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如此想,可如今刀就架在刘瞻脖颈间,刺客想要取其性命,实在轻而易举,毕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仍不答应狄震的条件,这么拖延下去,那刺客不支之前,定会如狄震所言,杀死刘瞻。
金城大捷,雍军长驱直入,攻破葛逻禄王庭,原本足以彪炳史册,可若是折损一个亲王€€€€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如此这大捷也和大败没有什么两样了。到时候非但雍帝要降罪下来,便是他自己也无颜再领此一军,日后记于青史之上,更要百年千年传为笑谈。
秦恭叹一口气,心里已下决断,“那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不料却被人打断。柴庄几步抢上前来,从后面扯住他的袖口,急切道:“大将军€€€€”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看着秦恭面上的肃然之色,后面的话便再难出口。自从张皎身份败露之后,柴庄对张皎便多有成见,担心他不忘旧恩、临阵生变,但围攻金城时,亲眼瞧见他不避矢石,几次强上城墙,生死置于度外,已知他心意,再不相疑,先前的喜爱之情重又涌上心头。
张皎杀敌有功,自不待言,后又亲手绑缚狄震,成此大功,日后定然不可限量,他心中石头落地,欣慰不已,就好像看待自己的子侄。谁知还不到半天过去,形势竟一变而至如此!那么多的夏人、那么多把刀剑都杀不死的人,难道今日竟要死在他雍军的大营中么?
他犹豫再三,在一眨眼的功夫中间,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秦恭皱起眉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柴庄两只眼圈蓦地红了,松开秦恭袖口,跌足叹了口气。
秦恭又要再开口,谁知竟又被人截住话头。刘瞻转过头,朝着他高声道:“大将军,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受人所制!不必听他胡言乱语,刘瞻生死有命,不必拿旁人来换!”
或许是因为激动,他的声音发着抖,可神情严厉,让人不由得心中一震。影十一见此,手上使了一分力气,下一刻便见刘瞻脖颈上现出一道红色,从中泛出几颗血珠,抱在一起,却不落下。这一刀力道拿捏得正好,足见他到了这个时候,手上功夫仍远非常人所能及。
张皎听着旁人争论自己的生死,身上发冷,手指几乎没了知觉。这一刻他好像什么都没想,一瞧见这抹红色,身体便不受他自己控制地,将短刀也压向狄震的脖颈。
皮肉破开的那一下“噬噬”声将他惊醒,却见一线鲜血沿着刀身而下,若再深入半分便要割破要害,他忙收了力,嘴唇抖了一抖,猛地咬住了牙。
秦恭摇摇头,对着副将打了个手势,“去将张别将替回。”
副将一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片刻后却应道:“是!”
他领了军令,点了五人,向着张皎走去。他一人负责接替张皎,继续制住狄震,另外几个不需多说,是为了将张皎带回。这几人和张皎彼此之间十分熟悉€€€€先前张皎为着防备狄震派影卫前来刺杀军中大将,特意从各个将领的亲卫中间挑选出几人,同自己反复切磋,直到他们彼此配合,能确保制住自己为止。
却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几人实不愿为此,可一者军令在前,二者形势所迫,仍不得已朝着张皎走去,只是有意将步子拖得极慢,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四面雍军静悄悄地瞧着他们一步、一步,朝着狄震、张皎所在的垓心走去。不住有风卷起细雪,拍在几人身上。秦恭一手按剑,也不出声催促,同样默默无声地瞧着。秦桐身在大军后面一处高地,只瞧见有几个雍军走到中间,却不知发生了何事,担忧变起肘腋,将弓引得更满。
“瞧见了吗?”狄震微微一笑,对张皎道:“你离开了我,甘做雍人的狗,可现在又如何?旁人还是只把你当一条狗而已。你看,现在你的新主人,也一样要取你性命了。”
他打心底里生出一阵快意,这快意甚至将他原本偾军亡国、自己又遭人擒住的屈辱也冲淡了些,让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情实意。随后,他含着笑容,以一种玩味、轻佻的声调再次发问:“影七,我有些好奇,你说,被自己的新主人杀死,是什么滋味?”
