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瑾忙道:“我喜欢你,你别死。”
他慌得手脚发软,脑子里别的都没有,只想着怕耶律星连死,一面喊人去找大夫,一面抱着耶律星连又哄又求,好话说尽。
终于,耶律星连紧紧地回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脖颈间,低低道:“记住,你若不要我,我就去死,就和你一起死。”
听了这话的成瑾越发心乱,连连保证。
春桃皱眉看着这一幕,很快就想明了关窍:母蛊宿主遭受生命威胁,子蛊爆发出的求生欲望操控了成瑾的身体。
她正想着,忽然见耶律星连抬眼看向自己,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得意又阴暗的神情。
……
因耶律星连自残,春桃眼睁睁地看着成瑾过去数月好容易清醒的脑子又混沌起来,满眼都是耶律星连,一刻不愿分开,嘘寒问暖、缱绻缠绵,任谁看了都以为是真心痴爱。
但春桃知道,这不过是情殉蛊在作祟。
她觉得耶律星连可笑,用这种鬼祟的手段自欺欺人,犹如乞讨。
*
作者有话要说:
耶律星连:阿瑾爱方孝承不爱我(绝望)
皇帝:方孝承居然是0成瑾居然是1朕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名字(绝望)(←他想歪了,不要信他)
春桃:对家挑衅我(绝望)
第57章
成瑾亲手给耶律星连换药, 看着他心口伤痕,忽然愣神,疑惑地蹙起眉头。怎么只有新伤呢?
耶律星连看着他, 淡淡地问:“喜欢吗?”
“啊?”成瑾回过神来, 不解地问, “什么?”
“没什么。”耶律星连笑了笑, 摸了摸他的脸, “问你喜不喜欢我。”
成瑾偷偷地回头瞅一眼春桃挂霜的脸, 害羞地给耶律星连使眼色。
是害羞,而非先前的尴尬与嫌弃, 耶律星连便不为此生气, 凑到他耳边,用只有彼此听到的声音道:“那你小声告诉我。”
成瑾大方地与他耳语:“喜欢你。”
“我也是。”耶律星连道。
两人对视, 耶律星连的眼里满是情|欲,成瑾以为他要亲自己, 小声叮嘱:“只准亲一下, 快一点,趁春桃眨眼睛的时候。”
耶律星连被他逗笑了, 看他一阵, 没亲,只附耳道:“留到明日洞房。”
成瑾突然想起件事儿,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浪货。”耶律星连不轻不重地捏他脸一下,意味深长道, “到时候给你见真章。”
成瑾顿时红了脸, 漂亮的杏眼湿漉漉的, 又羞又嗔地瞪他。成瑾不爱被这么说, 可又感受得出他没恶意,是着实痴迷于自个儿,大概是狼国风气使然,粗鄙惯了。唉,若他能文雅些就好了。
耶律星连喉头一动,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目光,不敢多看。明早还有一帖药,吃完再说,不冒前功尽弃的风险。
……
皇帝极在意北疆动静。
出乎他的意料,方孝承没有飞书回京求他收回成命,也没有私自回京。据眼线回报,自成瑾离开五巷城,方孝承便回了镇北军驻地,再没出来。
虽然眼下绝不是方孝承造反的好时机,但皇帝仍怕万一,早于暗中布置防备,若方孝承真为此事起兵,皇帝就要以大义压他。此刻不是那个“梦”里,方孝承若反当今圣上,就是无可置疑的乱臣贼子,镇北军一干将士不一定听他的。
可镇北军一直没有动静。
眼线说,方孝承只让军士防备狼国是在声东击西、突然偷袭,其他如常。而方孝承大受打击,称病将公务转给副将处理,他本人整日在帐中酗酒,谁也劝不住,引来军中窃议纷纷。
皇帝思来想去,一时怀疑有诈,一时觉得自己想多了。
方孝承向来沉稳,按理说不会如此,可如今成瑾要嫁给他的死敌了,他没闹别的事,只借酒消愁,好像已经足够沉稳了。他究竟只是个人,年纪轻,有七情六欲。
想通这点,皇帝便松了一口气,暗道赌对了!
