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仔细打量水桶里的鱼,鳞片整齐鱼嘴张着吐泡泡,确实很新鲜,问道:“这是稻花鱼?是稻花鱼的话价格确实还公道。”
【先看看这小哥儿实不实诚,能不能长期合作。】
苏凌听笑了,他开门见山戳破妇人的心思,直接道:
“婶子想必是经常买鱼的,是熟手。你想买我们也是诚心卖鱼。也没有拿‘洗澡鱼’所谓的稻花鱼卖噱头。我说它是野生鱼它就是野生鱼,别跑回去说买的稻花鱼变成了鱼塘的浑鱼,回头再找我麻烦啊。”
“你也知道从插秧到割稻谷也就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能长几两鱼?我这桶里的鱼除了鲫鱼外,个头都超过了两斤,稻花鱼可没这个重量,鱼小刺又多。”
“我这不是那些养鱼圈在死鱼塘吃淤泥污草长大的鱼,是山上发大水,把鱼都冲下河里的野生鱼,这口感多嫩多美味不用我多说,你也是知道。”
那妇人见状只好道,“好,你这哥儿够坦诚,今后有鱼直接拉到我馆子去。”
苏凌道:“要是有鱼一定去,但山里发大水冲鱼,又不像鱼塘养的鱼时时刻刻都捞得出。”
“好,我就相信你这是野山河里鱼吧。”那妇人终于点头了。
确定鱼没问题,自然谈到数量上了。
原本那妇人只要三斤以上重的鱼,苏凌说如果全包可以从六文降到四文一斤,这期间足足少了五百到七百文的差价。
妇人有些心动,但还是犹豫,馆子已经囤了些鱼,如果放着万一放死掉就亏大了。
苏凌支招,“这鱼养个三天没问题,而且你们还可以按照六文钱的市价在门口卖鱼,你们馆子位置肯定好,不愁销路。
或者还可以搞个小把戏,点几个招牌菜送一条小鱼,或者花了多少银子,可以自己捞一条小鱼,小孩子很喜欢这种把戏,这样不就生意好了。”
“守着卖六文一斤斤的,我也能卖完,我也懒得守摊子,早点拿钱早点花。”
苏凌话虽这么说,却怕零散卖到后面,鱼都挤在水桶里不新鲜了,客流少后更加卖不出去,到时候估计会一拢水三四文卖几斤都有可能。
再加上还有两个时辰山路要赶,他怕大黑夫郎有孕等着不舒服,天黑赶路大黑也不放心。
虽然打包卖价格看着低了,但是实际上也不亏。
那妇人听苏凌一番分析同意了,没多久就叫守在菜市口的帮工推着板车、鱼桶、大秤进来了。
苏凌不识大秤,出来也只带五十斤的秤砣,不过即不识那大秤也得面上装装。
自己在心里飞快估了下重总量和之前零散卖出的斤两,最后得出的斤数也相差两三斤,鱼带着水也差不多了这些皮重。
最后过秤去桶重后,一共整五百斤旺秤,得两千钱。
加上之前零散做六文一斤卖出的六百文,一共两千六百文。
按之前三家的斤数来分,三伯娘家得两百九九文,二姑家得九百九十六文,苏凌得一千三百零四文。
苏凌嘴里嘀嘀咕咕哪家分多少钱,还把铜钱数好用青布分开包着,抬头就见苏刈盯着他手里的铜板看。
苏凌会意但同时觉得苏刈有些奇怪,他之前都是把钱全交给他保管的。
他把一千三百文分成两份,在手里掂量了下,两边差不多重,“呐,接着。”
苏刈从苏凌手心捡了二十文,然后仔仔细细塞进自己胸口处的内口袋里,还拍了拍防止掉了。
苏凌看的可怜,“剩下的全拿着,你要我又不会不给你。不过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自己存着,之前不是说给我保管嘛。”
苏刈犹豫道:“存私房钱。”
大黑还说一次性存私房钱不宜超过二十文。
至于为什么他没问。
大黑想说因为一堆钱少个二十文不容易察觉啊。
像苏刈这么明目张胆说要存私房钱的,真是少见。
苏凌翻白眼,语气带着道不明的烦闷:
“有夫郎的那叫存私房钱。”
“没夫郎的那叫存棺材本。”
他一方面期待两人进一步,又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烦闷低头。
苏刈拉过他手腕,又轻轻掰开手心,将另外一半铜板也收走了。
“又干嘛?”苏凌抬头道。
苏刈道,“娶夫郎要银子。”
一句话,苏凌又开心了,哼哼又朝苏刈斜了眼,眼尾都带着得意烂漫的勾子。
苏刈把木桶水倒了,然后扛在肩膀上,两人朝回走。
路过熟食摊子的时候,苏凌见那卤蹄筋很地道,淋着辣椒酱料看着软糯劲道,一口咬下去定舌尖生津,吞下定满足又过瘾酣畅。
苏凌准备掏钱去买,结果苏刈放下肩上的水桶,“我来。”
卤猪蹄十五文一份,苏刈要了一份,用黄油纸袋装着不会漏油,还可以边走边吃。
苏凌捧着手接过,一口咬下唔了声,连连点头眼里冒着亮光说好吃,
“你不要买个吃吗?”
苏刈摇头。
苏凌又咬了口对摊主道,“我还要买五个的话能便宜点吗?”
