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
他后退一步,惊疑不定盯着顾霄的后脑勺看。
大哥是不是当年掉下暗河时脑子进水了?
“走吧,小潋。”顾霄似乎很开心,先顾潋一步走了进去。
“少爷!”顾洋趁机附耳上来,压低嗓音:“我问过了,大少爷原本不想回来,后来他们跟大少爷聊起您时,胡乱诌了一句家里是养马的,有几千匹马,大少爷就突然改了主意,说要回来看看,他们还叮嘱了,顺着大少爷的意思往下说就是,若是强行掰正,大少爷说不准又要闹着回大辽去。”
“好,我知道了。”顾潋定定心神,见顾霄已经走没影,赶紧跟了上去。
顾潋找到人时,顾霄已经走到了校场,他双手后背,在一排兵器前踱步片刻,伸手取了一把通体玄色的长剑。
长剑入手微沉,顾霄却觉得十分趁手,一个剑花挽得异常漂亮,身体中的记忆似乎随着这一个剑花被唤醒,一套德阳将军自创的剑法便顺势舞了出来。
顾潋从旁看着,眼眶逐渐湿润,虽然大哥脑子变得像赵赫一样了,但那依然是他的大哥啊!
“大哥,你竟还记得这套剑法。”
顾霄也觉得神奇,他脱去外衣,抹了把额头的汗,盯着手里的剑出神。
顾潋以为他想要那把剑,于是走过去解释了一嘴,“这剑是旁人送的,不能再转赠他人,大哥若是喜欢,我央他给大哥打一把新的如何?”
这剑是赵赫强行送他的那把,同赵赫互通心意前从未拿出来看过,同赵赫互通心意后时不时便要擦拭一番,刚巧这几日在将军府长住,打发时间时便舞了几回,也能聊慰相思。
没想到顾霄十分上道,朝着顾潋暧昧一笑,“是你那位男妾送的?”
顾潋:“……不、不是……”
不是男妾。
“不用骗我,我虽是你大哥,但我已经走了十年,这养马场中还是你说了算,你喜欢谁,那都是你的自由,不必拘泥长兄如父那一套。”他把剑放回盒子里,“对了,怎么一直不见你的那位妾?他不住在这里?”
“他……”顾潋脑子转得快,随便找了个借口,“他在外面做生意,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哪知顾霄却缓缓皱眉,“做什么生意?家里几千匹马是养不起他吗?他都已经嫁人了还要在外抛头露面?”
顾潋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一定是你太顺着他,才叫他恃宠而骄。”顾霄双手一背,从上往下俯视顾潋,“没关系,大哥就教一教你,御妻之术。”
顾潋:“……”
顾霄:“听到没有?”
顾潋:“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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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霄:我便教一教你,御妻之术。
赤赤(抱紧罗燕):姐!你是我唯一的姐!快救救我!
第63章 顾潋,朕要长脑子了
带顾霄简单逛过将军府后,顾潋把府中剩下的仆从们聚在一起。
“大哥,从前跟在你身边伺候的人都已经不在府€€€€不在场里了,这几天便叫顾洋跟着大哥伺候,场里人手会慢慢多起来,到时大哥再挑两个顺眼的带在身边。”
顾霄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一个人来往习惯了,不用管我。”
院子里站了不到十个人,里头还有一个从未见过顾霄的小陶。
顾潋挨个介绍:“这是忠叔,这是锦婶,四喜……小陶。”
顾霄跟着念:“忠叔,锦婶,四喜……小……小雀儿?”
顾潋一愣,顺着顾霄的目光看去,一身粉衣的罗燕正站在月门下。
见他们看来,罗燕莞尔一笑,冲顾潋点头示意。
顾潋看看罗燕,又看看眼睛已经变直的顾霄,“大哥,你记起罗姑娘了?”
顾霄缓缓摇头,一脸茫然,“我……我也不知为何,见到那仙子便脱口而出这样一个名字。”
罗燕走上前,挑眉瞥了顾潋一眼,“还想瞒我?你忘了鸢行军的消息是谁负责的了?”
顾潋垂下眼帘,倒是他疏忽了,不管鸢行军还是凌霄阁,罗燕才是这些消息的第一手接收者,只不过她强忍下这十年的思念,把重逢的第一面让给了他而已。
顾潋怅然一笑,后退半步,将空间留给顾霄和罗燕。
顾霄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见了只到他胸口的罗燕,居然有些无措,他看向顾潋,眼神慌张。
“看他做什么?”罗燕胆子一向大得很,她直接把顾霄的脸掰正,坏心眼地诓骗他,“你这一走就是十年,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你可知我们过得多苦?”
顾霄和顾潋几乎是同步瞪大了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我、我竟有妻儿?”
“你都三十有五了,自然有妻儿。”
顾霄看向顾潋。
顾潋看向罗燕,对上罗燕似笑非笑的眼神,而后用力点头,“是,嫂嫂说的没错。”
顾霄表情空白,半晌喃喃道:“早知如此,还要什么马?”