这是一步险棋,但胜算极大,赢面也广。如今,他既收复了幽北三百里,又拆散了成瑾和方孝承,还能利用成瑾挟制住狼国大将耶律星连,一箭三雕,真乃天助他也!
如今,方孝承那边已无威胁,皇帝便细思起耶律星连来。此人是他“梦中”所受屈辱的罪魁祸首,他必要杀之而后快!
方孝承必定恨极了耶律星连,若他放任不管,想来方孝承也早晚要手刃此贼。可若非他亲自除之,难消心头大恨!何况,那样一来,岂不是成全了方孝承对成瑾的一片痴心?!
皇帝思前想后,琢磨起亲自报仇的法子,只等幽北三百里交接完,他就动手。耶律星连色胆包天,竟敢只身来京城娶亲,被杀也不冤枉。
可惜耶律星连催着成亲,否则他就多拖延时日,在婚礼上动手,那场面光是想想都过瘾。
……
今日成亲,耶律星连三更才勉强入睡,鸡鸣第一声就起来,先吃了药,然后拔出匕首,在手腕上划了一刀,再平静地撒药止血,包扎起来,用护腕遮住。他刚刚做完这些,成瑾就在外砰砰敲门,焦急地嚷:“你没事吧?阿连!”
耶律星连过去打开门,还没开口,成瑾就扑进他怀里左右上下地到处检查,见没事才松了口气,忧愁地说:“都怪你吓到了我,我刚刚睡得正香,突然做起噩梦,梦到你又——你千万不能再做傻事,否则我跟你急。”
“只要你安心嫁我、爱我,我再不做傻事。”耶律星连温柔道。
成瑾将心按回原位,用力点头。他怕极了耶律星连死,光是想一想,就从心底寒到了骨髓,这绝不是他臆想的,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耶律星连将成瑾抱回卧房床上:“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
成瑾打趣他:“你却迫不及待,这么早就起。有什么用?我若不起,你和谁成亲?”
耶律星连笑了起来,坐在床沿看他:“你知道我本就少眠,只有你在身边时才能多睡会儿。何况,想到就要和你长相厮守,自然迫不及待。若是可以,我才不想搭理别人,弄那些烦死人的琐碎事,只想和你两个人好好儿待着。”
成瑾趴在他腿上,仰着脸冲他烂漫地笑了笑,古灵精怪道:“你和我成亲,就得守中原的规矩,成亲是要紧的大事,你若想着糊弄了事,我就……我就……”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下,爬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咬耳朵道,“就不让你进洞房!”
耶律星连反手抱住他,也和他咬耳朵:“这可不行。”
“就行就行!”成瑾嚷道。
耶律星连学着他的幼稚语气回道:“就不行就不行。”
成瑾被他逗得又恼又笑,打闹一阵,终究被耶律星连塞回了被子里,让他赶紧睡会儿。
此刻还早,成瑾打了个呵欠,果然困意袭来,便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耶律星连出去时,看了眼春桃:“我有话和你说。”
春桃想了想,跟他去院里。
耶律星连冷笑道:“方铮至今也没现身,恐怕是要顾全他的大局了,你打算怎么做?他只让你保护阿瑾,可阿瑾与我真成了亲要洞房,算不算要‘保护’的范畴?你平日只在旁碍个眼也就罢了,若真要阻碍我的好事,我一定不客气。闹起来,狼国和大荣的议和大事出了岔子,皇帝怎么算这笔账?”
这张嘴脸过于小人得志,令春桃很不快。她漠然地看着他,反唇相讥:“你视侯爷为一生之敌,难道不知道他最擅在你们狼国人洋洋得意的时候扭转乾坤吗?输过那么多次,竟还没得到教训,实在令我惊讶。”
耶律星连笑道:“他怎么扭转乾坤?趁我不在,突袭狼国吗?你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我只怕他不进这个套,那我要怎么双喜临门?”
