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原本最讨厌这个卢万山长女的惺惺作态,一副我见犹怜的娇花样,说句话都要酥了男人的骨头,可如今她却是希望这招对宁王管用。
可惜,刘珂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白花,这让他想起落英殿的那个女人,早些年还没当上贵妃的时候也是这个调调,还有搅得云阳侯府不得安宁,以至于方瑾凌没了爹的杨氏女,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故作柔弱,实则满腹心机,让人反胃。
刘珂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跟看到了瘟神一样。
而这一步让卢氏心生希望,目光更加凄美,带着欲拒还迎的娇羞,丝丝勾人,小团子见此缩了缩脖子,心道这女人作死。
果然就听到刘珂满脸嫌弃道:“都有夫之妇了,能不能别这么放荡,没见过男人吗,露骨给谁看,秦楼楚馆的女人都比你安分。”
卢氏闻言表情顿时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刘珂。
“还看,眼睛垂下去,本王是你随便能看得吗?懂点规矩,大晚上真是€€得慌。”
周围响起哧哧的笑声,士兵们一个个放肆的眼睛在卢氏身上瞄,好像要扒了她的衣裳一样,让她满脸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看什看,没见过女人啊?”没想到刘珂骂完了卢氏,回头又是对自己的兵训斥起来,于是一个个都肃容站立。
刘珂不想多耽搁,喊道:“罗云!”
罗云走进中庭,抬手禀告:“殿下,府邸都已经包围了,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好,看好这些人,其余给本王进去搜!一丝一毫,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特别是书房,卧室,本王不信卢万山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是!”罗云立刻带领士兵,举着火把冲向了府中各处。
“夫人……”管家担忧地唤了一声被下人们护在中间的张氏。
张氏定了定心神,“没事,老爷死都死了,也不怕搜查,大不了,我们下去陪他。”她说的义正言辞,但是紧紧搂着儿女的手却微微在颤抖,视线频频望向门口。
至于卢氏,手指甲嵌着手掌心,咬着唇默默地回到了张氏身边,眼神阴郁,心说今日屈辱,必来日讨回……
可是突然,刘珂看着她们道:“团子,爷记得咱们也带了不少侍女一同来的吧?”
小团子回答:“正是,小少爷还特地问尚夫人和尚将军借了几位身手了得的姑娘给您呢。”
“我家凌凌想的就是周到,脑瓜子转的特别快,聪明的紧。”刘珂忽然没头没脑地夸奖起方瑾凌来,“让她们过来。”
小团子疑惑地去喊人。
只见清叶和拂香,以及尚初晴身边的亲卫走来,“殿下?”
刘珂指了指缩在一旁冷眼看着士兵进进出出的张氏等人,以漫不经心地语气道:“几位姑娘来了,那请帮个忙,替本王给这知州府里所有的女人都搜一搜身,特别是这面前的几个,搜仔细了,必要的时候找个屋子,脱个衣裳,凡是一张纸,一件多余的首饰都搜出来!”
“是。”
说着,清叶和拂香回头对着张氏和小姐们微笑道:“几位,请。”
张氏和卢氏终于露出了慌张,张氏色厉内荏道:“你们敢,我们是张家人!宁王殿下,您要杀就杀,无需这么侮辱我!”
这个反应,就有意思了。
然而刘珂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笑说:“都说了要死尽可以死,搜尸体还快一些。”
除此冷酷无情让张氏脸色发白,也卢氏明白再无任何可周旋,她心中暗骂着狗男人,一边说:“我乃外嫁女,不是卢家人,按律一切与我无关,宁王殿下,您不能搜查我,我要回去。”
她要走,可面前的士兵直接拦着她的去路,刘珂玩味道:“你这女人也挺有意思,一会儿一家老小,一会儿又不是卢家人,天气都没你善变。既然进了府邸,谁知道你身上拿了什么东西出去,扰乱公务,一样可以治罪。”
卢氏气得牙痒痒,“宁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想走也行,搜身,否则配合一些……”刘珂往前一步,锐利的视线盯着她们,“自己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果然!
