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第7章

  莫惊春的父亲叫莫飞河,娶了莫夫人时,才十五岁。从结缔姻缘再到莫夫人病逝,二十几年间他们从未吵过嘴。莫夫人性情温柔似水,莫飞河与她在一处时从来不发脾气,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寻常人家的后宅或许会有麻烦,可这对莫家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有父母在前,莫广生和莫惊春两人都是不打算纳妾。莫广生在徐素梅过门前,就在岳父泰山前发誓绝不纳妾,倒是把老岳父吓了一跳。

  太子:“莫家的家风正,倒是值得朝臣学习。”

  莫惊春摇头,“只是推己及人罢了。”

  太子挑眉,“夫子何意?”

  莫惊春斟酌着说道:“嫁娶是两家的事情,可日子是两人过的。不论男女尊卑,一体的事情,就容不下第三人的存在。若是男子纳妾,那就勿怪妻子与其离心。”

  太子的动作一顿,幽幽望向莫惊春。

  “夫子,是想来教导孤吗?”

  莫惊春:“臣不敢,只是观殿下心中郁郁,怕结郁在心。”他可谓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那一席话说出来。

  今日之事给莫惊春敲响了警钟,幸亏今日尴尬的局面是出现在这糕点铺子,若是下一回继续再大庭广众之下溜出来,那岂不是会吸引众人的注意!

  时间越久,奶香越浓。

  从惩罚出现到今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味道却越来越放肆。大量的香料和熏香薰衣也只能勉强遮盖住气味,若是再来一回,莫惊春是真的避无可避。

  所以要尽早解决太子这任务,而后避而不见,暂时安分做人,忍过余下的时间。为此,莫惊春就算是行事稍显突兀也不管了。

  太子嗤笑了声,慢条斯理吃了口茶,语气幽冷地说道:“夫子看来猜出了父皇的心思啊。”

  莫惊春:“……这半月,宫中画师所作极多。”

  朝中大臣适龄女儿的画像要一一更新画出,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太子:“既如此,夫子不如与孤说个主意,如何去回绝父皇的念头?”

  莫惊春苦笑,“殿下,这不妥。”

  太子挑眉:“有何不妥?”

  莫惊春:“……”从上到下都大大的不妥。

  只是眼下泡在这软香的甜点味里,他的警惕和紧张好像被这些味道遮盖了少许,犹豫了片刻后低声说道:“太子妃刚刚有孕,又险些小产。若是以此为由,能暂时搁置此事。”

  话落,还未等太子说话,莫惊春深吸一口气,再言。

  “当然,殿下或许不愿如此行事,也有另一法可用。”莫惊春抬头,望着公冶启的黑眸认真说道,“与陛下谈谈。”

  太子:“夫子在说笑?”

  莫惊春摇头,“臣说的交谈,不是在于父君与子臣,而在于父亲与儿子。”

  …

  趁着还在店内,莫惊春趁着时间去了趟恭房。

  他本是打算不理会,可身前肿痛难忍。

  “这是怎么回事?”

  莫惊春在心里与精怪说话。

  【过度束缚堵住了乳液的分泌,容易发炎。】

  有几个字词不能理解,但精怪给出来的解决办法却是让莫惊春不要堵住,那简直荒谬!

  他的脸色红一片白一片,简直要晕过去。

  莫惊春汗津津地出了门,回去的时候在拐角险些撞到人,那高大郎君忙扶住他的胳膊,低低说了声抱歉再与他擦肩而过。

  莫惊春在恭房被气出了一身冷汗,但敏锐犹在。

  刚才撞到他的那个人……

  莫惊春回到屋里,见公冶启将桌上的糕点吃了大半,正慢吞吞吃茶解腻。

  太子倒是蛮喜欢甜口。

  这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就被莫惊春推走,他在原位坐下,轻声说道:“殿下,臣刚才撞见了四皇子身边的侍卫。”

  公冶启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扬眉,“确真?”

  莫惊春:“去年宫宴上曾打过照面,应当无误。”

  公冶启:“夫子这记忆可真是超群。”刘昊等人早就吃完进来守着,见太子示意,就有人闪身出去。

  莫惊春慢吞吞跟着吃茶,暖流入肚,散开少许心里的阴霾。

  不多时,那人回来,低声说道:“四皇子正和小国舅见面。”

  莫惊春一惊。

  这小国舅说的不是旁人,正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皇后本姓张,小国舅是其母老蚌生珠诞下的小儿子,今年也才十几岁,跟公冶启的岁数相差不远。因着年轻爱顽,身上并无什么职位,不过他出生就为国舅,不到一年皇后又生下太子,张家地位水涨船高,他一直都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所以惹是生非却是不少。只是再如何惹事,张小国舅应当还是太子的人,怎么会和四皇子碰面呢?

  莫惊春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话。

  可太子却不会放过他,他戾目抬起,冷冷说道:“夫子有话要说?”

  莫惊春:“……这家店,是张家名下的?”

  公冶启:“夫子怎么猜出来的?”