……
成瑾没睡多久就被宫人叫醒了,催着他换洗梳妆,然后和耶律星连入宫去在皇帝、太后与重臣们的注视下拜堂成亲。
本不必入宫行礼,可这回是和亲,耶律星连要排面,皇帝则乐见群臣都看成瑾嫁人,一拍即合。至于成瑾,他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懂,别人让他怎么着,他只照做就好。
成瑾到底没穿凤冠霞帔,他获新封淳和郡王,以郡王成亲的服制论。耶律星连的新服则是狼国王子大婚的形制。
因是嫡兄成亲,如今作为瑞王府世子的成琏得以跟瑞王入宫观礼,站在离皇帝不远的侧边前排,看着成瑾与那狼国狗贼缓缓走来。
成瑾向来美丽,今晨又被宫人一通折腾,涂了层淡淡的脂粉,穿着精致鲜艳的大红婚服,越发唇红齿白,肌肤胜雪,如芙蓉美人,有名花倾国之绝色天姿。
成琏拼尽全力才维持住脸上的微微笑容,才不至于面色狰狞。
瑞王不如幼子,他试图强颜欢笑,可嘴角一直狠狠抽搐,任谁都看得出他很难堪!
他当然难堪!虽然他知道成瑾不是自己的种,可别人不知道!
别人嘴上说着他好福气、嫡子不费一兵一卒就为大荣取回了幽北三百里地……眼里写满了看笑话!他的脸面都被成瑾这王八蛋丢完了!
耶律星连没有遮掩脸上的疤痕与异色瞳仁,戴回了面具。
一则,他这几样特征众人皆知,今日他不止是一个普通新郎,而是代表狼国、狼王,大婚礼成后,他还要当众与大荣皇帝、官员签订相关契书,需要气势;
二则,他总疑心自己遮去伤疤、换了瞳色的相貌会有一两分方孝承的影子,今天是他与成瑾结为夫妻的好日子,他不会给成瑾半点联想到方孝承的机会。
在新人外,最高兴的就是皇帝了,他甚至纡尊降贵,率众人站在太和殿前的白玉阶口迎等。
等到那两人上来行礼,皇帝和气道:“无需多礼。朕这堂兄秉性纯良,与朕情谊深厚,却不曾想会立下如此功劳。如今大荣与狼国结为姻亲,止戈友好,百姓有福,也是你们的福德,望日后要长久同心。”
成瑾一路被许多人用异样目光盯得不自在,低着头只答是。
耶律星连笑着看成瑾,道:“能与郡王结亲,是我的福气,我必定对他一心一意,和他同心同德。”
望见耶律星连眼中的炽热,皇帝顿时没那么高兴了,但仍保持着微笑:“如此就好。暂且不多话,别误了吉时。”
旁边的顾太监闻言,急忙示意礼官开始流程。
神武门口,守门的禁卫正趁着清闲低声议论今日这场荒诞的婚礼,忽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转头一看,都愣了,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拦……
“北安侯?”
“侯爷这是——侯爷!”
等他们回过神来,方孝承已经驰马疾奔入宫了。
“这是怎么了?”
“这、这不合规矩!”
“但那是北安侯……”
“北安侯也不能驰马入宫啊!若我没眼花,他还带了枪!?”
“那你去拦?”
“我倒是想拦……”
“刚刚太快,我没看清……北安侯好像浑身是血?”
“我也好像看到了……难道是北境出大事了?!”
“总之快去禀报庞将军!!!”
……
吉时已到,喜乐奏响,礼炮鸣放,成瑾与耶律星连牵着手站在白玉台前,听顾太监读长长的礼书贺册,待他读完,便遵从礼官的高声行拜礼,一拜天地,二拜皇帝,因耶律星连提前表示过不满,便略过瑞王,夫妻对拜……
成瑾转过身,与耶律星连对站着,正要拜下,突然听到周围不寻常的骚动声,甚至还有大臣惊呼起来,这实在不合礼仪,是大失态,成瑾顿觉很奇怪,扭头看向群臣,再顺着群臣震惊的目光看向白玉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