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面首被各路攻强制爱了 第82章

  祁凛州盯着温姝,仿佛从来不认识他。

  “陛下为什么用这种不认识我的眼神看着我?您向来高高在上,什么时候关心过蝼蚁的喜怒?”

  祁凛州靠在榻上,眼瞳黑沉,“朕待你不好?为何如此?”

  温姝笑了,他笑出了眼泪。

  “您待我太好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皇帝蹙眉,他还是不能理解温姝为何如此。

  事情出来后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明白温姝背叛他的理由。

  温姝走到皇帝的榻边,用一张漂亮的脸靠近皇帝。

  “陛下,你是否将温姝当做一个人对待?”

  他只是想做一个人,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把他当狗?

  高楼殿宇,朱瓦红墙,看似鲜花锦簇,实则不过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他曾以为救他的人是陛下,没有想到他敬仰的陛下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跪在明堂下畅所欲言的那个温姝已经消失,或许他死了。

  皇帝看他的眼神带着浓重的惊怒,就像看着一只撼动了大象的蝼蚁。

  温姝身上穿着紫色的朝服,这是除了明黄以外中原晋国最为尊贵的颜色。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帝王,身后是冉冉而生的旭日,壮丽的颜色烧在阴私的宫闱中,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去年的雪。熹微的晨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也落在他的眉发上,他已不再是端谦的君子,而是邪恶的奸佞,眼中没有众生,只看得到草木。

  “陛下,你没有发现你的枕边人早已面目全非?我有时恨我的相貌,可这与我的相貌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在日光下变成了奇异的沙哑,紫色的朝服在红日下仿佛猎猎烧了起来,往日清冷的面容也似乎被烧沸了。

  “陛下,我想了很久要怎么复仇,我想杀了太子,可你不肯,你要留着他活到利用殆尽的那一天,我等不到那一天,只能先杀了你。”

  他弯下腰,蜷缩在皇帝身边,一个个地数着他的仇人,神情却像个残忍而天真的孩子,“温行远死了,温家没了,顾绪死了,陈司礼死了,易欢没死,太子没死。”

  温姝眨了眨眼睛,“陛下也还没死,不过快要死了。”

  “只要陛下死了,他们也都活不成了。”

  祁凛州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初那个对他充满敬仰畏惧的少年,只要他肯纡尊降贵弯下腰,牵着他的手从泥沼中出来,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你死我活这一步的?

  “我这双手杀了很多人。”

  “像陛下一样,杀了很多人。”

  温姝喃喃自语,疯癫笑起。

  冀北死了很多无辜的将士,守着冀北的人是桑英,尽管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去保住了桑英的性命,桑英却永远不会原谅他。

  或许这刻骨的仇恨与巨大的痛苦让他仅存的人性渐渐扭曲,生出了毁天灭地的怨气,又或许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有从不断的杀人中才能取得快感。

  可他原来不是这样肮脏下作。

  他做了这个国家的叛徒,亲手将自己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并且实至名归。

  原来的他是什么模样,温姝早就记不清楚了,唯一记得的是在桑家时候,桑柔从她的头上摘了一朵花,放在了他的手心里。清风拂过,少女的面颊艳如桃李,他握着那瓣柔软的桑花,心脏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那是他第一次感知到活着是一件如此令人动容的事。

  后来,一顶鲜红的花轿抬进了温家的门,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眨了眨眼睛,手指摸到了眼角的一滴泪。

  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仇,为了杀人。

  时间是这世上可怕的存在,记不住南飞的雁,也记不住死去的人,那三个女人的面容已经从记忆中消失,留下的只有温姝亲自刻下的牌位,而只有这些东西才能恒古永恒。

  温姝第一次发现了祁凤霄和他的不同。

  他是永远活在过去的人,而祁凤霄不是。

  他将头歪在皇帝的膝盖上,“陛下,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待我?”