那摊主是个中年发福但衣着干净的伯娘,她见苏凌是真吃的开心,也没扭捏,直接说可以抹个零头。
原本七十五文可以七十文卖给苏凌。
苏凌点头,双手捧着袋子啃猪蹄,眼神示意苏刈付钱。
苏刈不为所动,直接取走了苏凌手里的猪蹄袋子道,“你自己付钱。”
苏凌咂巴了下嘴,小气。
苏刈也没解释。他知道苏凌是想买回去大家晚上分着吃,但是他存的钱只给苏凌花。
等他们俩往城门口走的时候,正碰上刚置办完东西的大黑夫夫。
大黑还挺吃惊,说果然自己说生意好就生意好,然后让三人在这里等着,他去牲口行把骡子牵出来。
大黑这骡子拴在牲口行的马桩上,有专人看管,凭借木牌卡口镶嵌严丝合缝才能进去解开绳子,还得给看守的五文钱。
与来时的沉闷不一样,回去的大黑夫郎明显脸上笑意多来些,买些给孩子做包裙袄子的布料,还有给孕夫的一些零嘴点心。
看来身体没什么问题,苏凌也就没提这话头。
他一路上看着大黑夫郎扶着肚子,脸上时不时露出为人父母的柔和神情,不自觉羡慕起来。
大黑夫郎打趣道:“你今后也会有的。”
这话说得苏凌有些耳热,倒是身旁的苏刈仍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像块石头一样杵着。
和一个孕肚哥儿一起,聊天的话题自然而然扯到了怀孕生孩子的趣事。
苏凌之前只在医书上看过冰冷不带感情的文字,现在看到大黑夫郎脸上的笑意,才切实感受到父母会为一个新出生的孩子高兴、期盼着。
回程的时候大黑也不像去时那般紧绷沉闷着,一路上和苏刈隔着栏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骡车赶到村口时,正是家家户户烧饭生烟的时候。
上午热闹的龙滩河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河面罩着一层水雾,混着山野空气中飘着的农家饭香柴火味儿,又显得热闹了。
苏凌下车想要给车钱,大黑也直爽高声道不用,说以后多买他家几碗豆腐就行。
苏凌点头,说你们家的豆腐好吃,他一定常买。
苏凌话刚落音,就见二姑腰间围着白包袱,从侧边灶屋的窗户探出身来,“你们回来还挺早的,我菜都准备好了,下锅也很快了。”
苏凌道不着急,把买的五只猪蹄叫二姑改刀,等会一起吃。说两人先回去洗个澡去腥味,再下来吃饭。
一连下了几天暴雨,干柴火都带着湿气,不容易着火。
幸好三伯娘之前提醒他们在山里捞点松针叶子做引火草,生火也不是很难。
一锅洗澡水烧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就热了。
苏凌这回提前带着衣服去了后边侧屋,苏刈提着木桶往浴桶里倒热水,水汽腾升空气中似乎都带着燥热,把苏凌脸都弄红了。
苏刈也没看苏凌,倒完热水后试了下水温,没看苏凌便直接转身,再带上门出去了。
苏凌锁门后轻呼了口气,很快脱光进浴桶洗澡,白皙圆润的肩头被水汽蒸的透着浅粉,整个人像个虾子似的在热锅扑腾。
他这回没刻意压低动静,很快洗完澡就出来了。
一进堂屋,就见苏刈坐在石阶团蒲上,把手指递小黑嘴边,来来回回逗它玩。
起先小黑还温顺,黑溜溜的眼睛像个兴奋贪玩的孩子,被苏刈反复逗弄后,脾气也上来了,直接张嘴一口咬住晃来晃去的手指,嗓子还发出低呜警告声。
“小黑正在长牙齿,咬起来没个轻重。”苏凌嗓子被热气染上软意,听着软糯糯的。
苏刈回头,目光在他微湿的双鬓和潋滟的桃花眼上顿了片刻,“嗯,不过我一皱眉,小黑就松口,还讨好的舔我手指头。”
“哦,那行吧。”苏凌想了想又道,“我洗好了。”
苏刈拍了拍小黑脑袋而后起身,经过苏凌身边的时候被问道,“你是打算用我的洗澡水接着洗?”
苏凌话一出口,只觉得自己被浴桶热水熏飘了,这么羞耻的话他是怎么问出口的。
不过苏刈永远有控制气氛的手段,比如这次。
苏刈道:“节约柴火,下雨天也不容易烧水。”
“哦,那你快洗吧,估计差不多可以下去吃饭了。”
“嗯。”
苏刈转身的时候平静的脸上,嘴角有丝笑意。
他刚洗完澡出来,就见狗剩屁颠颠跑得满头大汗上山来了,叫他们下去吃饭。
“狗剩,今天怎么跑得气虚大喘?”苏凌道。
“今天一共跑了十几躺来回,现在腿还软着,手也麻了,可不累着了。”狗剩插手弯腰道。
苏凌想着一个孩子抱二十斤重的鱼篓本就吃力,别说还上山来回反复了。
虽然苏刈给了一鱼篓鱼做报酬,但苏凌知道狗剩懂事,把鱼都上交给家里了,自己手里没钱。
苏凌掏出十文钱给狗剩,“来,这是给你自己的。”
哇,狗剩当即感动眼泪汪汪的,但是摆手说不能收。
“没事,就当之后跑腿费,我不告诉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