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明明没有别的动作,更没有在笑,可那双眼睛生动了,看人时也多了几分明亮,也许是江南的烈日骄阳落进了他的眼里,沾上了光芒。
赵暄微微动容,甚至替他感到高兴,心情大好道:“一个四品你就满足了吗?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西域香料这些东西不想要了?”
赵夜阑认真思考了起来。
见状,赵暄更是大气地说:“说吧,只要是朕库房里的东西,都可以赏赐给你,你随便挑。”
“陛下不骗我?”赵夜阑问。
“嗯,一言九鼎。”赵暄拍板道。
“我想要赤沙剑。”赵夜阑语出惊人道。
赤沙剑乃是宣朝开国皇帝打江山时所用的兵器,后来以尚方宝剑之名赠给了护国大将军,护国大将军逝世前又送还给了赵家,之后便一直放在国库里,没有面世了。
赵暄脸色几变:“这可是国之重器,你要来做什么?”
“国之重器若是一直不见光,也不过是破铜烂铁而已。不如交给合适的人,既突显陛下的仁义,又激励臣子们的报国之心。”赵夜阑道。
“合适的人……”赵暄琢磨着他的话,明白过来这是为燕明庭求的赏赐,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嘴角的笑也耷拉了下来,“你们关系如此之好了?”
若是放在以往,赵夜阑一定会避嫌,但是今日,他脱口而出:“是。”
赵暄眉头微蹙。
“陛下不必担心他位高权重,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有战事发生。此次南下,他出的力并不比我少,可他已经没有官职可以再升了,所以我就想替他讨一把剑,届时将士们看见了,也会笃信陛下是位仁君。”赵夜阑把他架到高处,让他不好下台。
赵暄沉默许久,还是同意了。
这把剑对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用,但燕家两代为将,确实是名副其实能配得上这把剑的,而且他赐婚一事,已经有愧燕家了,索性就送出这把剑。
“既然要赏,就不让你这时随便带回去了,朕明日会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赏给他。”
“多谢陛下。”赵夜阑郑重道。
赵夜阑离开皇宫,又去翰林院做事,直到黄昏时,才坐着轿子回到将军府。
一进大门,就看见覃管家在前厅急得团团转,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人,大事不好了,将军生病了!”覃管家着急上前道。
“什么病?”
“就是不知道什么病因,才麻烦呢。”覃管家带着他往卧房走去,“他今日在府里练了一整日的剑,方才又把姚大夫找来,说是自己有病,可姚大夫问他什么症状时,他却不说话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快半个时辰了。”
赵夜阑脚步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肩膀微微颤抖了两下,才憋着笑意走进卧房,正好撞见快要坐晕过去的姚沐泽。
他三言两语将姚沐泽打发了,姚沐泽如蒙大赦,立即告辞走人。
赵夜阑又让覃管家去忙自己的事,然后关上门,走到燕明庭面前,脑袋一偏,看了眼燕明庭呆滞的神情,就知道他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
赵夜阑轻声笑了笑,挠了挠他的下巴。
燕明庭这才缓缓仰起头,委屈得不行,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办啊……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病?”
“没关系。”赵夜阑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我们心意相通就行,不一定非要做那种事。”
反正他们过去二十几年,不也是一个人吗?也没见得就活不下去了,心灵有寄托就行。
而且,他真的怕痛,昨天撑开的那一下已经快要了他半条命了,也不知为为何那么多人沉迷此事。
“谢谢你的安慰,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燕明庭感觉自己的尊严都快碎完了,以后都无法抬头做人了呜呜。
赵夜阑见他跟霜打了茄子似的,沉吟片刻,摸了摸他的健硕的胳膊和胸膛,为难地叹了口气:“如果你非要体验的话,那我来努力试试?明日我就早起扎马步?你再减减重?”
“…………”燕明庭听见自己尊严彻底碎掉的声音。
第73章
吃过晚饭后,赵夜阑说干就干,换了身干练的衣裳,就去院里跑步了。
燕明庭目露难色,一边陪着他跑,一边又不希望他是出于想做那事的目的来跑。
跑完一整圈后,赵夜阑已经气喘吁吁,想要找个躺椅躺下,却被燕明庭拉起来慢走:“不要马上躺下,先疏散疏散血液。”
赵夜阑擦擦脸上的汗,精疲力竭道:“我真是为你付出太多了。”
“嗯嗯。”燕明庭也很感动。
赵夜阑:“以后你要是敢背着我找别人,我一定先杀了你。”
“嗯嗯,这么好的氛围就不要讲这些恐怖故事了吧。”燕明庭道。
赵夜阑笑了两声,挣脱他的手,又开始扎马步:“你看看,动作标准吗?”
燕明庭给他调整着动作,又禁不住劝说道:“要不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你这样会很累,还是要循序渐进地锻炼比较合适。”
“有道理,你再等个三五年应该也没问题。”赵夜阑立马被说服,主要是扎马步还是有点累,反正燕明庭逃不出他手掌心,缓他个几年也没问题,等他以后身子养结实了再说。
这么想着,他又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准备沐浴就寝了。
燕明庭却愁眉苦脸地在院里练剑,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看,才是覃管家端着点心经过,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廊下的栏杆上,挡在了覃管家的前面。
覃管家一愣,问道:“将军,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燕明庭冲他招招手,覃管家将自己耳朵凑近。
“你之前准备的画本子,就只有那一本吗?”燕明庭鬼鬼祟祟地问。
“我只买了那一本,你还要别的吗?我现在去给你买?”覃管家小声道问。
“去吧。”燕明庭说完,又补充一句,“给我全部都买回来。”
晚上,赵夜阑睡着后,燕明庭偷偷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去书房,点了几只蜡烛,掏出一大摞画本子,开始仔仔细细地研究。
到了后半夜,眼睛都熬红了,把这些本子上的姿势都看了个遍,也没有看到有哪个男人出现了他这种问题。相反,他看着这些本子上的人,什么一夜到天亮,三天下不了床,心里说不出的妒忌!看得他眼都红了,可恶!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他手忙脚乱地收起这些本子,一股脑往抽屉里塞,还没塞完,房门就被推开,赵夜阑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秉烛走了进来。
“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我……看会书。”燕明庭装模作样地拿起手里的书,然后飞快地塞进抽屉,用力一推,卡在了缝里,推不动了。
“你有这等闲情雅致?”赵夜阑压根不信他的鬼话,平日里都鲜少来书房,更别说这大半夜鬼鬼祟祟的,肯定是有事,他眼睛一眯,“你不会是来偷我账本的吧?”
