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桐看他一眼,忽然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座下马加快了脚步,把张皎甩在后面。张皎寻思片刻,也催动马蹄,又跟上前去,同他走在一处。
秦桐脸色缓和了些,“你知道杀死了纳喇波光,算是多大的功么?”
“不太清楚,”张皎摇摇头,“但是应该很大吧。”
秦桐笑道:“你倒是不谦虚。”他随后敛了笑意,脸上的神情严正了些,“功劳大小也就那么回事,最重要的是,从今往后你在这里算是重新站稳脚跟了。”
张皎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他以戴罪之身重回军中,旁人看他,痛恨者有、猜忌者有,但大多都在观望,今日他据关斩杀了夏人大将,许多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他思及此事,才明白秦桐让自己把守第三关更有这样一层深意,心中对他愈发感激,可随即便涌起了更多的愧疚之情。
“其实……”他犹豫片刻,轻轻道:“有几次我想对你说出来的,但还是没有开口,实在对你不起。”
秦桐嗤笑道:“你怕我向朝廷告密?”
张皎摇头,“我怕……”他很少将感情外露出来,更几乎不会同别人讲出口,说到一半时便抿住了嘴,顿住良久,才又道:“我怕你会恨我。一开始没有对你讲出来,后来拖得越久,就越不敢说了。”
秦桐默然,随后轻笑一下,摇一摇头,打马又上前去。张皎这次没再追上,只是在心中暗道:即便他当真原谅了我,日后在他面前,我又该如何自处?
秦桐忽然回过头来,“我给了你这样一份大礼,待会儿回城之后,你不请我吃一顿饭么?”
张皎一怔,随后应道:“好。”轻轻一踢马腹,又追上前去。
两人行至不远,便和秦恭大军会合一处,张皎远远瞧见柴庄,下意识地错开眼去,不敢同他对视。他刺杀之事败露之前,柴庄对他多有喜爱栽培之意,张皎即便不是七窍玲珑之人,也能感受得出来。但这次他重回凉州之后,柴庄再见到他时,已换了一副面孔。
柴庄久为边将,性情耿直,爱憎喜恶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他素来敬佩秦恭,即便在战场之上为着秦恭、为着国事死了,他也没有半点怨言。他虽然喜爱张皎,但自从知道他竟是去年刺伤了秦恭之人之后,先前那爱才之意便烟消云散,只余下切齿之恨。
朝廷释放了张皎,他本就不能理解,后来张皎回到凉州,秦恭不但不杀他,反而还让他回军中任事,对柴庄而言,则更是匪夷所思。
他认定了张皎乃是夏人奸细,潜伏在军中,定当有所图谋,即便不杀他,也不该将他放回军中。兵者,乃国之大事,更是死生之地,将一个敌国派来的刺客放在心腹之中,难道不怕日后为变么?
他找秦恭争过几次,但出乎意料的是,秦恭并不听从,反而十分笃定,好像张皎已经彻底背叛了狄震,日后当真能一心一意为大雍做事一般。可柴庄却不得不想,此人能背叛第一次,难道就不会背叛第二次么?他当真从此就归顺了大雍,再无二心了么?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凉州城虽然坚固,却也不是固若金汤。更何况张皎可不是什么蚁穴,他的这副身手,凉州守军从上到下人人有目共睹,他若临阵生变,那便是在河堤上捅出来一个大窟窿,洪水冲出,哪有不溃堤的道理?到时大局必然糜烂,悔之何及!
只是他虽如此想,对着秦恭却无法说出。秦恭毕竟曾经也是降将,他若直言,那便是在戳秦恭的脊梁骨。他虽然一向快言快语,可也不是口无遮拦,尤其是对着像秦恭这般他素来敬重之人,自然无法对他说出这番话来,只好旁敲侧击,无奈全无作用,竟是由着张皎在军中安顿了下来。
他虽然心中有气,但一向为人磊落,胸怀坦荡,只向上去争,争不过时,也并不向下发难,给张皎穿什么小鞋,见到张皎时,只对他冷冷一哼,随后便装作没看见一般,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向他说上一句话。
张皎看见他面色,知道他心意甚坚,也未私下找过他,但每每看见他时,想起他先前对自己的栽培之恩,仍不免心中有愧。
秦桐见到中军,忙打马上前,向秦恭等人上报斩杀俘获情况,末了又让人拖来纳喇波光尸体,笑道:“这战最大的收获当是这个!”
秦恭见了,微微颔首。斩杀纳喇波光虽是大事,却也在他意料之中,若是秦桐放跑了此人,反而还要受他严责不可。可柴庄瞧见,却十分高兴,连道:“好,好!不知是谁成此大功?”