张皎心中好像被什么一撞,原本石偶一般的身体轻轻晃了晃。片刻后,所有的表情都从这张苍白的面孔中隐去了,他好像又变回了一截木头、一块石头,一切思绪都从这具身体当中抽离出来。他面色平静,仍保持着制住狄震的姿势,准备在有别人来接替他之前,尽到自己最后的职责。
脚步声远远传来,张皎垂眼,看着几双朝自己走来的脚,在一片空茫茫之中,木然地等待着。
不论如何,他救下了刘瞻。
若是要他去从影十一手中救人,哪怕以命相搏,他也决不会后退半步,顾忌生死之事。只是凭他二人之间的距离和影十一的身手,他是决计无法救下刘瞻的,似现在这般倒反而更好。
只盼狄震当真能信守诺言,不然€€€€没有什么不然,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这几双脚又近了些,已能看清靴面上的纹路,听见靴底踩实雪面、将雪压成薄冰的“咯吱”声。张皎仍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
他很少会想到死,即便想到时,也不觉如何。他见惯了死亡,自己的死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他只是觉着,好像从心底中生出一股力量,这力量牵绊着他,扯动着他的胸口,让他一股股地泛出涩意,他想要往前走,可这股力量却将他心中某处钉死在地上,他再要抽身,便要觉出一点点撕开皮肉的痛苦。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名字,在他一生当中,也从未生出过这样的感触。他忽然很想要看向刘瞻,却没有这样做。
十二月的寒风忽然穿透铠甲,砭人肌骨起来。无数道目光沉默地落在他身上,他忽然从脊梁骨打了个冷战。
再没有一个时候,有那么多的人,怀着同情和敬佩,同时期盼着他一个人的死亡了。如果人同此心,那么这件事就更显得理所应当€€€€何况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刘瞻。
那几人走得更近了,几乎已来到他面前。忽然间,不知为何,张皎蓦地想起同刘瞻刚刚相识不久的那天夜里,他听着刘瞻的琴声,不知不觉从回廊里转出身来,琴声散去的那时候,他正想着什么呢?
影七、张皎、汉皮室……他一生都是一道影子,其实直到死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看谁再敢上前一步!”
刘瞻的怒叱声忽然响起,这声音好像一道霹雳落在地上,惊得几个雍兵登时站定在原地,愣愣地瞧向了他。任谁也想不出,从这么一副单薄的身体当中,是如何发出这么大的声响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他的身上,刘瞻面如寒霜,“要换的是本王的命,得先问问本王答不答应。张皎是我晋王府的人,本王要他生,谁敢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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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瞻一生当中唯二A起来的时刻:男朋友要死了(1)和男朋友要死了(2)
-所以想要他一直A下去的办法是不是就是……
(霹雳吧啦叮咣踹)
-我们已将穷凶极恶的蜗某制服,请大家放心
第八十七章
刘瞻忽然的这一声高喝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非但那几个要去换回张皎的军士愣在原地,连秦恭也不禁微微吃惊。
他知道刘瞻与张皎二人素来感情甚笃,远胜寻常主仆,却也不曾料到刘瞻会是这般反应,不由得心下一沉,暗道:晋王既不愿受人挟制,莫非当真已有死志?
“殿下千金之体,”他斟酌着劝道:“万望以大局为重,千万莫要冲动用事。”
刘瞻胸口起伏,平复下心绪,再出口时,声音便比刚才低了几分,“大将军一片好意,瞻心领了,可瞻心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言。”
他说这话时,脸色仍阴沉着,像是覆了一层寒霜。这会儿在他身上忽然现出一种旁人几乎从未见过的冷硬之感,众人只见他紧绷着面皮,将整个人绷成了一块石头,冰冷坚硬,不可转易。一时间,便是秦恭也不好再劝。
这冰冷却烫得张皎几乎又打了个哆嗦。他不需要抬头,就知道此时刘瞻正看着自己,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和从前每一次都不一样。
他长吸一口气,抬起眼来,果然正撞上刘瞻的一双眼睛。
忽然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一空。他定定地瞧着刘瞻,刘瞻也定定地瞧着他。一恍惚间,他忽然不由自主,跌进这双眼睛中去。这一刻,他像是被人瞬间挖空,又瞬间填满,胸膛剖开,在白茫茫的雪原上无边无际地展开来。
过了一阵,他从这道目光中挣脱开,所有的思绪又回到身体当中。他看着刘瞻,对他摇一摇头,“殿下€€€€”
就在他开口的这一瞬,刘瞻神情一变,痛苦爬上他的脸,让他的神情甚至有几分扭曲。可再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收拾好面色,变得比刚才更加冰冷、也更加坚硬。
“张皎!”刘瞻赶在他前面,朝着他厉声道:“你要抗命不成!”
