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吃人怪物,还有假玉邪郎……
越迷津沉吟道:“太多了。”
杨青:“……”
他又将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向了秋濯雪,秋濯雪含笑道:“我也并非是人人都认得,不过有一点杨小友可以放心,那就是刚刚所说的吃人怪物绝对不在此地。”
“那就好。”杨青稍微放松了些,又立刻紧张起来,“等等!为什么?”
秋濯雪笑道:“此厅内高手云集,倘若那人要是胆大包天,敢在此地直接动嘴,只怕这就是他的断头饭了。”
杨青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说来嘛,倒是也有点道理,不过被当饭的那个人一定笑不出来。”
在遇到这种难题的时候,没有本事的人总是比有本事的人要更忧虑一些,因为后者起码有试错反抗的机会,前者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就没了。
虽然杨青对吃人并没有经验,但是历史书上的饥荒记载里有说过小孩子的肉比较嫩。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更不知道大沙漠来的这位会不会一时兴起拿他这片小菜叶开个胃。
三人正说着话,忽见谢未闻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拱手道:“今日能得各路英雄好汉前来落花庄,实是谢某人的荣幸。此次相邀,本是请诸位同开英雄榜,不过眼下已有一件更紧要的事€€€€”
事发突然,加上谢未闻神情严肃,本等着开榜的群雄不禁哗然。
秋濯雪的目光微微一扫,正对上了坐在铁面孟尝萧德身边的萧锦瑟,他对着秋濯雪点了点头。
假玉邪郎的事是不可能瞒住,也无法瞒住的,对方既故意做出这等姿态,隐瞒反而让自己变得可疑。
秋濯雪对此心知肚明。
倒不如说出来,再谈其中疑点,众人也许会容易接受得多。
不过要谈玉邪郎,秋濯雪年纪尚轻,说话未免不够分量,因此他才让萧锦瑟开口,江湖人也许不会在意他们年轻人,却必然要耐心听一听萧德的话。
谢未闻长长叹了口气:“此事说起来,要追溯到三十年之前的一名魔头,在座的有知情者,也有不知情者,为免去大家闹个糊涂,谢某人就将此事从头到尾详说一遍吧。”
提到三十年,已有人变了脸色,显然是知道谢未闻要说的人是谁。
有关玉邪郎的事,越迷津早已听过,因此漠不关心。
倒是杨青转过身去,与其他人一道听得津津有味。
谢未闻当年不过十多岁,还正在游历读书的年纪,加上武功稀松平常,并没有真正见识过玉邪郎的可怖,但胜在口才不错,说起当年的事来绘声绘色,格外引人入胜。
各路英雄好汉之中,稍微年迈些的大多都流露出惊惧愤怒甚至是悲痛之色,唯有唐轩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目光深沉,一言未发,沈不染略带担忧地望着舅舅。
而年轻些的,脸上不是义愤填膺,就是好奇万分,恨不得早生三十年,见识见识当年那个风云变幻,英雄辈出的江湖。
谢未闻当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口出污言秽语,不过玉邪郎终究不是善类,言辞之间当然没有多么客气。
而群情激奋的各路侠士,听到恼怒处,难免要点评上几句。
旁人听来不觉什么,可要是身在其中呢?
越迷津只是静静看着面色如常的秋濯雪,缓缓道:“这些话都已听得人生厌了,不然我们出去走走?”
“不必。”秋濯雪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越迷津的用意,心中一甜,摇头笑了起来,“不要紧,听吧。”
杨青不解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俩:“怎么了?秋大哥你不舒服吗?”
“没什么。”秋濯雪笑道,“我只是与你越大哥在说玉邪郎这个人。”
杨青似懂非懂:“噢?秋大哥,那你怎么看?”
秋濯雪道:“我觉得,一个人要是害过别人的性命,闹得别人半生难安,不管挨多少骂,被多少人看不起,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对吗?”