张氏动了动唇,与卢氏互望了一眼,心齐齐沉下了谷底。
张峰让女儿整理知州府,难道只是为了给宁王腾宅子吗?自然是要她将卢万山的遗物和可能私藏的东西都找出来,不能留下任何要命的把柄!
多年夫妻,她虽然悲痛不已,但是却非常明白她能有今日都是因为张家,所以她几乎将整个知州府给翻过来,哪怕卢万山没让她知道的,偷偷藏下的东西也在第一时间拿到手,如今就等着走了。
当然卢氏回来的目的也是一样,丈夫的所托虽然冷血无情,可她现在也只有这个依靠。
于是现在两边都走不了了!
“我们不过是一介无知妇人,不知道什么东西。”张氏垂死挣扎。
刘珂闻言连眼神都懒得再给,手一扬,清叶和拂香,以及几位有身手的婢女齐齐上前,强势地将张氏及女仆都送进了屋子里搜身……
*
等张峰带着儿子匆匆赶到的时候,张氏正搂着儿女怔怔地跌坐在地上,周围是面无表情的士兵看着,寒凉的夜,冰冷的地面,神情萎靡,看起来狼狈不堪。
“妹妹!”张达宇一见到张氏如此,立刻冲了过来,却被士兵一把拦住。
“哥哥……”张氏看到兄长,立刻委屈地哭起来,身边的儿女更是齐齐喊着舅舅,一副见到了救星的模样。
“滚开€€€€”张达宇一声怒吼下,身后跟随而来的护卫直接抽了刀出来,竟要跟士兵动手。
罗云见此厉声大喝:“宁王府兵在此,谁敢放肆!”他走到士兵面前,对着那刀尖,毫无畏惧。
张家豢养私兵,这次带来的人可不少,闯进来的就有百号人,而没进宅子的就更多了,罗云手里能动的也只有不到五百人,还是因为刘珂一同前来,无需放太多的士兵留在驿馆保护的缘故,如今一部分围宅,一部分搜查,余下的堪堪能够勉强对峙。
“什么宁王?就是这般强闯他人宅院,欺辱女眷,与土匪无异,欺我们张家无人!”张达宇怒不可遏道,“今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决不罢休!”
“那就别废话了,直接打吧。”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方宅院传出来,接着一位身着玄色绣金龙蟒袍,头戴金冠的青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拿拂尘,穿着圆领补服的太监。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张达宇和他背后凶横的护院,最后落在张峰的身上,凉飕飕道,“宴席这是结束了,张太爷?”
“托您的福,可不就是办不下去了。”张峰看到今日场景,一股怒火从心底直窜上来,他高声质问,“宁王,你究竟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搜了个身而已,大惊小怪什么。”刘珂背手站在面前,神色冷淡,目光高傲。
搜身?
张峰不由地看向女儿,只见张氏泪流满面不住地对他摇头。
居然敢搜身!张峰只觉得他多年涵养今日全被怒火给烧了个干净。
“那殿下搜到什么了?”
刘珂掀了掀眼皮,“本王怎么会告诉你?”
“好。”这口气终于咽不下了,张峰重重地点着头,“看来殿下是注定要跟我们张家过不去,你死我活了!”目光锐利惊人,冰冷的眼神好似淬了毒。
“不是本王跟你们过不去,而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刘珂冷笑道,“卢万山是第一个,你们张家是下一个。或者你们认罪,本王可以酌情从轻发落。”
“你把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雍凉,不是京城!”张峰怒道,“黄口小儿,就带着这么点人敢到老夫的地盘上撒野,今日不把东西留下,就是皇子也别想走!”
此言一出,张达宇回头就喝道:“都给我上,把宁王拿下!”
