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西狄将士:“……”莫名觉得这酒都变得酸溜溜的。
吐伏卢冲总觉得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只当他当真是谢晏心腹,是谢晏狂热的追崇者。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他实在忌惮叛王手里的铁骑,也不会被迫向谢晏借兵,与虎谋皮。
约又候了一个多时辰,帐子里水都喝尽了,一只雕鸮脚捆战报冲进帐内,盘旋落在吐伏卢冲肩头,他一把取下竹筒,取出纸卷一看,当下大喜:“对面退了!还生斩柱国将军头颅,夺下一城!好!”
柱国将军一死,老三就失了左膀右臂,真是大快人心!
吐伏卢冲一时高兴地在男人肩膀上拍了拍,露出笑容:“此一役,你功不可没,虽你并非我狄人,但若有什么想要的奖赏,大可与朕直言!”
男人眼神微动:“陛下此话当真?”
吐伏卢冲:“朕一国之君,自然一言九鼎!”
***
平宁三年,九月廿日,天日渐转凉。
虞京。
谢晏收到了一尊一人多高的暖玉树。
此树千枝缤纷剔透,摆于室内,满堂生辉,而且冬暖夏凉。
随树附信一封,纸面笔势豪纵,可窥其人恣意,但是内容却欠打得很:“吐伏卢冲说是西狄重宝,孤瞧着也就凑合,送你玩玩。孤下次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一并抢了给你。”
放下信一抬眼,良言正拉着狸奴,高高兴兴地往树杈上挂琉璃灯,谢晏哭笑不得。
吐伏卢兄弟俩还是年轻啊,丝毫没继承到老西狄王的谋虑谨慎,打到现在还没觉察,这仗打来打去,死的都是西狄人,虞军左右通吃,倒是掠走了不少好东西,军资愈加充盈。
叛王那边,纪疏闲本来就不是等闲之辈,将一群人忽悠得团团转。
更谁能想到,他们最为忌惮的、以为此刻命不久矣的大虞摄政王,竟敢改名换姓,堂而皇之地在皇帐里与新王称兄道弟。
“……老奸巨猾,两边骗,也不知道这都是跟谁学的。”
良言拿着小帕子擦拭玉树,闻言嘀咕起来:“还能跟谁,您呗!”
狸奴也跟着嘻嘻地笑,因他还收到了纪疏闲特意留给他的一对宝石小镯,挂在皓白的腕子上,异彩流光。
随即一条抹布飞了过去:“……擦你们的树去!”
良言两人嗷嗤一声躲开。
谢晏扔罢抹布,无奈失笑,只怕等西狄回过神来,裴钧和纪疏闲这两人,早将他们皇庭骗得一个铜板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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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贾仁·晏之使徒·西狄征服者·被爱选中的人·五郎:在下不才,燕燕的爱将罢了。爱将爱将,重点在这个爱字上,这很重要,我给你们详细表表……
西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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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好耶,出差在外,得给老婆抢点……不是,整点纪念品回去!
纪:俺也是。
燕燕:豆腐不要了,谢谢你啊。不过如果是别的豆腐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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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这一仗断断续续打了几个月, 寒意愈盛。
偶尔林太医过来请脉,还让谢晏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但天一冷, 谢晏就更加什么都不想做, 早早就披上了氅衣, 喝起了热茶。
他觉得哪里都阴凉凉的, 更是怀念五郎字号的人形暖炉了,最近开始降温, 他匀出一部分折子给内阁和小皇帝后,整日便窝在暖玉树旁的美人榻上, 抱着甜甜闲散度日。
直把林太医的话当耳旁风了。
除却镇守虞京,整饬政务, 谢晏还派了人手去查当年拐走团圆的那伙商队,线索断断续续,至今也没有确切的消息。他也想明白了,这件事年岁太久, 急不得, 得耐心探听。
虞京倒还好,小皇帝不藏拙后, 近日进步很大,在诸位老臣的带领下, 已经开始学着处理基本的政务了。边疆的喜讯倒是一件件地传来, 有了虞军在中间搅混水,西狄内耗严重, 数名大将折戟沙场, 前线逐渐移入西狄腹地。
战事越加胶着,信件的传送也越来越慢。
距离上一次裴钧来信, 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上一封信,还是谢晏听说他们打到西狄的敦霍尔城,听说敦霍尔城盛出美女,他便玩笑地问裴钧,是否行军寂寞,抢了敦霍尔城里的哪家貌美小妾侍奉。
裴钧一直没回,谢晏想,他该不会是生气了罢?不过是开个小玩笑。
但三日五日十日过去,远远超过往日既定的来信时间时,谢晏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会不会受伤了而不好意思说。
谢晏只能从接连的军报中揣测他的动向。
军报上听着热闹,但这热闹的背后,都是由虞军的伤亡数字铸成,率军的将领更是首当其冲。谢晏向昌州驻军打听情况,但西境大军都被裴钧整治得如铁板一块,对谢晏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他们说的越是轻松顺利,谢晏心里就越是不安,尤其是这日,听到老臣们谈起刚到的军报,说两军交锋激烈,西狄新王战退至一个叫鬼哭峡的地方,叛王紧跟其后,恐有至关重要的一战。
打过鬼哭峡,便是较为平坦的平原,几乎等于西狄皇庭的西大门敞开。
此事不论对于叛王,还是对于大虞,都是利好消息。
几位前来密事的重臣听闻这个消息,都不禁心中热血沸腾,整个御书房充斥着大虞即将杀进西狄皇庭,成为天下霸主的暗喜。连不是很懂鬼哭峡意味着什么的小皇帝,见到几位老臣的欣喜脸色,都深受鼓舞。
唯有谢晏手心微冷,眉头紧皱。
小皇帝敏锐地窥了旁边男人一眼,轻轻放下笔,问道:“太傅脸色不好,是在为皇兄担心吗?”