他看起来似乎是在对杨青说话,可眼睛却看着越迷津。
越迷津没有说话。
杨青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这是当然啦!就算听起来再怎么有逼格,可坏人就是坏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又跟出去走走有什么关系?”
秋濯雪淡淡一笑道:“你越大哥担心我听不惯这些事,听着听着就听急眼了。”
他说得含糊,没说听不惯的是哪一些事,杨青想当然以为是对玉邪郎的不满,轻而易举就被糊弄过去,顿时笑起来:“越大哥,你也把秋大哥想得脾气太坏了,我敢跟你打包票,这英雄榜要是排好脾气榜,秋大哥要是认第二,绝没有人敢认第一。”
越迷津没有说话。
而上面的谢未闻已将玉邪郎这一往事说得七七八八,群雄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心寒,到最后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敢说话。
偌大厅中,竟安静得有几分异常。
谢未闻说话甚有条理,不紧不慢地将玉邪郎的事讲完之后,又开始说起风波门的灭门惨案来。
风波门一夜灭门之事,厅内姗姗来迟的几路人马也有听说,却不知道其中竟有这样的关联,不由得面面相觑,动容非常。
“此事乃是烟波客与萧少侠亲身经历,亲口所说。”谢未闻神色严肃,“当年玉邪郎虽被一先女带下悬崖,同归于尽,但毕竟谁也未见尸首,他要是当真卷土重来,将又是苍生一大浩劫。”
言罢,忽听杯盏破碎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唐轩的手上满是酒水,他冷冷道:“自称玉邪郎,就一定是玉邪郎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唐门主当然希望他已经死了。”
厅中一片寂静, 忽听见有人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他要是不死,只怕唐门主自此后要茶饭不思, 寝食难安了。”
杨青下意识看过去,只看见是个身材矮小瘦削的老者,就扯了扯秋濯雪的手, 小声问道:“秋大哥,那是谁啊?”
秋濯雪低声跟他解释:“是霹雳堂如今的当家人,血手铁知命。霹雳堂与唐门两家都以暗器见长, 霹雳堂更擅火器, 这几年获利颇丰, 身家殷实;唐门所精乃是机关与毒药,雄踞蜀中多年, 是武林世家之一。”
都以暗器见长,暴发户对上世家,难怪上来就呛声。
杨青顿时了然。
唐轩目光一厉, 脸上对沈不染的宠溺与怜惜已然尽数消退,只余下张狂傲然之气, 他冷冷道:“铁知命, 与我说话,你配吗?”
他的一双眼睛, 严酷犹如蛇瞳。
当年一先女安抚住各大门派, 后又与玉邪郎同归于尽, 她死之后, 各大门派虽互不齐心, 武林盟也化为泡影,但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提及往事。
其中损失收获, 只有各大门派自己自知。
霹雳堂有意提起往事,显然是要翻起这笔旧账来,唐轩却懒得与他纠缠。
果不其然,铁知命立刻拍案而起:“姓唐的!你说什么!”
杨青被吓了一跳,秋濯雪却没有在意这些事,他很清楚,谢未闻不会放任这些人吵下去的,因此只是不紧不慢地要为自己斟一杯酒。
他才刚去摸酒壶,却摸了个空。
酒壶已落在了越迷津的手里,一眨不眨地看着秋濯雪,手微微一提,酒水已注满了酒杯,淡淡道:“饮。”
秋濯雪只是含笑看着他,慢慢将一杯酒饮完了。
酒喝满,话也听满。
两边果然没能吵起来,就被谢未闻出面拦下了,他无奈道:“各位请听我一言,无论对方有何意图,是否冒充,显然是有备而来,图谋不轨,我等绝不可先自乱了阵脚。”
唐轩冷冷道:“玉邪郎早已不在人世,反正依我看,此人只怕是冒名顶替,招摇撞骗。”
“好端端的冒名顶替三十年前的玉邪郎。”铁知命嘿嘿一笑,“这等狠毒狡诈之人也是好胡乱冒充的吗?若非本人,难不成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说起来,除此之外,秋某倒是还有一件事要提。”秋濯雪不紧不慢道,“秋某调查得知,当初将血劫剑送入万剑山庄的人,亦是此人。”
他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一惊。
步天行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脸上泛起红潮,激动地看着秋濯雪。
亲自送剑入万剑山庄,跟哄骗步天行带剑入山庄,虽是一样的结果,但听起来却大不相同。
谢未闻失色道:“当真?!”
