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离长春宫很远,恐怕他们在路上要淋雨。
没多久他就看到雨中匆匆的一个红色人影跑回来,发丝都被雨水黏在脸上,“皇兄,下雨了,我只能回来了。”
萧则绪笑得一脸尴尬。
满脸写着“求收留”。
“皇兄,你这里可有多余的衣裳?”
萧建白虽与他大两岁,但长期收到苛待,身形瘦弱,反倒没比萧则绪高多少,他取出一套过年时才会穿的水蓝色衣袍和当初皇帝随手赏给他母亲的那根劣质玉簪。
“多谢皇兄。”
萧则绪扬眉浅笑。
直到皇后派宫人撑着伞来寻,萧则绪才离开。
萧则绪说话算数,他真的寻了皇后娘娘,给他换了一处好一些的宫殿,还送了很多衣裳点心来。
只是那束光却再未照到他身上。
直到丽妃入宫后,他使了些手段,无子嗣的丽妃和无母妃的萧建白达成结盟,他站在朝堂上,再一次看到了站在高处的光。
萧建白猛地一震。
回过神来€€€€
“大哥,说起来我们是最先认识的,那日后我一直想去寻大哥玩,可惜被老师拘着读书,也去不得。”
萧则绪说得似乎很遗憾。
“那些年我在朝上被二哥针对,也多亏大哥帮我,这一次,大哥还会帮我的,对吗?”
他亮晶晶地看着萧建白。
眼眸一如那时的明亮。
呵!萧建白那时岂是帮他,分明是故意和稀泥,搅动他和萧承允之间的战火。
“对!”
萧建白下意识回应他的问题。
他是想帮他来着。
可是那月亮站的太高,他便够不到,就只能将月亮拉入泥潭,成为他一个人的月亮。
“那我就放心了。”
萧则绪故意莞颜一笑,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
“大哥好好养伤,我一定帮大哥抓住真凶。”
萧则绪起身便要告辞。
一直出了肃王府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散了下来。
一则时间紧迫,他想要修改科举,这个节骨眼谁也不许闹事,萧建白也不可以,只能先来稳住他。
二则先挑拨一下,示弱才能等猛虎露出爪牙,萧建白对他有不轨之心,一旦得势后患无穷,他绝对不会允许萧建白继续活着。
“殿下。”
夏寒青摘下面具,将头垫在萧则绪肩膀上,“臣也想吃银丝酥。”
萧则绪身后摸了摸他的头,像是摸一只委屈撒娇的大修狗,“去给你买。”
“臣还想吃芝麻饼。”
“也买。”
“那橘子糖呢?”
夏寒青继续不依不饶。
萧则绪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他,他还是头一次见夏寒青这幅骄纵的模样,难道是醋了?
夏寒青心里突然一咯噔。
他怎么能跟殿下提这么多要求?
真是被萧建白气糊涂了。
“那不要了。”
夏寒青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萧则绪却噗嗤一笑,又揉了揉他的头发,亲了一下额头,“为什么不要?现在就去买。”
“殿下,臣是否恃宠生娇?”
夏寒青抿着唇。
萧则绪抬手在夏寒青脑门弹了一下,笑道:“这才买些零嘴算什么恃宠生娇?再者说,孤允你恃宠生娇,你可以仗着孤的宠爱在整个京城横着走,下次嚣张一点。”
虽然夏寒青仗着他自己那一杆枪也能在满京城横着走。
夏寒青这才抿唇多了一些笑意。
“还想要什么?”