秦桐向身后一指,“张皎。”
柴庄一时愣住,夸也不是,哼也不是,半晌没有作声。
这次出兵之前,在作战会议上,柴庄听说张皎也要随军,气歪了鼻子,忍不住又同秦恭相争,差一点拍了桌子,被诸将苦劝乃止。他知道在座的包括秦恭在内,众人顾忌着晋王的面子,都不敢多说什么,更又怕他惹出事来,这才都来劝解。
他心中有气€€€€这些人为着粉饰太平,为着巴结晋王,竟不惜在军中埋下这么大的一个祸患,真不知将国事置于何地。
别人如何他管不着,可他柴庄乃是铁铮铮的汉子,不是吃屎喝尿长大的,除非陛下亲至,不然纵使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个面子他也未必会给。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变故,误了北境的大事,哪还有他晋王的什么面子?
当时刘瞻也在会上,柴庄只作不见。别人劝他,他却苦劝秦恭,但秦恭始终不肯松口。柴庄气得想要拂袖而去,想了一想,到底忍了下来。后来秦恭想让他去怀远一路,他想也不想便推了去,自请留在中军,随侍秦恭左右。方才作战之时,他始终小心提防着,以免变起不测,不曾想担心变故始终没有出现,反而教他等来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秦桐瞧见柴庄面上神情,有心替张皎再解一围,便把他拉上前道:“张别将,你将这一战的经过讲给诸位将军们听听。”
张皎看了柴庄一眼,见他正微微偏过头去,斜眼瞧着自己,就将纳喇波光逃窜至自己埋伏处时已只剩下几百残兵、自己在阵前又是如何杀死他、又被秦桐救下的事略略讲了一遍。
他知道最后能杀死纳喇波光并非自己一个人的功劳,而有秦恭、秦桐父子成全之恩,还有前面几道关卡的将士苦战之劳,不敢隐他人之功为自己张目。柴庄听他言语间多提及旁人,无溢言虚美于自己以贪此全功之意,猛然想起先前与他交往的许多往事,不由得暗道:他毕竟还是个好孩子。
他想到此处,稍稍缓和了些面色,只是对张皎仍不像从前那般热络,只随口勉励了几句,便推说有事,打马离开。
秦桐见他离去,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张皎更是没什么言语。
不料过不多时,柴庄趁秦桐有其他事,张皎身旁无人,偷偷找到了他,开门见山地便问:“你有如此身手,又是汉人,之前何必委身于敌?”
张皎见他来找自己,吃了一惊,闻言对他也不隐瞒,如实道:“末将九岁时作为奴隶被狄震买下,此后便一直为他做事。”
柴庄点点头,暗道:原来不是自愿的。
他又问:“那你从前在狄震手下,都为他做什么事?杀人么?”
张皎答道:“有时是刺杀,有时是窃取些消息,总之都是些旁人不便做的事情。”
“不觉着可惜么?”
张皎一赧,“末将从前没有想到过此处。”
“嗯……哎!”柴庄摇一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忽然转了话音,“我听闻你现在连两石弓都拉不开了?身上可是落下什么病了?”
张皎见他出言关心自己,微微一怔,随后心头热起来,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末将只是还有些伤没好,没有落下什么病。”
“那就好。”柴庄知道他身上的伤是受刑留下的,没有多问,“你犯下了刺伤大将军之罪,只是受些皮肉之苦便无事了,此乃朝廷破格优容,更是陛下、大将军天覆地载之恩€€€€你明白么?”
张皎忙道:“末将明白,末将日后定当碎首以报!”
“不必日后了,”柴庄忽然一笑,脸上挂了多日的霜冻终于化开来,“你今日斩杀纳喇波光,也不枉大将军对你的信重之情了。”
张皎还不及说些什么,随后便见柴庄忽然转过头来,两眼盯着自己,放低了声音,叹气般地说道:“不过……许昌城头收赤兔,华容道口走曹操!我看你往后还有坎要过……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下,不待张皎回复,柴庄忽然一踢马腹,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皎怔了一怔,随后,虽然明知柴庄看不见,仍是对着他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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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加更一章,我愿自封为劳动模范!谁赞成,谁反对(环顾)
-本章主题:继续修补小张的人际关系,给历史遗留问题擦屁股x
-当年狄震随手挖的一个大坑,需要小刘小张二人(哦,还有小蜗牛,是三个人的电影呢)往里面疯狂填土,填坑至今还不能说是完全平了x由此可见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不一定多好,但是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真的很坏……
-救命,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狄震这个人其实是我写的呢?
-太可怕了,应该不会吧??
