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家门后,我又被娶了回去 第13章

  原来这就是父亲一样的关心啊。

  那一刻,他看到了提前到来的,祁淮给予的春天。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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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生辰面

  见到这样的祁淮,祁知年哭得更厉害,心中却好暖。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祁淮回京后知道了他们的事,是特地找到这里来的?是不是祁淮是特地来看他的?是不是,其实祁淮也相信他们母子没有那么坏,会不会也愿意听他们的解释?

  他应该并不是祁淮的耻辱?

  是不是这样?

  越想,祁知年越觉得这是真的,这些日子来,又如何不会恐慌,那么多次差点撑不下去,他最怕的除了是自己无法照顾娘亲之外,更怕祁淮厌恶他。

  此时,所有的惧怕都随着眼泪自眼睛涌出。

  想到祁淮其实并没有真的厌恶他,祁知年哭得越发酣畅,心间多日来的阴霾也终于开始消散,心也变得滚烫起来。

  祁淮瞧见祁知年哭成这样,倒是有些诧异,不过也依然挺有趣。

  祁淮自袖中抽出张帕子,亲手帮祁知年擦眼泪,祁知年更是嚎啕大哭,在他眼中,祁淮这样对他,就说明祁淮真的不厌恶他!

  漂亮小人哭成泪人照例是漂亮的,祁淮再没有遇到过比这更有趣的人了。

  尤其他的眼睛圆圆的、亮晶晶的,极为剔透,哭起来比那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小鹿还要可怜、可爱。

  祁淮帮他把小花脸擦干净,溅到脸上的墨点也擦去,小脸越发好看,祁淮心中便很满意,他要扶祁知年起身,但祁知年刚刚大惊大喜的,眼泪虽是止了,人却还没有完全回过神,身体不太配合,硬是没能起得来。

  祁淮起身,弯腰将双手穿过祁知年的腋下,直接将他提抱起来。

  祁知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都十六岁了,还要长辈这样,真的越来越丢人了……

  他暗自吸了口气,站得笔直,力求再不丢人,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好,是先与祁淮说“对不起”,还是解释,或者又是什么?

  他脑中想来想去,只觉得怎么说都不对。

  这时候,祁淮反倒先开口,他面上还是那副暖融融的模样,用极其柔和的声音问:“你叫什么?”

  “…………”祁知年傻住。

  原本滚烫的心霎时就变得冰凉。

  是啊,他怎么就能想得那么好,他都被逐出家门了,凭什么还幻想祁淮愿意原谅他们,又怎么还敢妄想祁淮是特地来找他的。

  十六年,祁淮从来也没有见过他,怎么可能会认出他。

  先前他不是没有想到这点,却又想到,他和娘亲长得那么像,祁淮见到他总能认出来的吧。

  这会儿再一细想,祁淮这些年连娘亲也没见过,恐怕早就不记得模样,这样的情况下,上哪里去知道他的相貌。

  到底是他在做白日梦。

  祁淮根本就不认识他,也根本就不是为他而来。

  祁知年的脑袋又耷落,大起大落的心情之下,眼眶又酸起来,他努力瞪大眼睛,不想再哭。

  祁淮见他不作答,倒也没有太在意,而是看向手上拿着的春联,又道一句:“你的字写得很不错,应当是练了许多年。”

  祁知年小声道:“我三岁开始拿笔练字。”

  祁淮看他一眼,能写出这样的字来的少年,定非普通人家,况且他的眼睛毒辣,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个少年行为举止都极有风仪,恐怕出身不凡,起码是个富贵人家,但他此时这般落魄,好衣服都没一件,还需到道观求药,似乎还在写春联卖钱,可能是家道中落。

  既然是自己感兴趣的小家伙,就没必要再往人家心口戳刀子,祁淮没有继续往下问他的来历,而又问:“你在卖春联?”

  “嗯……”

  “生意如何?”

  “过年的这段时候,春联很好卖,今天是我卖春联的三天,已经赚了快五百两银子了……”祁知年老实道。

  祁淮失笑,真是个纯纯澈澈的人,他自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老实的人,倒叫他有些不忍心再往下逗了。

  他不说话,祁知年也无话说,他还是打算离开这里。

  他又弯腰去捡书筐时,祁淮问:“要走?”

  “嗯……我要回家……我娘还在家里等我……”祁知年想了想,故意道,“我,今天是我生辰……我娘给我准备了好吃的……”

  说着这话时,他抱有最后期待地抬头,指望祁淮能想起些什么。

  很可惜,祁淮压根就不知道,更不会记得他的便宜儿子到底哪天出生的,捕捉到少年期待的灼灼眼神,眼中的少年倒是更为吸引人,他的那点不忍心也没了。

  他笑得温和:“原来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可有想要的礼物?”

  “……”祁知年不解。

  “我送你。”

  祁知年更不解:“可是,可是……你根本不认识我……为何要送我礼物……”

  如果祁淮记起他是谁,送礼物还情有可原,可这不是压根没有想起来么,那为什么还要给他送礼物呢?

