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开得十分灿烂,却在瓶子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柳玉发现荷花还是留在池塘里好,那里才是属于它的天地,在这间晒不到阳光的屋子里,不出几日就开始焉了,小黑猫倒是对荷花有一百个好奇,时常围着花瓶转悠。
如今小黑猫成了院里的团宠,性子愈发骄纵起来,连柳玉都留不住它,有时一跑出去就是一两天见不着身影。
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柳玉把小黑猫按在桌上一顿狂摸。
小黑猫被柳玉蹂/躏得喵喵直叫,用小肉掌把柳玉的手背拍得啪啪直响。
边上的丫鬟们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生怕小黑猫不小心抓到或是咬到柳玉,到时死的可不止是小黑猫,连她们都会下场凄惨。
还好小黑猫有分寸,虽然一直在用肉爪子拍打柳玉,但始终没有露出指甲。
柳玉和小黑猫玩了一会儿,刘嬷嬷便找了个由头把小黑猫抱走了,她让丫鬟们帮着柳玉换了身衣服,在屋里等了没多久,就瞧见宋殊禹带着两个看上去畏首畏尾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柳玉茫然地坐在椅子上,两个陌生人的到来让他下意识用袖袍遮挡腹部。
宋殊禹似乎担心柳玉多想,直奔主题地说:“他们都是我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对男子生产之事有所了解,接下来他们都会住在府上,直到你把孩子生下来。”
柳玉愣了半天,随后呆呆地哦了一声。
那两个太医分别姓白和楚,进宫多年一直都在伺候皇帝,前面是伺候脾性喜怒不定的老皇帝,后面是伺候变脸跟翻书似的小皇帝,深知为人处世之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心里门儿清。
因此即便震惊摄政王不仅金屋藏了一个男娇,还不声不响地搞大了对方的肚子,他们也不敢表露分毫,甚至连看都不敢抬头看柳玉一眼,恭恭敬敬地低头含胸行了个礼:“柳公子。”
刘嬷嬷拿来椅子,让宋殊禹坐到柳玉身旁。
宋殊禹伸手按住了柳玉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嵌入柳玉的指缝之中。
尽管白太医和楚太医都埋着脑袋,却还是在余光里把宋殊禹的小动作收入眼中,他们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喘一下。
直到宋殊禹的声音响起:“来吧。”
“是。”
白太医和楚太医为柳玉做了一番十分仔细的检查,胎儿发育尚好,但由于柳玉是男子的原因,已有快七个月身子的他看上去并不如寻常女子那般明显,只要平常多加注意,尤其在饮食方面多加用心,等到生产那日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白太医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话音一顿,接着说道,“就是这个生产的方式……”
宋殊禹知道白太医的顾忌,抬了抬下巴道:“直说无妨。”
“男子生产的方式也和寻常女子不同,昨儿我和楚太医商量了很久,想来想去也只有剖腹取子这一个法子。”见柳玉的脸色瞬间白了几个度,白太医慌忙找补,“当然具体过程还要仔细商议,我们只是先提出了一个设想。”
柳玉白着脸不说话,双手反抓住宋殊禹的手。
宋殊禹的另一只手覆上柳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随后对一旁的刘嬷嬷说:“你带两位太医下去休息,其他的事回头再说。”
之前宋殊禹便在宫里和两位太医联系,也从两位太医那里了解到了男子生产的方式,他害怕柳玉多想,一直没有把这些事告诉柳玉,现在孩子快七个月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的对话只是他的试水,结果还是把柳玉吓到了。
晚上睡觉时,柳玉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殊禹为柳玉捏完腿,躺下将柳玉搂入怀中:“要是你想出去走走,我也可以陪你。”
柳玉的后背抵着宋殊禹的前胸,他把脑袋靠在宋殊禹的脖子上,两个人亲密无间地相贴,这样能让他心里踏实不少,他想了想说:“我想见见瑞王爷。”
“嗯?”宋殊禹问,“怎么突然想要见他了?”