第七十章
纳喇波光被杀,雍人小胜一场,凉州城的居民谈及此事,无不津津乐道,都以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先前雍军远涉沙漠,其实斩获较之这一战要多得多,但雍人边民感触不深。这次同往年一样,被夏人打到了家门口,可是没让他们占到多少便宜,反而阵斩了他们一个大将,从前被骚扰惯了的边民听说此事之后,无不扬眉吐气。
刘瞻顺应民心,让人将纳喇波光首级悬挂在城楼下面,供百姓观看。胆子稍大些的,都想看看这个夏人当中数一数二的猛将长成什么样子,城楼下面,每天观者如山,甚至还有好事者特意从他处赶来,只为瞧一眼纳喇波光的模样。
秋意刚过,年关尚远,凉州城里却添了几分喜意,在这片喜气洋洋当中,从长安传来的一条小小的消息便不觉被人们忽略了。
御史上书弹劾,现在工部任郎中吕同光,借着他在工部的差使,私相授受、上下其手,贪污的银子竟达数十万巨,雍帝让人查知无误后大怒,便将人籍没家财,流放三千里,不得再入朝为官。还有几个官员受其牵连,也被一道贬官。
工部郎中虽然已是不小的朝官,但消息传至宫外,也无多少人在意,只坊间传了些闲话,说先是纳喇波光、后是吕同光,看来今年名里带“光”的走了背运,搞不好要倒大霉。只有极少数神通广大,耳目甚灵的人隐隐知道些端倪,却不敢出声。
吕同光被贬,确是刘瞻的手笔。他先前在长安未动身时已有报复之意,权衡利害之后,怕显得太过引人注目,便隐忍不发,等到自己回了凉州之后,也始终没急着下手,反而一直等到凉州边军小胜一仗之后,报捷的文书传至雍帝案头、引得他龙颜稍悦之时,才让人忽然发难,弹劾吕同光。
他清楚,父皇已经知道吕同光和太子有些干系,又同自己结了些仇,吕同光遭人弹劾,父皇很容易想到自己身上。若是让父皇觉着他二人兄弟不睦,自己的处境要比太子危险得多,因此特意选在打了胜仗之后,趁着父皇一时高兴,未必会细究此事,给吕同光当头一击,也在刘彰身上不轻不重地咬下一口,让他有苦说不出。
吕同光被贬的消息从长安传到凉州,已过了多日,刘瞻闻知此事之后,心情颇佳,走到窗前,正好瞧见张皎正在院中和自己的几个亲卫对练,瞧了一阵,见张皎身手比起从前已恢复了七八分,轻捷矫健,举手间却又甚是有力,心情更好,于是披上一件衣服,走出屋外。
他瞧见自己的五个亲卫一齐和张皎对打,却一时难分胜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的好。几人均瞧见了他,但因为知道刘瞻从来不摆架子,私下里也不甚苛求礼节,于是并不停下向他行礼,手上不停,仍是继续相斗。
刘瞻果然并不在意,站在台阶上面瞧了一阵,一时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看张皎身上好像没挨什么打,便也不出声打断。晋王喜欢拉偏架,在府中已是人尽皆知,亲卫向他抱怨过几回,刘瞻都只作不闻,被抱怨得多了,才应付几句,要么说他们以多欺少,要么说张皎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总之始终不改。
他又看了一阵,不知谁占上风,却见张皎忽然后退两步道:“是我输了。”话音落下,几个亲卫一齐停手。
刘瞻一愣,“怎么就输了?”