  “我们见过。”

  既然那夜没有杀了他,祁淮也根本不忌讳此人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他足够自负,这样的少年还不足以威胁到他。

  “……”祁知年听了这话倒是更懵,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走吧。”祁淮说着就要捡起他的书筐,祁知年两步上前,抢先抱住书筐,拒绝道:“我,我不要礼物……我们不认识……”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而且他与娘亲已经很对不起祁家,怎能还要人家的东西。

  祁淮看到他认真又圆圆的瞳孔仁,再度失笑,更是觉得他可爱而有趣。

  “那你也替我写副春联。”

  “春联我可以给你写……但我不会收礼物的……我如今能自己赚钱了……我能养我娘亲……”祁知年着重强调。

  祁淮当然是半点也没听出其中深意,他换了个方式,仰头看向远处被积雪覆盖的小巷,叹口气:“若是不要礼物,就一同吃顿饭吧,实际我今日心情很是不佳,恰好遇到小友,我觉着很有眼缘,你又正是生辰,吃顿饭并不为过?”

  祁知年看他面露郁色,心中还是把他当作亲近长辈的,立即跟着揪起心,又听他称自己为“小友”,心中多少多了几分安慰,连忙问道:“你为何会心情不佳?”

  “唉,一言难尽。”

  “……”祁知年没有想到英明神武的英国公也会有心情不佳的时候,他很心疼,几乎是想也没有想,点头,“我和你一起吃饭。”

  “……”

  祁淮反倒愕然,难免又低头看他一眼,给送礼物不肯要,随便扯了一段,反倒相信了?倒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未免也太过好骗?

  祁知年将书筐背到身后,走到他面前:“走吧,我们去吃饭。”

  祁淮试图接过他身后的书筐,祁知年往后一躲:“我自己能背的。”

  祁淮也不强求,牵起缰绳,拉着马,说道:“我常年不在京都,如今时兴什么都不知道,你挑个地方。”

  祁知年想了想,京都顶好的那几家酒楼他都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能和祁淮一起去,否则被认出来,是要出事的,他伸手指向巷外:“那里有家面馆好吃的。”

  “好。”

  祁知年便在前面带路,祁淮悠然自得地牵着马跟在他身后,觉得这件事可比在大街上被百姓围观有趣多了。

  祁知年却是想着,既然没有认出来,那也好,免得双方尴尬。

  接下来这顿饭,就会是他和祁淮这辈子唯一一顿也是最后一顿饭,他也会珍惜的,更会永远记在心里。

  面馆很近,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走到门前。

  面馆很小,老板瞧见祁淮这般人品,倒是唬了一跳,殷勤上前来打招呼,手脚倒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帮着祁淮牵马,又问:“郎君想用些什么?”

  祁淮指祁知年,道:“问他。”

  老板看向穿得破破烂烂的祁知年,暗自咋舌,心道这不是新来的写春联的那小子么,哪里抱得这么大的大腿儿了?面上倒不敢显,觍着笑脸问祁知年:“小郎君要用些什么?”

  祁知年被叫惯了,没有任何反应,他还记得纪嬷嬷说过,祁淮的口味偏清淡,便道:“两碗鱼汤面,都卧两个蛋,多谢。”

  “好嘞!”老板立即下去吩咐人做了。

  祁知年走向店内的桌子,转身要坐下,见祁淮还没有跟过来,便讶异地看去,祁淮这才上前来,在他面前坐下,说道:“是你生辰,何以来这么个小面馆?”

  祁知年笑:“吃一碗面,已足够。”

  抿嘴笑出来的笑容,乖乖的,怪好看,甚是赏心悦目,祁淮便也笑了笑。

  机会难得,祁知年是想多和祁淮说说话的,却又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更怕说多露馅,索性低头玩手指,祁淮坐在对面,倒是直接这么看他,祁淮其人从来不知收敛是何意,骨子里终究是个肆意的世家子弟。

  既然是他看中的,焉有不多看看的道理?

  眼神越来越直白,祁知年的头也越来越低,他不知道为什么祁淮要这样看他,是不是认出他了啊……

  先前期盼祁淮能够认出自己,这个时候却又怕祁淮真认出自己,好不容易一起吃碗生辰面呢。

  还好,就在祁知年即将撑不住时,他们的两碗面上来了。

  祁知年松了口气,将祁淮那碗又往他推了推,要称呼他,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只道:“你的面。”

  祁淮猜测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大方道:“祁淮。”

  “……”祁知年的手顿在碗边。

  “我的名字。”

  祁知年抬眼看他,祁淮笑得清清朗朗:“牢牢记住。”

  “……”祁知年想说,他不仅是牢牢记住,他已经刻在心底刻了十六年。

  他抱住自己的碗,过了片刻,小声道:“我,不知道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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