柳玉沉默了一会儿才感叹地说:“男人生孩子真是麻烦啊。”
宋殊禹默默抱着他,
“不知道以前我爹一个人是如何熬过去的。”柳玉歪着脑袋,用头蹭了蹭宋殊禹的脖颈,声音很低,“我有些心疼他,要是他还活着就好了。”
宋殊禹摸了摸柳玉的脑袋:“若你爹泉下有知你平平安安地长到这么大,他会很欣慰的。”
柳玉嗯了一声,带着点鼻音。
宋殊禹察觉出不对,起身想看,却被柳玉偏头躲开了。
然而他们都躺在床上,还靠得如此近,柳玉如何躲得过?意识到宋殊禹已经坐了起来,他连忙抬起两条手臂遮住眼睛,谁知还是有几颗眼泪珠子顺着脸颊弯弯曲曲地往下滑落。
滑落到下巴上时,被宋殊禹用拇指拭去。
“怎么哭了?”宋殊禹心疼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刚刚还好端端地跟他说着话呢,冷不丁地就开始掉金豆子了,他想俯身去抱柳玉,可中间隔着柳玉的大肚子,他只能轻拍着柳玉的肩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柳玉稍微放下两条手臂,露出一双通红且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圆眼睛,抽泣着说:“我、我没想哭的。”
宋殊禹安慰他:“这里就我俩,哭了也没事。”
“谁说就我俩了?”柳玉早就想说这个问题了,“还有曾夷和曾飞呢!”
守在屋顶被迫偷听的曾夷和曾飞:“……”
“说不定邢秀也在。”
曾夷和曾飞旁边的邢秀:“……”
“上面的三个。”这次响起的是宋殊禹的声音,“你们去忙自己的。”
在屋顶坐成一排的三个人立马消失不见了。
柳玉也不知自己了,情绪一上头,怎么都压不住,对柳春时的思念伴随着从小到大所经受的委屈,汹涌着淹没了他。
过了好久,他终于强迫自己止住了眼泪,困意随之而来。
宋殊禹抱着柳玉重新躺下,等柳玉睡着后,他听见柳玉迷迷糊糊地说:“剖腹……轻一点……”
“……”沉默片刻,他暗叹口气。
第98章 嫉妒来炫耀的
白太医和楚太医在府上住下后,每日都会来柳玉院里例行检查,这天检查完后,柳玉才开始忙活出去的事。
原本宋殊禹要把萧河喊来府里或者将柳玉送到萧河府上,但柳玉好久没有出去了,他想出去溜达一圈,而且自从他离开茶坊,就再也没回去看望过茶坊的两个老板和谢松,他还想趁此机会回去看看。
宋殊禹拗不过他,只好让人通知萧河,见面地点定在那家茶坊。
隔了好久才回来,茶坊和柳玉记忆中的样子有了些许出入,但总归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茶坊的牌匾换了一块更大的木料,红底黑字,龙飞凤舞,里面也装得更为华丽,似乎连面积都扩大了一圈,一个陌生的伙计满面笑容地迎了过来:“客官,几位?”
曾夷走在柳玉前面,开口说道:“我们的人在楼上定了位置,姓萧。”
“噢~”伙计一听,笑容愈发灿烂,点头哈腰地把他们往楼上请,“往这边走。”
今天柳玉特地穿了一身能遮住腹部的衣服,虽说无法完全遮挡,但不至于让人往那方面想,他下意识地把袖袍挡在腹前,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可惜一直没有瞧见谢松的身影,以前谢松都在一楼跑堂。
“冒昧问一下。”柳玉忍不住询问伙计,“在你们店里跑堂的谢松没在吗?”
伙计挠了挠头,心想谢松那小子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个富家公子?他心有疑惑,嘴上还是老实回答:“小公子,若你问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谢松,那他早就撂挑子没干了。”
“啊?”柳玉惊讶,“何时的事?”