  莫惊春:“听说小国舅喜欢新奇有趣的东西,这西街上有几间店总是能做出别出心裁的玩意,这不仅需要人手,更需要主家的鼓舞。这……与皇子有些不搭。”

  他委婉地说道。

  张小国舅确实喜欢经商,他的名下有着几十家店铺,得空他就随便一钻,捣鼓着各种生意经。这也惹来了不少非议。

  “刘昊,”公冶启幽幽地说道,“去书一封送去张家,老夫人知道该怎么做。”

  刘昊欠身:“喏。”

  莫惊春看着外头的天色,“殿下,该回宫了。”他们在外面消磨了一个时辰,现在东宫内都不知如何,也不晓得帝后那头可知道太子偷跑的事情。

  不仅是莫惊春担忧,刘昊心里已经快要厥过去,理完小国舅的事情后,他是千劝万劝,才勉强将这尊活佛给送走。

  莫惊春今日本来就不轮值,就没有再跟着太子回去。只是他没有回东宫,却也没去翰林院点卯,而是托了个內侍去帮他告假,下午就回家歇息去了。

  说是歇息,实则是件羞辱的事。

  精怪的话有一定道理,越是束缚就越是胀痛。

  回程莫惊春是生生忍了下来,却痛得连手都在打颤,等回了莫府,他将所有人都指了出去,孤身躲在正屋里解开时,方才有一丝解放的快意。

  精怪慢吞吞地出现显示存在感。

  【倒计时:39日】

  还有三十九天。

  莫惊春整个人泡进水里。

  居然还有三十九日!

  再有一日都难捱,如果真憋出病来,难道他还要去找大夫不成!

  …

  凤鸾殿。

  “你可知道这对你并非坏事?”

  永宁帝悠悠地说道。

  两人又在下棋。

  只是这一回下的不是象棋,而是围棋。

  皇后娘娘坐在不远处,正就着光在看话本,闻言看向那对天家父子。极难得的时候,他们倒也会聚在一处,只是甚少碰上有闲心又有空的时候。

  公冶启的棋面正好,笑吟吟地说道:“父皇,我知你是想让我多些助益,可难不成我没有这些人,就做不到我想要做的事情吗?”

  永宁帝:“胡闹。”

  只是他虽然这么呵责太子,可语气不疾不徐,压根不像是在骂人。

  果不其然,太子就是个顺杆爬的泼猴,将棋子丢到边去,“那我可与父皇说好了,切莫给我指婚了。别我回头刚走,你这旨意下来,我可是不依的。”他这半真半假的埋怨,让永宁帝不得不抬手捏了捏眉心。

  然后一巴掌甩在公冶启的背上。

  “臭小子,每次看到自己要输了就跑!”

  再有三步,这棋局怕是要立刻翻转局面。

  公冶启严肃正经地说道:“父皇,这说明您儿子很是机敏,提前感知了危险!”

  永宁帝抬脚就要踹,公冶启笑嘻嘻地跑了,领走前还扯了皇后的话本,说是要借去看,明日再来还,把这夫妻气得够呛。

  皇后瞥了眼永宁帝,慢悠悠地说道:“别板着张脸了,你又不生气,给太子都看透了。”

  永宁帝看着这盘被太子胡搅蛮缠弄乱了的棋面,若有所思地说道:“今儿这主意,是谁同他出的?”

  太子年幼聪慧,小时候就折腾得他们要命,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已经少有这般痴缠放松的时候。永宁帝自然喜欢太子行事张弛有度,可偶尔来上这么一回,这心里倒也真是美滋滋。

  就像是真的回到从前的时候。

  “罢了,若他真是不愿,就随他去吧。”

  永宁帝大手一挥,却是有了决断。

  皇后嗔怒,“你们父子商量得倒是美,我可是看了好些天才选出来几个好好的姑娘。”

  永宁帝起身拥住皇后,笑着说道:“太子妃既有了身孕,便是足够。既然启儿如此自信,梓潼又何必阻他?”

  皇后叹息,“也不知他那矜傲的性子究竟随了谁?”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睨永宁帝,直将帝王看得背过身去,只作不知。

  伴随着任务三的完成,莫惊春告了假。

  倒不是他为了身上的点滴事情拖延了翰林院的进度,而是冬日严寒,莫老夫人不小心在台阶上摔了一跤,老人家骨脆体弱,那医者是连着数日住在莫府上,才将老太太给救了回来,而小侄儿莫沅泽惊吓过度,也高烧不休。

  徐素梅照顾两个病人,实在是看顾不来,尤其是老太太。

  莫惊春便是为了老太太告了假。

  这一告假,就错过了翰林院编纂的典籍被永宁帝大加褒扬赏赐的事情,就连东宫太傅的事宜也一并请了假。

  莫惊春一连在府上待了半月,如此就到了年末。

  老夫人的身体不好,小侄儿大病初愈,于是莫府今年春日并未大办,只是一家人吃了个饭就过去了。春假结束,莫惊春本要再请几日假,却被老夫人撵着去上值,说是自己已经无忧切不能再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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