“你看我是那种人吗?”燕明庭一脸正直地说。
赵夜阑走近,将蜡烛在他脸庞前照了照,做贼心虚的表情一览无遗。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不小心碰到本书,捡了起来。
“别看。”燕明庭脸色一变,正欲去抢,却还是慢了一步。
赵夜阑转个身,随便看开一页,就看见上面两个男人交合的姿势。
“这就是你不睡觉也要看的书?”赵夜阑好整以暇看着他。
燕明庭面色通红,搓了搓脸,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啪”一声,赵夜阑将书扔到桌上,道:“回去睡觉。”
“哦……”燕明庭仰起头,忽然问道:“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起来了?”
赵夜阑沉默了一瞬。
他半夜翻身,下意识摸了下旁边,却发现空荡荡的,惊醒过来,拿起蜡烛就开始寻人,直到看见书房里有光,才找了过来。
似乎猜到了原因,燕明庭蓦地笑了一下,拉过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腿上,埋首在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赵夜阑多年来都爱香料,所以身上总是若有若无地带着一股香气味,燕明庭闻着浅浅淡淡的香气,似乎觉得不够,一直嗅个不停,直到在他脖子上留下痕迹,才被赵夜阑不轻不重地推开。
“顶着我了。”赵夜阑低头道。
“这是怎么回事嘛?”燕明庭已经是万分不解的程度了,低头看了看,亲热的时候精神抖擞得不行,正要作战的时候却降得飞快,真是叫他老脸都丢尽了。
赵夜阑见他一提起这事就眉头紧锁,丧失自信,知道劝也没有用,毕竟事关男人的尊严问题,即使他说一千遍不在意,燕明庭也不可能完全不介意。
他只能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捏起对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果然,燕明庭转眼便被他亲的迷迷糊糊,俨然已经忘记其他的烦心事了,只顾着回应摸索着对方,忽然间,他察觉到有东西怼着自己的腰,不由一愣,含笑看着赵夜阑。赵夜阑脸上飘起一抹局促的红晕,他偏过头去,搭在燕明庭的肩膀上,低声道:“帮我。”
燕明庭帮他纾解了好一会,见他一脸餍足地缩在自己怀里,额头上沁出了薄汗,却还是香的,脸上还有未褪的红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只有他才能见到这般绝色。
燕明庭正想去拿帕子擦手,忽然听见对方搂着自己脖子,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这样就很舒服啊。”
燕明庭登时更精神了,抱起他放到窗边的塌上,俯身拥着他,温存了一阵,就听见鸡鸣的声音了,才恋恋不舍地将他抱回房里。
“你再睡会吧,我去上朝了。”
“嗯……”赵夜阑困意袭,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声,翻了个身,露出半个肩头。
燕明庭俯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才为他盖上被子,出发去皇宫。
今天的状态和昨日的明显不一样,同僚们看着他心情好了许多,也不禁替他感到开心。真不愧是大将军啊,先百姓之忧而忧,后百姓之乐而乐,实在是吾辈楷模。
燕明庭并不知自己神情变化竟然被这么多人观察,很快,他就一个惊喜砸得有些头晕。
皇上竟然给他赏赐了赤沙剑!
尽管他对那些身外之物的赏赐都兴致缺缺,可对刀剑之类的却是毫无抵抗力,更遑论是大名鼎鼎的赤沙剑,是所有军人心中最厉害的利剑,也是百姓官员眼中最敬重的尚方宝剑。
他双手郑重地接过剑,沉甸甸的,脸上乐开了花,听着同僚们的道贺,迫不及待想给赵夜阑看一看。
散朝后,他特意找到皇上,再次道了谢,谁知赵暄却说:“这是你应得的,往后还望你尽忠职守,继续守护这天下太平,才不枉朕与赵卿对你的信任。”
“赵卿?”燕明庭愣了一下。
“怎么?你不知道这把剑是他为你求来的?”赵暄也很诧异,因为赵夜阑从来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啊,居然会没有提前告知燕明庭?
赵暄看着燕明庭步伐轻快的背影,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燕明庭飞快赶回将军府,结果没有赶上,赵夜阑已经出发去翰林院了。他又转身去了校场,给数万将士们展示了一下赤沙剑,可把何翠章等人羡慕坏了。
“皇上英明!只有这把剑才能配得上将军啊!”何翠章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摸一下那把剑,却被燕明庭拍开了手。
“小心些,别把它碰坏了。”
“……不至于不至于。”
那些士兵们也围了过来,一个个跟看宝贝似的,争相追问是不是真的赤沙剑。
“那还能有假?皇上亲自交给我的!”燕明庭得意道。
“真好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得到皇上赏赐的宝剑呢?”何翠章艳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