“就在半个月前。”
“为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柳玉记得谢松已经在这家茶坊里跑了很久的堂,直到他离开时,谢松都没有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而且谢松只是玩心稍重,但绝不是不负责任撂挑子就走的那种人。
伙计面露难色,似乎不知该不该回答柳玉的问题,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回避:“这是人家的私事儿,我不便拿出来说,既然小公子认识谢松,可以自己去问谢松。”
不等柳玉有所反应,伙计连忙挥手喊了一声,“子轩,来客人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二楼另一边跑了过来。
“几位?”
“两位。”伙计回,“他们找人,对方已经定了位置,是姓萧的那位老爷。”
来人哦了一声,脸上堆满笑容,对走在前面的曾夷做了个请的手势:“客官这边走。”
说完,再看向柳玉,那人一下子怔住了。
柳玉也有些怔愣。
没想到段子轩还在茶坊里帮忙,之前谢松说段子轩不太瞧得上茶坊里的活儿,每次来帮忙都不会干多久,但是这次已经干了几个月了吧。
柳玉和段子轩的关系算不上多好,若是段子轩没注意到他的话,他便打算装聋作哑,可眼下段子轩显然认出他了。
他纠结了下,正要和段子轩打声招呼,却见段子轩立即收回目光,转身领路。
厢房里,萧河早早地就来等着了,听见开门声,他赶紧起身走了过去。
见来人只有柳玉和曾夷两个,萧河不由得愣了一下:“就你俩吗?”还以为依摄政王那多疑的性子,会寸步不离地跟来。
闻言,柳玉尴尬地说:“他也来了,在下面马车里等着呢。”
萧河问:“他不上来吗?”
柳玉摸了摸鼻子:“我没让他上来。”
他担心宋殊禹和萧河见面后又会产生不愉快,便让宋殊禹暂时委屈一下,否则和他一起上来的人该是宋殊禹而非曾夷。
估计这会儿宋殊禹正蛮不高兴地和曾飞一起在马车里坐着。
虽然萧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想到在朝廷上铁石心肠、精于算计、让不少人吃了闷亏的堂堂摄政王也在他儿子这里吃了闷亏,就一阵暗爽,他嘴角止不住地上翘,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
直到曾夷冷冷看了过来,他才以拳抵唇地咳嗽了下。
“快坐快坐,我们坐下说。”
柳玉坐到椅子上。
曾夷却没有坐下的意思,跟块石头似的硬邦邦地站在柳玉身后。
萧河准备关门,这才发现领柳玉和曾夷进来的段子轩还未离开,他表情复杂地站在门口,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柳玉。
由于这家茶坊的老板之前收留过初来京城的柳玉,因此萧河每次路过都会进来坐上一会儿,也和段子轩打过不少照面,段子轩看着和柳玉差不多大的年纪,又同样长得白白净净且讨人喜欢,萧河每次都会和他说上几句话,走时还会单独赏他一些碎银子。
萧河打心底里喜欢段子轩这个孩子,可此时此刻段子轩看向柳玉的眼神让他感觉相当不舒服。
只是瞬间,他对段子轩的那些喜欢全部消失殆尽。
“怎么?”萧河脸上没了笑意,眼神微沉地看着段子轩,“你还有事吗?”
段子轩猛地回神,顿时被萧河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印象中的萧河温和有礼,像是自家长辈一般亲切地关怀着他,何时用过如此冷漠的眼神看他?
“没、没有……”段子轩声音发虚,“那我先出去了,萧老爷有事喊我。”
萧河嗯了一声,没再多看段子轩一眼:“出去把门带上。”
段子轩逃也似的溜出了厢房,刚出去就碰上一个鬼鬼祟祟跑上二楼的伙计,正是不久前把柳玉和曾夷领上楼的那个伙计。
伙计好奇地问:“子轩,你知道刚刚进去的那个小公子是谁吗?他还跟我打听了下谢松的去处。”
“他还问过谢松?”
“是啊。”伙计点头如捣蒜,“不过我没把你和谢松之间的事儿告诉他。”
段子轩已经缓过神来,但脸色格外难看,沉默片刻,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看来他真的攀上高枝了,出行都有马车和下人护着,还通过摄政王府认识了萧老爷,以前是我小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