他露出的痛苦只有一瞬,可这种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神色,忽地拧成一支利箭,在那一刻透过狄震,插进张皎的身体当中。他忽然感到一阵剧痛,比他从前所感受到的所有疼痛都来得更尖锐、更激烈,钉在他看得见、看不见的血肉中,和它们绞在一处,起心动念,就绞出血来。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恨。这恨凭空而起,又轰然而落,像是崩塌的山岳,又仿佛奔吼的怒涛,他两耳之中隆隆而响,身体不自觉地轻摆起来。
他一生之中,从未有过这样浓烈的恨,他咀嚼着它,就像嚼着一把刀子,要将他从里到外地一刀刀划开。
忽然,狄震猛一抬手,夺向他手中短刀。
张皎手一翻、腕一压、向后一拧,刀交左手,右手按着狄震的小臂,将他夺刀的手背到身后。随后只听“喀啦”一声脆响,竟是将狄震手臂的骨头给掰折了过去。
狄震虽极力忍耐,却仍没忍住闷哼出一声。他身陷敌营,私心却不愿受张皎所制,先前花了好大的功夫,借着腰间革带上的凸起一点点割断了绳子,却未声张,只捏在手上,准备伺时而动,正好瞧见张皎魂不守舍,便想出其不意,趁此机会反将其拿住,如此虽然无裨于大局,却也能出一出胸中的这口恶气。
他却忘了张皎在他一手创下的影卫阁中磨砺多年,身体早有本能反应,心绪激荡之下,不但对他出手,还没能控制住力道,竟胆敢将他手臂折断。他活了三十来年,手下影卫出阁的、未出阁的,林林总总,不知凡几,还不曾有人敢这般对他。
狄震咬牙忍过一阵痛,转过头去,冷笑道:“影七,你出息了!”
张皎原本无意伤他。即便他早就不再以狄震的影卫自居,可狄震在他心中,毕竟与旁人不同,先前用刀在他脖颈上划出一条血道,已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僭越。可说来奇怪,当真折断狄震一臂之后,他竟也不觉如何。
狄震缓过一口气,想对影十一使个眼色,让他也依样画个葫芦,不料抬眼瞧见影十一面如白纸,已有几分摇摇欲坠,心中暗叫不好。他先前同刘瞻、张皎两个攀扯太久,如今已不容他再耽搁下去了。
于他而言,除掉张皎只不过是一时意气,上策还是借刘瞻之力,让雍人放了自己。他心中明白,一时忍辱也算不得什么,若能逃出生天,收拢败兵,再图复国,实是胜过取这二人性命百倍。
思及此,他整整精神,又对刘瞻道:“这也不允,那也不允,我看咱们两个就一起死在这儿罢了。”
他忍着手臂剧痛,故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之态,可心中焦急,故意出言相激,“我亡国之虏,死不足惜,你一心求死,那也自然由得你去。可日后你家皇帝雷霆一怒,嘿嘿……恐怕眼下在场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此言正戳中在场诸人心中痛处,也拿住了刘瞻身上软肉。刘瞻自己也知道,他为矜名节,慨然赴死,固然能成全自身,却难免累及全军,一时间心中犹豫,实难决断。
“况且……”狄震呵呵冷笑两声,紧接着又道:“你道今日你身死之后,马上第二个就要死的人是谁?”
刘瞻豁然惊醒,咬住了牙,却不说话。秦恭见事有转机,不住从旁劝解。刘瞻自知若是答应下来,从今往后恐怕日日都要想起今天委曲求全、苟活性命之事,却也终难违逆,长叹一口气,就此松口。
几人议定之后,雍军让出一条路来,由张皎挟着狄震、影十一挟着刘瞻,缓缓走出营中,除去秦恭和他的十余个亲卫之外,再不许旁人跟随。同时,狄震突围时所带的二百夏兵也一并解开了绑缚,收去兵器,放出营外,由雍军一人给予一匹快马,在远处等候狄震。
一行人走出数里,秦恭便领亲卫站定,狄震等人又向前去,走出一箭之地,方才停下。狄震手臂受伤,可毕竟伤得不重,刘瞻虽然先前中箭落马,但也尚可支持,张皎身上更是只有几处小伤,只有影十一,先前那箭触及内脏,伤口又未及处理,箭杆还留在肉中,每走一步,就是一阵钻心的痛。
他眼前已开始发黑,知道这是将死的前兆,可架在刘瞻身上的手仍然很稳,半分颤抖也没有。忽然,刘瞻的声音响起,有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特意只教他听见,“你主上只要了一匹快马,看来是要弃你于不顾,独自逃生去了。你为他不顾性命,他却对你弃如敝履,天下岂有这等事?”
