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洼茂便是听澜口中是怪人,萧则绪是在几年前遇见他的,那时途径农户歇脚,他意外发现蒲家的农田位置土壤比不上邻居,却是最繁盛的。
他派人去打听便听说邻居骂他怪人,一天到晚对着一些种子弄些没用的东西,是个怪人。
他对蒲洼茂产生了兴趣,便以提供最佳的研究环境为要求,将蒲洼茂和他娘接到了自己的庄子上。
蒲洼茂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萧则绪将碗中的米分给了听澜一些,对方果真也是眼前一亮。
“属下从未吃过这般香的米。”
萧则绪笑笑,弹了一些她脑门,将整碗米都给了她。
“多吃点,跟着孤瘦了许多,过些日子夏侯先生回来若是发现你瘦了,怕是要怪罪孤呢。”
“殿下。”
听澜忽然眼圈一红,蒙了一层水雾,“他们真的能回来吗?”
“能!”
萧则绪说得笃定。
“不过要再等等,等到皇帝坐不住,等到京内流言四起。”
他叹了口气,将手边的香料舀起一些在镂空香盂内,点燃,袅袅轻烟似流水,带着一丝清香,闻之神魂安定。
“喏,拿些香料回去,好好睡一觉,等着好消息。”
“这是什么?”
“孤特制的安神香!最近夏寒青因为捐银的事晚上经常起夜,点些安神香让他做个好梦。”
夏寒青是武官,又非文臣,哪里懂赈灾的事,这两天几乎一头扎进了书海里,书房内一片沉闷的气氛,便是晚上也常点着油灯翻历朝历代的案例,寻找解决之法。
听澜噗嗤一笑,调侃道:“殿下对夏将军还真是上心。”
萧则绪气道:“孤是为了防止他影响孤休息!”
百刃见了这香料站在一旁搓了搓手,“殿下,属下也想要点儿。”
“你也要安神?”
“属下最近炖肉觉得不香,总是差些意味,这个香料若是用来炖肉肯定好吃。”
萧则绪:“……”
“你死了这条心吧。”
“殿下,你不能只偏心统领一人,现在连夏将军都入了您心坎里,属下也要!”
百刃一个彪形大汉矫揉造作起来也是怪恶心的。
萧则绪被他摇晃的有些头痛,只能勉强答应他。
“好好好,孤给你调一个专门用来炖肉的香料。”
“殿下,属下最喜欢殿下了。”
呕~
萧则绪突然想起来刚下雪那阵子,他变傻时好像是这么和夏寒青调情来着。
原来被这孙子看见了。
“听澜,灭口。”
扑腾€€€€
百刃在金簪刺入他脖子前跪下了。
“属下错了,下次不敢偷看了。”
下次还敢!
“行了,去熬些桂圆莲子汤来,给夏将军送去,要那些富绅捐款确实不易……”
听说这阵子夏寒青派人前去游说,挨了不少骂名,再这么下去恐怕不行。
他昨夜想了一宿,这件事也并非无解,世人信奉神佛,便借神佛做些文章便是。
“孤写一道信,听澜,你背下来说与夏寒青听。”
“是,殿下。”
屋内很快便只剩萧则绪一人,他将新制好的安神香粉装入盒内封好,重新取了一些点燃,将整个屋子都熏了熏。
不肖一刻钟,百刃便端来了一碗汤,里面加了桂圆、红枣、枸杞、莲子、银耳,汤色成枣色,盛在金边牡丹花纹白瓷盏中,看着格外诱人。
“不是送到夏将军处吗?怎么送到孤这里来了?”
百刃将汤碗放下,“夏将军在议事,属下不敢去,还是殿下去吧。”
百刃一共煮了三碗,正巧书房里的三人都能喝一碗暖暖身子,萧则绪端着盘子到书房前时,江陵正在外面守着。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他这一声,屋里顿时没了声响。
“我来给相公送汤,百刃新做的汤可好喝了。”
萧则绪露出一抹傻笑,转身就要往里闯,江陵自然没拦住。
里面夏寒青和徐绥兄弟在内,萧则绪软软喊了一声“相公”。
他放下盘子要去端汤,汤碗正烫着,他手伸过去就被烫了一下子,连忙开始吹气。
“殿下!”