“当真。”秋濯雪缓声,“虽不知他是如何做到,又施展了什么手段,但秋某在调查血劫剑时,发现幕后主使身上的确也配有一枚美人印,且带有铁面。”
照此说来,江湖上的两大案子就此归一,厅内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真是玉邪郎,难怪送剑入万剑山庄时不曾惊动任何人。
当年玉邪郎的武功已傲视群雄,如今过去近三十年,他的本领又会有多高强,是否集合百家之长,写出了新的武学,是谁都难以说清的事。
越迷津却迷惑地皱起了眉头,心中奇怪:“这样说来,岂不是让玉邪郎的嫌疑大大加重?”
唐轩脸色微冷,转过头来打量了一番秋濯雪,神情略见轻蔑:“听说烟波客与他交手过,我倒是想问问,那人的武功如何?”
厅内百余人的目光几乎都聚在秋濯雪的身上,他柔如春风的目光扫过众人,微笑道:“秋某不知。”
唐轩冷笑道:“不知?”
“不错,当时风波门起火,秋某救人心切,并不曾与他对上。”秋濯雪缓缓道,“越兄虽与他交手,但也是在重重陷阱之下,对方又利用了风波门那几名堂主,实难判断……”
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几名堂主被挑起打了头阵,那人冷眼旁观,甚至有闲心放火,越迷津只能确定他的武功不弱,可具体强到什么地步,却很难判断。
越迷津淡淡道:“不强。”
他这话虽没别的意思,但这会儿说出来无疑是拆台,导致气氛变得有点僵硬。
群雄的目光在秋濯雪与越迷津之间来回打转,心中不由得嘀咕起来。
明明听说这两人化敌为友,怎么看起来完全不是那回事儿啊。
“此人到底是玉邪郎,还是假借玉邪郎之名……”秋濯雪似乎对越迷津的话毫不介意,仍是微微一笑,“秋某年纪尚轻,实在不敢妄言,只是有处疑点,叫秋某百思不得其解。”
步渊停道:“烟波客不妨直言。”
“此人既智多近妖,本领又如此不俗,要是当真未死,销声匿迹了近三十年后,怎么突然就在这短短半年之内,走漏了这样多的消息,听起来岂不是太奇怪了吗?”
步渊停沉默片刻,缓声说话:“烟波客说得有理,太过明显,反而显得刻意。不过,既能从二位手下逃脱,加上那枚美人印,又自称玉邪郎,想来此人纵然不是玉邪郎,也必然与玉邪郎有关。”
萧德忽然截口:“不错,也许……也许不是玉邪郎,而是他的后人苦练武功回来复仇,这也就不难解释他为何如此张扬。”
秋濯雪道:“……确……确实……是有这样的可能……”
这下众人的心思顿时活络了开来。
单是玉邪郎这个名字,也许勾动的只是众人的恐惧与愤怒;可是玉邪郎的后人或是遗产,勾动起的却是人心底的贪欲。
当初受到玉邪郎戏弄与恩惠的人并不在少数,无论此人品性如何,他的确是个惊人的天才。
很难想象,一个人竟能学得这么杂,还学得这么精。
就算不集百家之长,玉邪郎本身的武功也相当惊人,要是果真他的后人学成归来,还留有武学秘籍……
众人都不禁喝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