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才从濂澈这个两头背主的叛徒的事迹里回过神来,“他的话怎么能信。”
闻濯吻了吻他错位的脊柱骨,将他翻过身,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又看,“那谁的话能信,你的吗?”
沈宓突然噎住。
接着见他唇面落下来,吻在他眼角,柔柔地问道:“日日服药辛苦么?”
沈宓还以为他这是在试探,连忙道:“半点也不。”
闻濯又是一阵沉默。
沈宓拍了拍他的背后,“怎么了?”
闻濯侧过脸咬他的耳骨,“你嘴里果然半句实话也没有。”
其实半句还是有的。
实话也分场合、时机。
“别咬,”沈宓虚虚碰了碰自己的耳朵,摸到他干燥温热的唇,心下一阵酥麻,呼吸顿了顿。
两个人这几日都不想先前那般黏糊,抱在一起的时候也屈指可数,他知晓闻濯心里有所顾忌,万事也都装作不知晓。
但年轻又精力旺盛的身躯,稍有不慎就是干柴烈火,碰在一起就能着。
心意相通原本就是一种为所欲为的默许,更别说这样亲密无间的相贴,体温缠绵,难分难舍。
他抬起脸,舔了舔闻濯落在他眼前的喉结,那节脆弱的软骨足够敏感地表达出它欲望热烈,撩的沈宓不管不顾地再次凑上去,吮着周遭皮肤一起重重一吸。
他明显感觉到身上覆压的身躯,僵直了一瞬后将他拥的更紧。
“沈序宁!”闻濯低声呵斥道:“安分一些。”
他携起沈宓的下巴,凑上来同他纠缠片刻,接着又松开了环着他的手。
起身将沈宓打横抱起,他小心把人放到了小案一旁的贵妃榻上,给他披了一条浅色绒毛的毯子,“安静待会儿。”他捞起一旁还没吃完的糖葫芦,塞进沈宓手中。
随即落坐在小案前,磨好墨,拿出宣纸来€€€€
“你要做什么?”
闻濯落笔,“上书一封,推荐一位内阁学士的人选。”
沈宓嚼着冰糖葫芦,饶有兴趣道:“苏时稔?”
闻濯勾唇笑了笑,“你聪明至此,看来以后我的职,根本不用查、你也都能猜得到了。”
沈宓悠然自得地挑了挑眉,将冰糖葫芦上头的糖衣咬的咯吱乱响,“吏部是你着手提起来的,倘若作壁上观,未免太不近人情。”
闻濯抿唇浅笑,手中落笔的动作不紧不慢,“还有呢?”
“贞景帝不想让你远离朝政,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你选择的余地,所以只好将计就计。”
闻濯抿了抿唇:“好不容易远离那些阴谋,如今再次被卷入风波,你会怪我么?”
沈宓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们能够做一辈子的叔侄。”
闻濯无奈:“立君侧,哪有什么亲缘能做一辈子,何况,我同这位陛下可不算是一家。”
沈宓撑起身子望着他的背影,“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把权力亲手送出去。”
“不会。”
“你不知道吗,”他接而转过身看向沈宓,定定道:“我一直选的都是你。”
所以从一开始,他便甘愿为人臣,而闻钦才做了君。
……
作者有话说:
闻濯:我与序宁各自有枷锁~
闻濯一直叫沈宓喊的都是序宁,哪怕阿宁这两个字再亲昵,他也只在很早之前叫过那一次(那次还是因为无意喊的)后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喊的是序宁€€€€
因为沈宓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他。
第85章 难觅闲
正月过后,吏部上书陈设春闱改制的告文给贞景帝过了目,上头的内容比起正月里的初版要严谨详细的多,先前的条条框框不可行之下,如今都添明了裨补缺漏的法子。
涉及众多,工程庞大,虽有利弊,但是长此以往,利只会大于弊。
贞景帝大喜,褒奖苏时稔办差妥善,肯定他任职之能,特令他兼任华邕阁大学士之职。
二月一来,三月春闱便迫在眉睫。
改制施行,户部也要拨支银两准备会考,再加上太学重开,宫中设立内书阁,得招任学士置办学堂,几样加起来各个都是大开销。
户部正月初便开始忙了起来,到二月底更是愁掉了头发。
去年赋税收制依照往年,又是新朝建立之初,国库原本就亏空在际,如今要顾枫眠立马拿出这么大笔银子来,哪怕是掏空了户部也不可能凑齐。
年初苏时稔之困境,如今也终于落到了他的头上。
反观苏时稔如今春风满面的现状,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上书的折子贞景帝不知是没看,还是不满意,拖了有几日,都没有给出反馈。
他这头掏空了国库,变卖了先前自己私营的酒楼和地皮,才堪堪将内书阁和春闱的开支给拿出来,太学重开一事因人事不周,就暂时放到了一边。
可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还觉得有些后悔,将内书阁的事情移到了前头。
望见一旁的姚如许,他不由得张了张嘴唇:“内书阁与太学,你觉得孰轻孰重?”