夏寒青顿时惊呼一声,急忙查看他的手指有没有被烫伤,好在没什么事。
“殿下,臣来吧。以后这种小事唤个下人来就行了,外头冷,殿下穿厚些。”
夏寒青握住了萧则绪的指尖帮他取暖,从内院到书房距离不长,但架不住雪厚天寒,手指暴露在空气中便是寒凉无比。
“殿下,先坐下烤烤火。”
夏寒青带着他的手往碳火处挪动,掌心细腻光滑,殿下的手怎得像块寒玉似的,夏寒青脸色有些红。
“嗯……相公快喝汤,特别好喝。”
夏寒青接过那盏桂圆莲子汤,将另外两碗分给了徐绥和徐缙。
二人行了谢礼,徐绥突然笑道:“看来将军最近睡得不好。”
夏寒青一挑眉。
“你怎么知道?”
“殿下果真心忧将军,这桂圆莲子汤养心、宁神、助眠,若是晚上睡不着,饮些此汤最佳,再加上殿下身上还有一丝安神香的香气。”
第28章
徐绥鼻尖轻轻嗅了嗅, 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沉香、檀香、鸡舌香、麝香、藿香、零陵香、龙脑香……”
大大小小的香料他如数家珍。
萧则绪则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得不错, 一味未落,看来这个徐绥知识面么确实广泛。
“混在一起,可是上好的安神香, 将军是在哪里买的此香, 属下也想寻些回来。安神汤、安身香, 将军府上的下人真是贴心。”
徐绥这般说着。
目光却落在萧则绪身上。
很聪明, 但又不够聪明。
萧则绪心想若是自己是萧建白一类,恐怕徐绥出了将军府就该莫名其妙死了。
夏寒青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一样,只顺着他的话道:“江陵确实是个细心的人。”
“殿下还冷不冷?臣叫人再加些碳来,烧得更旺些。”
萧则绪的脸颊隐藏在白色毛毛绒领之下,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五官轮廓深邃硬朗,因寒风脸上泛着阵阵红晕,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眼内藏着一些看不透的东西。
“不冷了。”
声音清朗, 如含着春意的微风, 有时却像小孩子一样带着点甜腻的轻软。
“徐绥,方才说到哪儿了。”
“将军, 殿下他……”
徐绥看了一眼萧则绪,少说也是外人,何况是个有可能在清醒状态的傻子, 他们不得不防。
“殿下又听不懂这些,再者说, 我们谈论的又非乱臣贼子之事, 殿下即便是听得到又何妨。”
萧则绪靠在夏寒青身上露着傻傻的笑, 只是眸中却闪过一道寒光。
他这几日没有故意在夏寒青面前装傻,也不在乎夏寒青能否看出来,他打算收夏寒青为自己所用,既如此,也没必要再瞒着。
如今皇帝要杀夏寒青,肃王不知何原因也要杀夏寒青,端王与夏寒青也不对盘,夏寒青四面树敌,自己才是夏寒青最好的选择。
正说着门外传来听澜的声音,门吱呀一响,听澜迈步进来,朝夏寒青行了一礼。
“听说将军在为赈灾捐款一事烦心,奴婢正巧有一计,将军可要听听?”
“听澜姑娘,请讲。”
“燕云百姓信奉神佛,若是以此为突破,观音感念苍生悲苦,亲临求米,将军觉得他们是捐还是不捐?”
听澜看着夏寒青正低眉深思,徐绥兄弟二人也在等着她的下文。
她将萧则绪信中所说的计策原原本本同夏寒青讲了一遍,事无巨细,徐绥眸中豁然开朗。
“听澜姑娘此计甚妙,只是如何让他们相信求米之人是菩萨呢?”
听澜笑道:“城内广平大街有一人家姓权,权员外的夫人即将临盆,日期大约在三天后,徐先生买通产婆,往那婴儿掌心放上一粒米,谁会不信呢?”
“听澜姑娘真是神通广大。”
竟连权夫人即将临盆的事都知晓。
徐绥眯了眯眼。
“好……此事就按听澜姑娘所说去办,徐绥你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