张皎确实并未完全伤愈,斗得久了身上仍有些疼痛,身法、力气都不及从前。斗到后来,他动作慢了,手上力气也小,自觉过不片刻便要被几个亲卫打在身上,怕再拖一阵,刘瞻又要喝止这些亲卫,忙自己认输。
张皎自然不肯说出实情,只是答道:“有些累了。”
几个亲卫知道缘由,偷偷相视一笑。刘瞻瞧见他们面上神情,不觉心中生疑,过了一阵,隐隐明白过来,不免有些失笑,却也不道破,只道:“也好,都停下来歇歇吧。”
张皎不像之前喘息得那般厉害,却也微微发喘,胸口高低起伏着,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刘瞻瞧见,便想招呼他回到屋中,张皎却摇摇头,“殿下,属下还需去练一练箭。”
他和刘瞻关系非同一般,在府中已不算什么秘密,但当着亲卫的面,仍自称为“属下”。刘瞻也不介意,因着兴致正高,闻言便道:“那好,今天我也凑凑热闹。”说罢,吩咐一个亲兵去取自己的弓来。
他少有练箭的兴致,亲卫摸了摸脑袋,回屋取下他的弓,先吹了吹灰,才拿到府中后院特意辟出的一处靶场。其实刘瞻虽然久不使弓,但这弓挂在墙上,每天都有家仆擦拭,上面倒没积什么灰尘。亲卫不知道此事,在弓上吹了一吹,见什么都没吹下来,不禁十分奇怪。
刘瞻身为皇子,虽然骑射不佳,却从来不乏好弓、好马。他这张弓乃是上好的木材和牛角制成的,弓弦也和寻常的弓不同。寻常弓弦,往往使用牛筋制作,稍微讲究些的,或许会用上鹿筋或是豹筋,但这张弓的弦却是用鸟筋制成的。
据说用飞禽为弦做出的弓,比用走兽脊筋制成的,发出的箭能飞得更急、更远。只是刘瞻这张弓毕竟还不足一石,便是张满了射出一箭,也未必能有百步,因此这说法至今也无从验证。
亲卫将刘瞻的弓双手送上,刘瞻接过,挥退了他,把弓拿在手里试了一试。不料这一试倒好,第一下竟没拉开。他见靶场上没有旁人,但张皎正看着自己,暗暗咬咬牙,又去拉弓,谁知又没拉开,心中微赧,放下弓找补道:“这弓久未使用,弦有些紧了。”
张皎从他手中接过弓来,扯了扯弦,对他道:“弓还好。只是殿下先前生病,身体虽然恢复了,但还有些虚弱,这才拉它不开。”
他先前因为受伤之故,也拉不开两石之弓,只最近恢复了许多之后,才能堪堪射出几箭,却也不能久持,因此深有感触,见刘瞻不知,反而怪罪到弓上,便对他解释一番。
刘瞻轻咳一声,应道:“嗯。”
张皎又道:“殿下再引弓试试。”
刘瞻不解,心想再拉一次,又能有什么区别?却没说什么,仍是照做,两脚微微岔开,将弓举至身前,收腰挺背,把这弓张开了一半,力气衰竭,正要放下手去,却忽觉弓弦一轻,随后手中这把弓竟张得满了。他心中奇怪,偏头一看,才知是张皎将一只手搭在了弦上。
张皎从旁道:“殿下只是拉到后程时稍稍缺力,借些力气就能拉开的。”
刘瞻失笑,“日后战场之上,未必能借人之力。”
张皎摇摇头,“只要每天坚持,过不数日便无需如此了。”说着,手上慢慢松劲,将弓弦归位。
刘瞻心中一动,重又张弓,“好,再来。”
张皎站在他身后,见这次刘瞻拉弓时微微含胸,姿势不大对,便两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展开,随后才去按弦。
之后刘瞻又试了几次,但每次不是弯腰驼背,就是没有绷紧肚子,再不然就是两手没有齐平,或是两腿没有岔开,张皎帮着他一一纠正过来,但每次刚纠正了一样,下一次刘瞻便又出了新岔子,反复数次之后,张皎不免奇怪起来,见刘瞻又要张弓,打断道:“殿下先歇歇吧。”
刘瞻微微一笑,放下了弓,“太久没摸弓,都有些忘了。”
张皎看着他,“殿下第一次拉弓时姿势很正。”他一瞧见刘瞻拉弓的姿势,就能看出他虽然因为久病,身上力气不足,不能将弓张满,但曾经必定得过名师指点,基本功甚是扎实,不应当犯下那么多错。
刘瞻面露惊讶之色,“啊,是么?”说着拿指头拨弄两下弓弦,“那大概是后来没力气了。”
张皎不语。
刘瞻又对他一笑。他确实曾特意练过射箭,也知道正确的姿势。雍帝管教甚严,他们这些皇子从小都要习骑射之术,刘瞻因着身体原因,不精于此道,但射箭的诸多要点总还是铭记在心的,先前故意犯错,引张皎纠正,只是想占他些便宜,这倒是不足为外人道。
只可惜他不是什么箭术好手,不然换他在张皎身上指点一二,更不失为一件乐事。刘瞻不动声色地想着,忽然看见张皎仍默不作声地瞧着自己,不免又咳了一声,将弓拄在地上,忙转换了话题,“好了,先不练了。我有些正事要和你说。”
“你知不知道,狄震派刺客杀死了他们夏国的几个大臣?”
张皎闻言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刘瞻又继续道:“那几个人从前和狄骏走得近些,便不为狄震所容。按说这二太子从去年春天就 开始害病,不要说是继承什么汗位了,恐怕活都没有多少天可活,不知狄震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张皎回想起自己之前奉命刺杀之人,似乎有些和狄震只是结了些小仇,有些是政见不合,有些甚至只是发生了些口角,但狄震只是对身居要职的人客气些。对其他人,杀起来从不手软。听刘瞻这般说,他也不觉着如何奇怪。
刘瞻叹了口气,随后一笑,“不过这对我大雍而言,倒是个好消息。他行事越是荒唐,金城让他搅得越乱,咱们便越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