刘瞻背对着影十一,看不见他面上神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没有。他并不放弃,仍是不住出言,以图扰乱其心智,只是不论他说什么,身后那人始终一声不吭,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秦恭远远瞧着,见那刺客走出的每个脚印都带着血色,心道这么多血,便是流血也要流死了他,心中活动起来,不动声色地查看秦桐所在,朝他使个眼色。
几人站定以后,由秦恭一个亲卫解下刀剑,牵去一匹快马,赠予狄震,以作赶路之用。狄震端着右手,只拿左手牵马,却不急于离开,反而对刘瞻笑道:“我听说你们汉人有句老话,叫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望一会儿晋王不要食言才是。”
刘瞻心中冷笑,无心同他虚与委蛇,也难挤出一副好脸色来,闻言只冷着脸道:“雍人自来守信,从来只有旁人负我大雍,我大雍答应过的事,又几曾食言过了?”
狄震知他在暗讽自己毁盟出兵之事,若是放在平时,他自有说辞应对。可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他也不想同刘瞻撕破面皮,多耽误时间,于是只装作没有听懂,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啦。”
其实他心中有所顾忌,刘瞻等人也在暗暗打鼓。狄震半点亏也不肯吃,几人约定,一会儿狄震上马同诸军会合,张皎从后张弓以待,等狄震走出一箭之外,影十一便放开刘瞻。
若是狄震行至半路,张皎就一箭将他射死,下一刻影十一便要取刘瞻性命。狄震估计,张皎绝不至于为此,定会等自己走远。到那时张皎箭射不到、又无快马,便再奈他不得,他对金城外的一草一木都甚是熟悉,一旦逃出生天,便如鱼入大海,雍人想再找到他便难于登天了。
这买卖于他而言甚是划算,可是对雍人来说,便无异于赌命。若是狄震走脱之后,他留下的这个刺客反将刘瞻杀死,事后纵然将他砍成肉泥,那也无济于事。可若是不答应狄震,那便成了死局,到头来刘瞻仍是没有半点幸理。
狄震心知,若是拖得久了,万一雍人无信,暗地里调集大军,从外面包抄上来,截断他的退路,他便要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更不耽搁,一跃上马。
他虽折断了一条手臂,可上马时仍不需踩镫,身子一纵便起,下一刻人已稳稳坐在鞍上,虽然形容狼狈,却仍不失一番潇洒,微微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刘瞻问:“你还记得影十四么?”
狄震一愣,一时不知刘瞻何意,可他随即便发现刘瞻并不是在问自己。这句话音落下,狄震忽然瞧见影十一手上一抖€€€€他抖得并不厉害,甚至可说很轻,刀刃只同刘瞻脖颈脱开半寸,可狄震瞧着,霎时改了面色。
下一刻,一箭从远处射来,正中影十一手腕,从他手臂当中直穿而过,将他手中刀刃打飞出去。刘瞻身子急矮,与此同时,张皎将手中短刀朝着他猛然掷去,这刀从刘瞻头顶飞过,正插在影十一脖颈当中。
而这时,影十一的另一只手已扼在了刘瞻后颈,只是使不上力,手指一紧,便松开了,身子向后倒去,脖颈间鲜血狂涌,已决计不能再起。
狄震见事不好,拍马便走。张皎搭弓射箭,第一箭不射别处,只射翻了他座下战马。狄震跃下马背,向前跑去,远处夏军忙来接应,张皎又搭一箭,射中狄震左腿。
狄震向前扑倒,跌在地上。可他求生之志甚坚,即便到了这般地步,也不就此放弃,竟不顾创口血流如注,一把拔出箭来,挣扎起身,拖着一条残腿又向前跑。
张皎又射一箭,这箭正中狄震另一条腿。狄震身子一歪,又扑倒在地,这次挣扎许久,刚刚撑起一半,张皎又出一箭,斜射过去,将他左手钉在地上。
狄震怒吼一声,恨然回过头来,张皎却又搭上一箭,不料“格拉拉”一声脆响,心绪激荡之下,竟将这张两石之弓扯得断了。
一阵马蹄响处,秦桐已打马赶来,赶在那队夏人士兵救起狄震之前,一把将他捞上了马。同时,埋伏在远处的一队雍军忽然杀出,将那伙残兵又围在一处。
张皎扔下断弓,右手摸向腰间,按在一把长剑的剑柄上,又要抽出,刘瞻忽然叫道:“阿皎!”
张皎浑身一震,转过头去。刘瞻见他两眼发红,如要滴血,忽然情难自禁,不顾旁人在侧,两步抢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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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皎:呜呜呜殿下凶我!他居然凶我!他第一次凶我!(心情崩溃,把手里的人质狠揍一顿解气)
-好,前面多少章之前立的一个flag美美拔掉!
-狄震:死去的十四忽然开始攻击我(物理上的)
-小蜗牛:哈哈!善恶到头终有报!隔八十章也会报!正义的使者掏出小本本划掉一行x
第八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