姚如许停下步子,合上手中的账目开支,“重设太学一事,是陛下想要为朝廷招揽人才所设之举,新制在前,倘若没有能用在手里的刀,那么时代更迭自然举步维艰。”
“这么说,太学事重?”
姚如许摇了摇头,“内书阁为内廷太监所设,这是为陛下私有的利器,两者相较,内书阁是陛下需要,太学是举朝需要,”他皱着眉头看向顾枫眠,“大人以为,陛下的需求,同举朝的意见相比,孰轻孰重?”
合着刀架在他脖子上,眼下他要是拿不出这个钱来,就是死路一条了呗。
“可有解决之法?”
姚如许合手俯身,拜了道礼,“属下不敢妄言。”
顾枫眠觉着他话里有话,“此事是我们户部关起门来,说自家的缺漏,你说错了什么都不算妄言。”
姚如许抬眸,定定看着他道:“改税制,趁着开春再收一批。”
顾枫眠果然呵斥了一声“胡闹”。
“去年夏秋时节,各州之中每家每户已经有所缴纳,倘若开春再强行征收,你我的乌纱帽便都不要戴了。”
姚如许并非是这个意思。
“不是向百姓,是向世家。”
顾枫眠瞪大了眼睛,“你到底何意?”
姚如许将面前五指并拢厚的账本翻开在书案上,指着一处批注给他瞧,“这是去年京都的缴纳赋税的账目,其中世家并未有所上缴。”
这个京畿世家,指的有以姚氏、方氏、顾氏、季氏为首的四大名门官户。
其中就包括了他们自己家,他居然还指的这般坦诚。
顾枫眠本想睁大眼睛瞧瞧他面上是否有丝毫变化,结果又教他指着账目上的一处教训道:“往年的世家开支,皆有涉国库存银。”
顾枫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了,“你这就相当于站在先天优势的顶点之上,指着自家祖坟骂,这话私底下说便罢了,出去可千万把嘴给本官捂严实€€。”
姚如许知晓他会这般说,本就不抱着他能够采纳意见的念头,拿起书案上的账目,神色自若道:“大人可还有别的法子?”
顾枫眠揉着眉心摇头,“户部又不是摇钱树,张张嘴就能下来金子,再等几日吧。”
姚如许合手,转向一旁将账目放下,随即退了出去。
***
才出门,没想到恰好遇到了一位多日不见的熟人,对方立在不远处,望着他笑了笑,随即上前行礼,“别来无恙啊,姚大人。”
姚如许回礼,面上露出笑意,“庐州一别后,若是想见方大人一面,真是难于登天,不知大人今日怎的还有空上户部来了?”
没等对方回答,他又揶揄道:“怎么,都察院的差都办完了?”
“哪儿能呐,”方书迟无奈地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这不是旧差未罢,又来新职么。”
姚如许看了看他这一身官府行头,跟以往的也没变到哪里去,好了奇地问道:“什么新职?”
“春闱诸事,陛下特任我为巡抚监察,这不,先前跑了好几个衙门了,”他神色颓然,抱怨道:“开春哪有浮生半日闲呐。”
“知道就好。”姚如许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不耽误你功夫,尚书大人就在里头,赶紧进去吧。”
方书迟点了点头,“回头有机会请你去吃酒。”
“可免了吧,”姚如许摆摆手,以他的话回绝道:“哪有那浮生半日闲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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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书迟进屋,顾枫眠正在翻开之前的账本,抬眸看见来人,将将把账目放到了一边,提了副好脸相迎。
“陛下看重春闱一事,特任下官监察,此来,是为了太学重开。”
顾枫眠半晌轻松都没落到,没曾想又来一个催他掏钱的。
他哪里就像一个钱袋子呢?
“方大人一道辛苦,先坐。”
方书迟朝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一眼,坐倒是没坐,“不辛苦,长话短说。”
顾枫眠只好神色悻悻地收回手。
方书迟道:“二月春闱改制施行之后,陛下交代要在春闱会考的名单之中,收取一批才学中等的学子进入太学,不论家世门第。”
“这自然是好事。”顾枫眠附和道。
“这当然是好事,”方书迟神色无奈,“但三月春闱之期将至,太学重开都没个影,尚书大人,您不着急么?”
祖宗哎,没看到他都火急火燎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