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 第55章

作者有话说:

注1:

百度百科内容:柳永,北宋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据叶梦得的《避暑录话》记载,柳永为举子时,经常去妓院玩,他擅长填词。教坊中的乐工每次得到新的曲调,必求柳永填词,然后歌才能流行于世,于是声传一时。叶梦得在丹徒任官时,曾见一从西夏归朝的官员说:“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

第76章 大丈夫胸怀天下

€€经过几场春雨过后,轩€€宫院内的迎春花成片地盛开了。明黄色的花朵在皇宫内沉稳的红墙映衬下显得格外生意盎然。偶尔有两只小巧白色蝴蝶在花丛中逗留徘徊,引得肥硕的御猫在一旁蠢蠢欲动。

然而这屋外的一院子的明媚却被拦在轩€€宫的正殿的一道房门外。

正殿寝屋内,宜太后倚靠在床上。

只见宜太后满头银白的发丝散在身后,没有零星半点的珠翠点缀,脸上带着浓重的病气。

“母后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梁王褚安铭端坐在母亲床榻边,手持着一碗由宫女刚端上来的汤药。那汤药刚熬好,摸着还烫手,褚安铭用勺子在其中细心搅拌,想待其凉下来一些之后亲自喂给母亲。

宜太后疲惫地抬着眼,抬起一只未经历过半点风霜保养得如少女一般细腻的手,挡在自己面前又轻轻咳了几下。

“好了许多了,今日稍许有了些胃口。”宜太后叹了口气:“哀家真的是老了,身子骨弱了,动不动就生病。”

“母后,您一点也不老。”褚安铭说:“母后您只是因为前些日子乍暖还寒的时候受了凉。儿子那些天也不舒服了几天,找大夫喝了几服药才好的。”

宜太后慈祥地看向褚安铭,略带心疼地说:“怪不得瞧你也消瘦了许多,精神不大好的样子。这变天的日子,你怎么不在温泉别院好好休养着?其实宫里头有太医和宫人伺候,你不必每日都进宫亲自来照料哀家的。”

褚安铭低头看着手中的汤药,笑着道:“儿臣闲来无事,就想来陪陪母亲。”

宜太后感慨:“哀家膝下当年养了那么多皇子,如今都四散各处,或者又如你皇兄那样日理万机一个月都见不上几次。只有你能陪在哀家身边,也真是不枉过去哀家最疼你。”

褚安铭面带笑意,低头不语。

他从手中药碗中舀起半勺棕褐色汤药,在自己唇边试了试温度,然后伸手递到了宜太后嘴边。

宜太后微微侧身,张口接下那半勺汤药,突然皱了皱眉。

“母后觉得烫?”褚安铭关切地问。

宜太后摇头道:“大概是身子好些了,味觉恢复了,觉得今日的药剂特别苦。”

褚安铭听后环顾了一下周遭,思索了片刻便放下手中药碗。

他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桌案前,从上头摆着的果盆里取出一个蜜桔。

褚安铭一边剥去蜜桔的外皮,一边坐回床边:“母后喝一口药吃一瓣蜜桔,就不会觉得那么苦了。”

褚安铭在宜太后宫里伺候她喝完了药,又看着她躺下休憩方才打算离开。

只是当他一只脚刚刚迈出门槛,一旁便传来一个音调极高尖锐的声音。

“王爷留步!”

褚安铭寻着声音看去,见是皇上身边的海公公。

此人似乎是早就等在这里的。

只见海公公弓腰走到褚安铭跟前,恭敬地朝着他行了个礼:“皇上听闻王爷今日进宫,特请您移步养心殿共用午膳。”

褚安铭听闻近日朝中琐事颇多,皇上政务繁忙连用膳的时候都在批阅奏折,太后病了那么写日子也只抽空来探视了一两次。

而今日皇上却特地抽出时间召见自己,褚安铭猜测皇上大概是有什么要事要同自己商议,于是点头应道:“知道了,本王这就过去。”

皇帝的养心殿距离太后的轩€€宫不远,褚安铭片刻后便来到了养心殿。经了里头的人通传,他便被带到了正殿之内。

皇帝坐在大殿正中的龙椅之上,面前桌上摆着几十道精致御膳菜肴。此刻他正一边批阅手中的奏折,一边时不时夹起面前碗中太监用银块布的菜肴。他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奏折,机械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吃的是怎样的山珍海味。