“反了你们!”小团子尖利地吼着。
可是没用,这些私兵打手根本不管什么宁王不宁王,只听从张家的吩咐,逼近刘珂。
“保护殿下!”罗云身后的士兵纷纷向前,将刘珂护起来。
“殿下,这……怎么办?”小团子张开双臂,以胖乎乎的身材将刘珂半搂着,好像也要体现忠心护主,只是紧张的手抖。
刘珂回答:“没怎么办,等着呗。”
罗云的眼睛瞬间一亮,“有援军吗?”
“有的吧。”
吧?
小团子:“……”他的浮尘掉了。
罗云:“……”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个不确定的语气是什么意思,感情刘珂义正言辞的一番只把对方惹发飙的话,除了过嘴瘾,压根没想过后面怎么办?
“天哪,果然没有尚将军不行,这这这……”罗云的刀握不住了,凭他的脑子这个危机时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咬牙道,“殿下您先走,我来断后!”
刘珂摸着下巴回答:“别急,爷派人去了胡坊,差不多也该来了。”
差不多……这世上还有比这三个字更加不靠谱的吗?
“再不来就打起来了!”罗云差点捶胸顿足。
“那就打呗,爷也带剑了,怕啥,只要打起来还找什么罪名,这就是现成的!”刘珂眼神中带着一丝疯狂,出师要有名,那名头多得是。
通敌卖国跟刺杀皇子一样都是死罪,后者更容易一些。
“啊?那也太危险了!”
刘珂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哪件事不危险?你就不能出息一点,好歹也学一学人家尚将军的镇定,你以为那老头就敢了?”
罗云回头,发现张达宇频频看向自己的父亲,神色跟自己一样焦虑,“爹?”
周围的私兵早已经准备好,可就是听不到动手的信号。
可张峰却骑虎难下,张家上下在雍凉太久了,一个个早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敬畏之心。
但作为家主张峰不能看不清形势,别听他在宴会中说的好听,什么黄沙埋坟头,有多不可一世,可一个小小的知州能跟亲王相比吗?
皇上再不待见,那也是亲儿子,平白死在雍凉,怎么可能不追究?张家上下全族唯一的出路怕是只有逃出关外去了,那在雍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他怎么甘心?
“爹!”张达宇催促着。
张峰神色已是狰狞,目光闪烁,各种念头在心底一一划过,纠结在他的脸上,连同褶皱都在抽动,他看着毫无惧意,不见退缩的刘珂,最终痛心疾首道:“宁王殿下,何必如此呢,你我本可以和平共处啊!”
此言一出,罗云惊讶,而刘珂扬起了唇。
张峰这句话让刘珂知道自己赌对了,他不敢杀!
第78章 戏耍
“殿下,我张家是定远将军留存的唯一一脉,流着他护国卫疆的血,一直替汉人守着丝路,哪怕改朝换代,我们也依旧恪尽职守,未敢忘记先祖的遗训。只是或许远离朝堂太久了,失去些分寸,惹您不快,可是我们张家是坚决拥护您的,相信殿下也希望如此。”
张峰深深吐出一口气,一口憋屈至极的气。
但是有什么办法,杀了刘珂张家的退路在哪儿?
“殿下,张家在其他地方不好说,但雍凉,拥有诸多产业,就是在西域各国,也有商队往来,皆说得上话,这些钱财乃至势力只要您需要,皆可奉上,但求殿下给予一条出路,一条活路,今后马首是瞻,绝不二话!”
这话一出,张达宇率先震惊,连同被搀扶起来,哭泣的张氏都忘记了哭声。
然而张峰根本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注视着刘珂的表情。
只见刘珂笑了起来,他觉得有些滑稽,摇头感慨道:“此情此景,让我忽然间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卢万山也这么说过。”
“卢万山?”张峰不屑道,“说句不中听的话,殿下,卢万山不过是张家养的一条狗罢了,他能给您的,我们张家都能给,他不能给您的,我们张家也能给。”
这话让张氏垂下了头,神情颇为难堪。
刘珂想了想,缓缓地点了头,“卢万山的确不能跟张家相比,这理由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