籍后,并没有异议。
都知道前太子的文采很好,邸报若是办得好,也是帮助朝廷,没什么好拒绝的。
且他们把人这样关着也关了几十年,如今前太子妃和前太子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都快半截入土了,还有几年活头?
死刑犯死前还给吃顿好的呢,何况是昌盛帝的亲哥哥,在死之前,让他最后开心开心又何妨?
就是太子个老奸巨猾的,看许怀谦这样为前太子忙前忙后,又出来挑事了:“许大人这般为我大伯奔走,莫非存了拨乱反正的心思?”
许怀谦狠憋了一口气:“太子殿下莫要开玩笑!”你都答应了,还来跟我说这些,这不是吃咸鱼蘸酱油嘛。
“孤有没有开玩笑。”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怀谦,“许大人如何证明?”
“今晚太子殿下的政务臣包了,够不够证明的?”许怀谦迟早要被太子这个老六给气死,他好怀念昌盛帝。
昌盛帝知道他身体不好,从来不让他加班,太子这个老六就不一样了,妥妥的资本家,不把人榨干誓不罢休。
“许大人身体不好,让许大人处理政务多不好啊。”太子倒也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他有另外一层意思,“孤今日处理政务发现,解开禁酒令后,坊间开办的酒坊的骤然增多,特别是京城酒坊更是多不胜数,各种酒类层出不穷,但问题也随之而来,酿酒过后的糟粕,堆积在大街小巷都是,冬日还好说,夏日被积雨一沤,气味很是难闻。”
“若是放在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我们与西域通商,西域大大小小的商人往来,看到这样的缙朝国都,实在有碍观瞻,让外邦对我国的印象也不好。”
许怀谦真想一口气喷死太子老六,他说的是市容问题吗?
他说的是土地兼并以及京城建设问题!
京城当年规划的时候就没规划好,地盘小了,导致现在一个都城太小,塞不下这么多人。
要想扩大面积,可以,把城墙拆了再划点地盘进来。
现在京都城外的土地都在世家和皇家手中,从他们手中或许土地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像陈烈酒他们当年一样,给他们看到好处。
何况他们的下水道系统也没有做好,这才导致一下雨,雨水堆积在城里排不出去,一下雨就跟发洪水似的,再来点垃圾,那场面可好看了。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简单,把房子重新拆了,重做下水系统。
但这一来,京城这么多人怎么办?让大家都搭帐篷过活啊?而且常年扎根在京城的世家会同意吗?一修房子很多问题都会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下。
没有百分百干净的世家。
把垃圾挪开简单,找人定期清理就行,把垃圾挪开之后的问题解决难。
有个最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迁都。
先不说迁到哪儿去了,世家和朝臣同不同意,就说重新修一座都城的钱财从哪儿来。
况且,老百姓都习惯了这儿是缙朝的首都,突然一下告诉他们,他们的京城户口没了€€€€
是个人都得发飙!
老六不愧是老六啊,真会给他找事情啊。
“这是个问题。”一说到难题,许怀谦又想装病了,“咳咳咳,太子殿下也知道,臣最近耗费的心血太多,先容臣休息休息。”
“好,不着急。”太子也不是急迫,他就是提醒一下许怀谦,免得他一天帮这个忙那个的,忘了正事,“许大人记得就好了,养好身体再处理也不迟。”
许怀谦深吸了一口气,他需要一个呼吸机,老六这是铁了心要把这事甩给他了。
人呐,不就能太能干了!不然就会被当成生产队的驴。
许怀谦摸了摸陈烈酒送给自己的那块一条鱼儿形状的羊脂暖鱼,叹气,摸鱼的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还了。
好在,太子没有阻拦他去禁宫,还带人领他去了文昌殿亲自找前太子谈事情,还算是有点良心吧。
许怀谦去文昌殿与前太子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这日过后,没多久旬报上就开始连载一篇名叫《深宫赋》的文章。
一经问世,原本大家可卖可不卖的旬报销量骤然上升,每旬都翘首以盼等着卖旬报的人大有人在。
“卖报€€€€”
“我买!我买!我买!”
报童一出现在街道上卖报,刚喊一声就被人抢着卖走了。
而学校那边,在突然的某天,有位打扮朴实的妇人也在商部找到了陈烈酒,告诉他,她愿意接受学校给孩童启蒙的事。
陈烈酒回家问许怀谦:“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猜。”许怀谦朝陈烈酒眨了眨眼,不告诉他,转过头去教糯糯小朋友说话:“来糯糯,跟着爹爹念,爹爹€€€€爹爹€€€€”
陈烈酒笑了笑:“你这究竟是教他喊爹爹,还是喊他爹爹?”
“教人之前先喊人嘛。”许怀谦一点都不介意,继续叫着糯糯小朋友,“不叫爹爹也行,先喊一声‘阿爹’来听听。”
“他连爹都没有学会,阿爹就更不会叫了。”陈烈酒笑着摇头,阿爹比爹爹更难叫啊。
“那可不一定。”许怀谦把糯糯抱起来,不厌其烦的地叫他喊,“阿爹不好听,那就叫酒酒阿爹,这个称呼好听。”
“不许!”一听许怀谦竟然叫糯糯这个称呼,陈烈酒面脸通红,“不许教他这个称呼。”
“怎么不许了。”许怀谦看着陈烈酒满脸通红的样子,想起来他好久没有逗老婆了,轻咳了一声,“他都是我这样叫出来的,就应该这么称呼。”
许怀谦不说还好,一说陈烈酒就想起来,当初他怀糯糯的时候,那会儿没想到会怀上,他又想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