褚安铭进殿的时候皇帝似乎并未察觉,直到他走到殿中朝着皇帝行礼后,皇帝才好像突然回身,放下手中纸币,咽下口中食物,朝着褚安铭笑道:“五皇弟来了。”

殿中宫人将褚安铭引到一处坐下,面前桌上摆着几道同皇上面前一样的菜式。

皇帝举起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清了清口中刚才鱼片留下的鲜香味。

然后,他对刚落座的褚安铭说:“朕刚下朝,听闻你一上午进宫便母后宫中悉心伺候,猜测你现在应该是饿了,便让人把你请来一道用膳。”

褚安铭在皇帝面前毫不拘束,落座后便自顾自地夹起面前一大块白肉塞到口中。

“臣弟确实是饥肠辘辘,幸好有皇兄召见,不然臣弟要饿着肚子回王府去了。”

皇帝笑眯眯看着他,似乎并未觉得他口中含着食物说话的行为有什么无礼的,等他口中那口白肉咽下去了,皇帝才又开口:“朕知道母后病了多日,可也是实在是抽不出空到床前尽孝,这些日子辛苦五弟了。”

褚安铭回:“皇兄是一国之君,要操持国家大事,母后跟前自有臣弟,皇兄大可放心。”

皇帝叹了口气道:“最近中原水灾流民闹事,琼州又遭倭寇侵扰,北疆那边的蒙族也有异动,今天早朝还有应天府递上来的关于春闱舞弊的折子……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确实让朕无暇分身。如今在京城,留在朕身边的兄弟就只有你一个,可你又是向来不愿意在朝廷的事情上为朕分忧,只能让你在母后跟前多替朕尽孝了。”

“应天府春闱舞弊?”褚安铭放下手里的筷子,不确定地向皇帝求证:“此事和孙骐有关系嘛?”

皇帝点头:“若是没关系也不至于折子递到我这里来。”

褚安铭说:“可是孙骐的为人,皇上您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同舞弊扯上关系。”

皇帝说:“我自然是知道,不然也不会下旨派他去做监考了。我也知道,他去应天的时候,你是一道跟去的。”

褚安铭并未刻意要隐瞒自己去应天的事情,但也未特地同皇帝禀报过此事,觉得没有什么必要的。

“臣弟只是去应天游玩,只是恰好与砚清在应天碰上罢了。”他说。

皇帝抬了抬手:“这事你不必解释,朕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孙骐在那边被人欺负,想去替他撑撑场面。”

褚安铭把想要说的话憋了回去,默认了皇帝的说法。

皇帝又说:“只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只去当场吓唬吓唬人是够的,却不足以当他一个稳固坚实的后盾。”

褚安铭微微垂目,点了点头。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

孙骐虽自诩清流,但现实就是单凭他的能力和皇帝的赏识并不能助他在仕途中顺利前行。

那些看他不顺眼,嫌他挡路的人必定是会想尽法子要阻碍甚至构陷他的。

若是孙骐在官场中找到了一处倚靠,那他就不是一个人,他的荣辱与成败便牵扯上了一群人。那些人会为了自己的仕途和荣誉替他出头,替他两肋插刀,甚至可能为他牺牲自己保全大局。

褚安铭说:“臣弟明白皇上的意思,只是……”

皇帝:“今天折子递上来的时候,秦阁老当场就站出来怒斥,说孙砚清乃是国家栋梁、为人刚正不阿,万不会同舞弊之事有所关系的。”

褚安铭颔首:“秦阁老真是爱才之人。”

皇帝:“你又不是不知道,秦阁老早就看中孙骐,想将膝下最小的女儿嫁他。可孙骐那个木头一直不领情。”

褚安铭尴尬地笑笑:“嗯,这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同砚清一道喝酒的时候也市场提起询问他的意愿。他总说他不想如此潦草对待婚姻之事。”

皇帝哼笑一声:“潦草?他居然觉得娶秦阁老府中嫡出小姐是潦草?他是要怎地?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一心想学那种曲艺话本里找他的梦中杜丽娘崔莺莺?”