  这不是卑微的乞求,更像是困惑他许久的不解,时至今日终于问出来似的。

  温姝平静地想,他变成了一个疯子也不能全然怪陛下。

  就这样沉默地过了很久,温姝终于听到了他的回答。

  “因为你不配。”

  祁凛州的声音冷淡而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不带有任何鄙夷或不屑。

  祁凛州的手落在怀中青年的发上轻轻揉了揉,或许这是他对温姝最后的温柔。

第一百九十章

  温姝闭上了眼睛。

  他多年的困惑得到了解答,原来不是君王无情,而是他不配。

  这么多年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不知多少次气息奄奄,几年前皇帝兴致来了,在他的背上用烙铁印上了一个奴字,他听到了自己的皮肤被滚烫的烙铁烫焦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直接在剧烈的痛楚之下昏死过去,如今疤痕尤在,他永远是皇帝手中的玩偶。

  所以温姝从来不感激皇帝,他有今天的地位全是他自己数次死里逃生换来的,伴君如伴虎,本就是互相利用,无须这样挑明,但他到底不甘心。

  他总是宁愿清醒地活着,不愿糊涂地度日,兰玉曾经笑言这样的性子迟早要吃尽苦头,一语成谶。

  他想从皇帝口中听到答案,竟颇有恍然大悟之感。

  可惜他这么多年竟无自知之明。

  温姝有一瞬间仿佛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一生都在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甚至用杀人,报仇来佐证一切,原来在上位者的眼里始终不值一文。

  “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如今的温姝不值得被好好对待,过去的温姝呢?

  皇帝闭了闭眼睛,似乎回忆起了曾经那个披着月光走入正殿的少年,时日长久,他已记不清那少年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与多年后的温姝天壤之别。

  “朕觉得你有趣,想过要好好栽培你。”

  但从温姝蓄意勾引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

  他在皇帝的眼中变的下贱不堪,更遑论皇帝早已知道他与多人有染。

  无论温姝是否自愿,后果已经发生。

  虽然下贱,却依然喜欢,于是留到了现在。

  但已不值得被好好对待了。

  祁凛州忽然笑了,“温姝,你不知道,朕对自己床上的人,和对自己看重的臣子全然两个态度,你既想做朕床上的人,又想做朕的重臣,你在朕身边越是下贱,便越是彰显自己的野心,而朕这辈子最讨厌有野心的人,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但是朕自认为对你还算不错。”

  一边厌恶这丑陋的性子,一边贪恋这柔软的身子,自始自终没有杀了他,已经是皇帝对温姝最大的仁慈。

  温姝终于明白,原来当初他敬畏崇拜的那个陛下,是陛下在臣子面前摆出的一张脸,只要他愿意,他能让任何人如沐春风。

  而将他推进深渊的陛下,是他在自己的玩物面前摆出的另一张脸,只要他愿意,他能让任何人进地狱。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皇帝是否还有第三张脸?

  温姝的脸色苍白,阳光笼罩着他,轻盈的像一团紫色的雾。

  “可这是我的错吗?”

  他喃喃自语,似乎在问自己,也似乎在问皇帝。

  皇帝摇头,“温姝,朕一开始对你便寄予厚望,到底是你被这一身皮囊连累走入歧路,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温姝垂眸接受了加害者道貌岸然的指责,“陛下如此公正,史官日后定会给陛下留个好名声。”

  “你到底恨朕。”

  “陛下高高在上,怎么会体会凡人的喜怒?我啊,只是想报仇罢了。”

  “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这天下拖入绵延的战火,实在是自私自利。你当年困到温家的烂账里,如今困在私仇里,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长进。”

  “陛下,温姝不是好人,格局没有陛下那么大,眼里没有天下众生,只有自己身边活生生看到的人。”

  天下众生一一

  他认识哪一个?

  早就变成了侩子手,也便无须假惺惺地披着人皮。

  温姝笑了。

  他觉得有些讽刺。

  一个杀尽自己身边亲人的屠夫却说自己心中有天下苍生,天下苍生只怕也要瑟瑟发抖了。

  “陛下,做了婊子的都不立牌坊,做了屠夫的又何必欺世盗名?”

  “胸无丘壑,难成大器。”

  皇帝这样评价温姝。

  温姝听着这八个字,弯着眉眼道,“多谢陛下夸赞。”

  到了这个时候,他似乎也不恨皇帝了。

  他就要死了。

  谢卓手里得来的蛊毒足够要了皇帝的命。

  他笑着给皇帝说了最后一句话,“陛下,真正的三皇子在我手里,您真的要杀了我吗?”

  皇帝似乎有些乏了,他没有再看温姝一眼,摆手道,“昌巳,将人带下去罢。”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