“臣想吃糯米丸子。”
“还有桂花凉米糕、糖葫芦。”
“买……”
二人在京内长街转了许久,夏寒青难得提了许多要求,萧则绪一一应允。
街头依旧热闹,朝堂上的那些乱子不会影响百姓生活。
百姓才不管坐在上头的人是谁,只要能让他们过的好,他们就认谁是皇帝。
就好似朝中大臣,名臣择良主,谁能让他们继续领着俸禄活下去他们就认谁。
为名、为利、为心中信仰;
谋金银、谋仕途、谋天下大合。
萧则绪转了一圈给夏寒青买了一大堆东西,最后抬脚又进了鸳鸯楼,鸳鸯楼在融雪的改造下,那些俗脂艳粉的味道少了许多,多了些清雅。
夏寒青虽然知道这是殿下自己的地盘,但还是几番开口想要劝谏。
他一进去就看到老鸨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迎上来,“殿下,见过殿下。”
“人还在?”
萧则绪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在在在,在小轩儿房间呢。”
“带路。”
萧则绪抬脚上了二楼。
老鸨指着一间房,压低声音,“就在里面。”
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子喘息声、男子娇笑声,你来我往,声音听得人面红耳赤,夏寒青伸手捂住了萧则绪的耳朵。
“殿下,别听了,有辱斯文,不堪入耳。”
萧则绪寻思着他和夏寒青胡闹时,声音可比这些更是不堪入耳。
他摆了摆手,老鸨立刻退下了。
随即一脚踹开了门。
咣当一声,里面的男人险些吓痿了,光溜溜的两个身子交缠,确实不堪入目。
听到动静小倌儿急忙藏进了被子里,那半圈胡子的男人还跪坐在床上。
“三王子大驾光临,怎么不派人通知孤一声?反倒自己在这儿寻欢作乐。”
“你是什么人?”
那人声音粗矿,急忙捡了地上的衣裳走下来。
萧则绪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慢悠悠地开口,“燕云萧氏三郎。”
“萧氏?”
赫连咎穿好衣裳走近眼前一亮,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哟,原来是个漂亮的美人,我喜欢,你今日来是自荐枕席的?”
他话刚出口,正准备调戏一二,一道身影如疾风般移至他身侧,脖颈间冰凉的东西架在上面,稍微一动,便感觉到一阵刺痛,滚热的东西从上面流了出来。
赫连咎脸色一变,终于正视起眼前这个红衣男子,收起了方才的调戏之色。
“萧氏?你是皇室的人?你自称孤,你是太子萧则绪?”
“你找过来到底为什么事?”
萧则绪轻笑一声,虎口的菩提玉串轻轻转动,“赫连王子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入皇城,如今竟来问孤所为何事?”
赫连咎看着脖子上这把剑咽了咽口水,“本王子不过是来游玩。”
平珠人长得粗矿些,矮而粗壮,头大脸阔,胡须浓密,五官深邃耳垂打着耳洞,坠着大金环圈,和中原人完全不同,他一进城,萧则绪的人便注意到了。
只是这赫连咎竟如此猖狂,真的以为夏寒青腿断了中原便无能治他们的人?
“游玩?跟姑娘们打听夏将军,难怪你看上夏将军了?”萧则绪笑眯眯的看着他。
同时又朝床上的小倌儿摆了摆手,小倌儿立马裹着被子冲出门去,里面只剩下三人。
这个赫连咎一进京城便进了各种赌坊、青楼之地,专往人多的地方凑,最喜欢听夏寒青的消息,有时还打听皇帝的三个儿子。
鬼面之下看不透夏寒青的表情,但他手背筋骨凸起,明显看得出握剑的力道加重了许多。
赫连咎却哈哈笑道:“本王子和夏将军棋逢对手,也算故交,见几次面怎么了。”
若坐在这里的是景顺帝,恐怕真的要相信夏寒青和赫连咎是故交,以此疑心夏寒青有叛国之嫌。
“那真是巧了,孤与你的兄长也算是故交,他知晓你来内地特地嘱托孤定要照顾好你,孤自然不能拂了他的意思。”
平珠二王子死在夏寒青的枪下。
大王子赫连池身为元褚该是下一任继承人,但平珠王宠爱幼子,弃绝长子,因而平珠的王储之争也极为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