谢晏朝他笑了笑:“殿下洪福齐天,必能旗开得胜。”
但说不担心,是假的。
鬼哭峡是拱卫西狄皇庭的一道险要屏障。周遭山岭连绵起伏,峡谷内地形复杂,道路狭长蜿蜒,且多毒草毒虫,易守难攻,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必争之地。
打过了鬼哭峡,虞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皇庭。
可若是大军当真要在鬼哭峡兵戎相见,一有不慎……
离开御书房,回到王府,谢晏随便吃了些东西,便躺在小榻上打了个盹。
结果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那人在梦里向他求救……谢晏霍然惊醒,颈后出了一片冷汗,他握起案上茶杯喝了两口,眼前还萦萦盘绕着梦里那些血肉狼藉的画面。
他压下噩梦惊喘,看着桌上柜上零零散散摆着这几个月来裴钧派人送来的西狄珍宝,心神越发不宁,他说不上那感觉,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动自己的神魂。
谢晏起身,靠到暖玉树下,抱着一只匣子,里面装的是这几个月裴钧与他往来的书信。他反复看了几遍,又去铺纸研墨,提笔又开始写信。
良言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伺候谢晏安寝的时候,就见他盯着洇了一大团墨的宣纸失神。
谢晏心里不安,直到良言用抹布来擦流到桌上的墨汁,弄出声响,他才回过神来,放下笔,匆匆道:“阿言,我有些事,离京一趟,你和宁喜帮衬着点,就说我劳累过度、生病发烧,需要在府上静养……十天半个月我就回来。”
“啊?”良言一头雾水,“突然的您这是说什么呢,您要去哪啊?而且夜都深了,明日再去不行吗?”
谢晏说话间已利索地换了猎装,到衣橱里拿了些厚衣裳和盘缠:“去西疆。”
“哦……啊?!”良言原以为他不过是去个京畿,没想到竟是西疆,大吃一惊,赶紧放下木盘,“公子!这怎么行!这不行的,宁喜公公也不会让您去的!”
谢晏手下不停地收拾了包袱:“朝政之事我基本安排得差不多了,我离京个把月不会出大乱子,余下小事让内阁和宁喜一块看着办,我去去就回。不然我心里总有一块悬着。”
良言急得团团转,刚拦在门口,就被谢晏神色清冷地瞪住了:“让开,良言,这是命令。”
“……”良言伺候着与他一块长大,甚少听他以命令要求自己,但唯有的几次,后果都很严重。良言一时被他唬住了,将门让开了一条缝。
谢晏刚一出去,良言焦急地追了两步,忽的从房顶上翻下来一道人影,落在二人面前。
定睛一看,却是方锦,良言似见了救星,赶紧凑上去道:“方副使,你快拦拦我们侯爷啊!西疆天长路远,我们侯爷怎么去得啊?”
谢晏微微眯起眼睛:“你也拦我?”
方锦半跪颔首,将雁翎刀往前一横:“属下与您同去。如若不然,您就得先迈过属下的尸体。”
良言急了:“方大人,你怎么也乱来——”
谢晏想到西境舆图他虽牢记在心,但未曾去过实地,若方锦同去,自然是好的,便开口道:“好,起来,即可出发。你需准备什么东西,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方锦立马起身,抱拳道:“属下什么都不需准备,一匹马足够。”
良言傻眼了。
待宫中的宁喜得知这个消息时,谢晏与方锦已经手持令牌奔驰出城许久了。
……
西境,鬼哭峡。
日淡有晕,天际荡着波纹般的云。
新王吐伏卢冲所率领的御军在叛王手上吃了亏,向后退兵。
鬼哭峡地势险峻,叛王先时还有所犹豫,但纪疏闲以大虞援军担保,一顿花言巧语,暗示他一旦进了鬼哭峡,援军一到,必将吐伏卢冲赶尽杀绝。到时候皇位他唾手可得。
加上帐中也有几名好大喜功的将士应和了两声,还说要为柱国将军报仇,叛王被胜利冲昏头脑,决定乘胜追击,大军追着吐伏卢冲进入了鬼哭峡地界。
此时,两边人马皆是疲惫不堪,比之刚开战时兵马锐减。
好在鬼哭峡之所以有此名,便是在于峡谷幽长,一有风过,便左右回声如鬼哭一般。如今喊打喊杀起来,声浪层叠,也没差了气势。
吐伏卢敏一刀砍下一人头颅,横刀马前:“吐伏卢冲!你弑父杀兄,穷凶极恶,为千夫所指!今日-你若束手就擒,陛下念及血肉亲情,或可能饶你一命,否则——”
他口中的陛下,自然不是指吐伏卢冲,而是他们拥立的太子遗孤。
吐伏卢冲啐道:“哪里来的叛臣逆子,在这里狺狺狂吠?!吐伏卢敏,你跪下好好磕几个头,朕便留你们这群人一条全尸!”
一旁叛王大将倍感侮辱,挥刀喝道:“殿下,跟他废什么话!——杀!”
两军在峡谷蜂腰处兵戎相接,杀声震天。
一时间鲜血四溅,吐伏卢冲杀破对方数次包围,浑身分不清是谁的血,眼看要落了下风——突然,峡谷入口处腾起雷鸣般的马蹄声,卷起烟尘无数,人数之多,连地面都轰轰震动。
吐伏卢冲大喜,一脚踢开面前杂兵,扯缰大喊:“援兵到了!杀——得叛王头颅者,赏金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