顾潋失笑,慢慢退出院子,并叮嘱顾洋守在门口,不叫外人闯入。
“少爷。”顾洋像个门神一般站在那里,见顾潋要走,多问了两句,“少爷,你可是要回宫?我这几天跟着大少爷,不如叫小陶先跟进宫伺候。”
“嗯。”顾潋点点头,“我先回宫,如今战事未平,我也见过大哥了,在宫外实在睡不踏实。”
回宫时,顾潋果真带上了小陶,小陶抱着顾潋的剑,既兴奋又紧张。
“少爷少爷,大少爷才刚回来,您怎么不在将军府多住几天啊?若是我见了我家兄长,我要陪他一连说上几天话才够。”
顾潋嘴里刚咬了口热乎的酥饼,咽下才开口,“罗姑娘在就行。”
“那怎么能一样?大少爷是少爷的亲兄长,那都是有血亲的,是最亲的人。”
顾潋又咬了口酥饼,没回答小陶的话。
他跟顾霄自然是最亲的人,不管顾霄在不在,不管他们之间是否有罗燕和赵赫,都无法断绝两个人的血亲联系,但总要给一对有情人留些坦白的时间。
甚至看见罗燕的时候,他无可控制地想起了远在丰城的赵赫。
顾霄回来了,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可赵赫却无处寻一个血亲。
虽然赵赫总怜惜他孑然一身,可真正孑然一身的人,是赵赫。
“少爷,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潋回神,“或许还要两到三月。”
若赵沣选择耗,那就要跟他耗下去。
“两到三月……那也太久了。”
“两到三个月?”赵赫眉心一跳,大红的披风一掀,双臂撑在舆图上方,“两到三个月,朕等不及了。”
“主子,这是最好的办法,不费一兵一卒便能逼他们开城门。”
赵赫当然知道,但他实在等不及要回京见顾潋,掐指算算,他已经一月未见顾潋,说句顾潋不爱听的话,那肚兜都浆洗过十几回了。
“朕准备了这么久,如今占尽天时地利,困敌城中,粮草充足,此时不打更待何时?难不成等他跑了再打吗?”
话音刚落,外头暗卫来报,“不好了!他们跑了!”
赵赫:“???”
“什么叫跑了?”
暗卫语无伦次,指着远处的苍白雪山,“他们从南门杀出后一路狂奔,好像是慌不择路,直接朝着雪山去了!”
几人弯腰从帐中出来,向暗卫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巍峨圣山,多雾不可观,人们从来都对不可征服不可攀登之地有着敬畏之心,更别说他们面前这座山,从未有人见其全貌。
说时迟那时快,赵赫脑子里一片电光火石,犹如叫顾潋附身一般,转身吩咐:“去,叫钱江带人围堵丰城内余党,赵沣说不定打个假幌子人还在城内,剩下的人跟朕追,把他们追进雪山最好,叫他们有去无回!”
追至半山腰,眼看着行路越来越陡时,赵赫一行人翻身下马,仰头看去。
“主子,太陡了,马跑不动了!”
“不追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朕不信他们进去还能毫发无损的出来。”赵赫正待转身,身后跑过来一个报信的探子。
“主子,钱将军已经将丰城控制,无人逃走,但城中并未找到赵沣,据余党所说,赵沣是想越过雪山,从山的另一头下去,然后去京城。”
赵赫不敢置信:“去京城?这个疯子去京城干什么?”
说完,想到顾潋还在京城,他脑子突然空白一片,直接弃马往上爬,“追!”
与此同时招英殿,顾潋正在对荣英给的账本,“……在库二十七,新入一十二,一共三十八。”
小陶研墨的手一顿,心里算了算,小心翼翼道:“少爷,是不是算错了?”
“嗯?”顾潋低头,盯着账本上两句话又算了一遍,“在库二十七,新入一十二,一共三十八。”
“……”小陶面露难色,大着胆子看了看顾潋的脑袋,“少爷,二十七,一十二……”
顾潋:“三十九。”
小陶松了口气。
幸好,他们少爷还没傻。
顾潋也不知刚才是怎么了,这么简单的算术,就是姚永昶都不会算错,他居然算了三遍才算对。
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顾潋找来一本珠算本,连续算了三页,感觉脑袋里重新塞满东西才停下来。
圣山。
赵沣从轮椅上站起来,接过双拐,盯着覆雪的山体,眼中万分坚定。
这回是他大意,原以为京中只剩个傻子跟个病秧子,他会势如破竹一般踏平去京城的路,却没想到傻子竟突然不傻,甚至早就做好准备等着他,并把他生生困在丰城近一个月!
没有他法,待在城内也是等死,倒不如杀出重围,尚有一线生机!
“王爷,岚命主大人说,一旦天黑,便会有风雪席卷,现在要立刻去那个山洞,岚命主大人还说,她在那个山洞里面留了吃食和木炭,待个几天没问题!”
“走!”赵沣一咬牙,架起双拐,在一左一右侍卫的搀扶下,慢慢往上爬。
夜幕如同滔天巨浪一般迅速压下,果不其然,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在山尖时,烈风卷着雪碴将几个人扑到在地。
“岚命主大人!岚命主大人!”赵沣慌慌张张抓住侍卫的手臂稳住身形,朝不远处一个矮小的人影大喊,“岚命主大人!那山洞在何方位!还要多久才到?”
那岚命主大人是个女子,她踉跄起身,手臂遥遥一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