褚安铭回:“他也确实是想找个真心喜欢的人共结连理。”

皇帝说:“他怎知他不会喜欢秦家小姐?皇后见过那秦家小姐,说她才色兼备,与状元郎十分相配,可成一对璧人。”

褚安铭苦笑:“大概就是没缘分。”

皇帝对着褚安铭认真道:“朕了解孙骐,他是想要做一番事业的人。既然如此,大丈夫胸怀天下,哪能纠结于儿女情长缘不缘分这样的小事。朕知道你同他要好,你替朕好好劝劝他。别让他辜负了秦阁老的好意。”

褚安铭叹了口气:“臣弟尽力而为。”

皇帝脸色一沉:“不要当朕不曾提醒过你,秦阁老也不是一直都能有耐心等下去的。等到秦小姐真的嫁与他人,秦阁老这棵大树孙骐可就靠不上了。到时候他一个人莽莽撞撞地朝堂之上孤军奋战,迟早是会被那些人生吞活剥了的。到时候,你保不了他,朕也保不了他。”

褚安铭夹起面前的一颗青菜塞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道理他也懂,自己虽说是个王爷,但在朝中并没有任何的职务,除了面子,好像也给不了孙砚清太多其他的支持。皇帝虽然赏识他,但还不至于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大局当前,如果是能牺牲一人就能解决问题,皇帝也是能毫不犹豫便弃了他一人。

他与皇帝二人都许久没有再说话,只是埋头吃菜。

半晌后,还是皇帝先开口:

“对了,朕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有些剧情要走。

大家等等哈,马上后面有饭吃!

第77章 这么多年来一向如此

褚安铭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认真看向皇帝。

他也猜到皇帝若只是想让他劝孙砚清同意娶秦家小姐,大可不必今日特地设宴找他来。

皇帝接下去要说的,大概才是此次邀请他真正想要告知的事情。

“皇兄请说。”

“朕想召燕王回京。”

褚安铭愣了一下:“三皇兄?为何?”

皇帝说:“燕王驻守北疆十余年,期间从未回过京城,连书信都很少递回来。前些日子收到他请安的折子,提及他在去年冬天带兵压制敌军的时候不慎坠马受了伤,身子一直好不透。朕想大概是因为北疆那边条件艰苦,缺医少药,那边的大夫医术也有限。所以想召他回京替他好好医治。”

褚安铭问:“那北疆的驻军……”

皇帝说:“去年朕降服了呼延部之后,蒙族的其他七部或许各自又开始了新的筹谋,今年以来都未有什么大的动作。燕王那个大儿子早已成年,也跟着他带兵打仗也有好多年头了。替他监管个数月应该不成问题。”

褚安铭心道看来召回燕王是皇帝早已经决定的事情,于是顺着皇帝说道:“三皇兄为国效命受了伤,确实是该让他回京好好医治。”

皇帝又说:“朕还想让他这回回来,把他那个小儿子也给带回京。当年燕王生母早亡,他也是养在母后膝下的。母后待他如亲生子一般疼爱,如今这孙辈也该是带回来给母后见见的。”

褚安铭伸手拿过桌上的银质筷架,随意摆弄了起来,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确实,他那两个儿子生在北疆长在北疆,我这个叔叔也从未见过。”

皇帝看着褚安铭继续说道:“朕……想将他父子俩安顿到你那个温泉别院里。”

褚安铭手中动作停滞,抬眼奇怪地看向皇帝。

皇帝回以他一个稀松平常的微笑:“朕听闻你把那院子里的男子都遣散了,如今是空下来了。朕也问了太医,燕王的伤病需静养,京城里怕是难免会有人上门叨扰,你那边正合适。”

褚安铭脸部微微抽动了一下,回以一个淡漠的表情:“皇兄的消息真是灵通。可我那儿的人还没全散干净呢。若是要接待三皇兄,怕是不方便。”

皇帝说:“无妨,燕王他们最快也得入夏后才能如今。你慢慢安排你里头的人。”

“可皇兄,你也知道臣弟那地方也不是什么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里头的人都不大懂规矩……”褚安铭故意意有所指地说。

皇帝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无妨,朕派些工人帮你那边重新修葺一下,再剥几个稳重靠谱的宫女太监去。”

褚安铭沉默片刻,自知再挣扎也无意义:“那就都听皇兄安排吧”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