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菩萨,到现在倭寇中还在广为流传呢。
上了海船,傅骁玉有些不适应地在船中跺了跺脚,轻飘飘的,仿佛没踩到实地。
文乐身穿白玉甲,布防后看到傅骁玉一个人站在甲板前头出神,说道:“这就惦记陆地了?”
傅骁玉失笑,说:“可有计谋?”
“人马分为两拨,一拨诛杀倭寇,不听降,只斩杀。另一拨随我去海岛上,寻那蛊人。”文乐说着,闻着浓浓的海腥味,说,“若是劝降成功,便是最好,若是不成,海岛也算不上什么大地方......”
剩下的话,文乐没有说尽,傅骁玉却懂他的意思。
不愿臣服,就得打到它臣服。
海上没什么吃的,海鲜倒是多。
傅骁玉喜欢吃素,文乐这艘船便没有放置多少肉干,想方设法地找渔村里的村民们要了晒干的发菜吃。这些不是什么精细的吃食,都是村民们自己没钱买粮食,自己晒的。
文乐惦记傅骁玉口味,找思竹去那渔村一家一户的收,总算是够了量。
海船上四五百人,都知晓那仓库之中有一箱子不能乱碰,是他们少将军亲自筹集来的“军粮”。
晒干的发菜在水中立刻舒展,吃着有一股天然的咸香味,再配上蚬子和花蛤,鲜味扑鼻而来。
傅骁玉看着窗外的海景,慢悠悠地喝着汤,看惯了天蓝水也蓝的景象,冷不丁瞧见一抹绿,倒让他揉了揉眼睛,觉得很不适应。
海岛到了。
四五百人的海船吃水很深,只能再坐小船去往海岛。
文乐与傅骁玉在一艘船上,他拧着眉似在想什么,将自己白玉甲脱了下来,强硬地给傅骁玉穿上。
傅骁玉怔神,一低头就看到文乐微微合着双眸替他系带的模样。
小船上的士兵们目不斜视,不敢多看。
文乐拍拍白玉甲上的水渍,说:“怎么这么看我,不像你往日那般,非得给我穿着才放心?”
傅骁玉轻声笑,说:“我知晓你的本事,在这种地方,我放心没什么用,得让你放心才没有后顾之忧。”
士兵们恨不得把耳朵割了,看天看海看人,就是不敢往傅骁玉那边多看一眼。
思竹早已习惯,托着腮帮子划船,心想,那杀千刀的马骋去了另一个船,回去非得绘声绘色地给他学一次才行。
船靠了岸。
蛊人们手握着长长的矛,虎视眈眈地盯着到来的三四百人。
文乐看着暗中的弓箭,轻声笑道:“我乃镇国府少将军文乐,前来找你们岛主共商大事,还请不要拦路。”
“镇国府?是那个杀我弟兄的镇国府?你们还想来?!”
“若不是你们与倭寇勾结,大家相安无事,何谈杀与被杀。你们都有兄弟亲戚,倒是文家军的士兵亲人远在金林、陆洲,不能来此地找你们要个说法。”傅骁玉轻声说着,将那人说得脸色发白之后,才道,“若是不信少将军的,可以信一信我。朝中二品官员不多,傅祭酒便是其中一位,能代替朝廷话事。不过,强攻也不是不行......全看各位抉择了。”
弓箭收了起来,文乐挑眉,道:“既然如此,还请带路。”
海岛十分大,若是按面积算,估计得有两个陆洲那般。海岛上有两三万的人口,比那波斯人口还多。
蛊人首领叫源,他们姓氏神圣,除了亲近之人,一般不告诉他人。
双方会面,场面不如文乐想得那般血腥。
不等文乐说话,源便开口,要讨南朝的错处,道:“若是南岸不闭关,我们也不会与虎谋皮。”
海岛上没什么平地,向来是出海打渔而活。南岸的药材、布匹,都是海岛所需。
可是倭寇横行,南岸早已经闭关,不让任何人出海,也不让任何人从外进来,唯恐有倭寇之嫌。
海岛强行维系了十多年,已是极限,只能与倭寇合作,谋个前程。
成也萧何败萧何。
傅骁玉心念一转,说道:“这事儿可谓简单,若倭寇已除,重新开国,通商只是早晚的事。”
“你能保证?”
“忘了说,玉除了朝廷命官以外,还是傅家嫡长子,便是傅家与你来往,也够你们赚个盆满钵满的。”
源身后的男人悄不声地附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源瞪大了眼,对傅骁玉作揖,说道:“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傅公子。”
傅骁玉€€瑟地扇了下扇子,说:“好说好说。”
文乐伸手捏了傅骁玉一把。
傅骁玉立刻收了扇子,正色道:“既是如此,你可以等等消息。不过通商之后,若我傅家与你来往,还请你让出一分利。”
源连忙点头,说:“这是自然,来人!”
他一换,四五个身着单薄的女子便前来,送上了一些瓜果蔬菜,非要文乐他们一行人带回去。
文乐还没见过这么质朴的谢礼,抱着一个苹果坐在海船之上,对着那一堆朴素的蛊人们挥了挥手。
最好的兵法便是不战而能屈人之兵。
又是夜晚,天上星星十分亮,一条银河横跨两岸。
夏天便是如此,星星比月亮明。
傅骁玉半夜骤然清醒,床边的温度早已经没了。他知晓这人闲不住,起身四处走动,到了甲板之上,四五百人的海船,已经走了三百多人。
“少夫人,你醒了?”思竹诺诺地说道,不敢看他。
傅骁玉打了个哈欠,看向天空,说:“文乐去与另一拨人马汇合了?”
思竹不敢瞒骗,说:“少爷说,若他在,打下倭寇花不了三日时间,怕您恼火,便大半夜的去了。”
没等到傅骁玉的责骂,思竹悄悄抬眸看他,说:“您猜到了?”
“大半夜偷摸着剥白玉甲,鬼鬼祟祟的,你那少爷想要瞒住我,只怕还要修炼个十好几年。”傅骁玉冷哼着说道。
思竹不敢搭腔,乖顺地站在一旁。
傅骁玉收紧衣服,闻着浓烈的海腥味,道:“没有文帝作梗,没有拥兵之嫌,他等这日等了太久了。”
绿林寨、边关和南岸,哪次文乐不是费劲了脑力去盘算来盘算去,就怕自己踏错一步,将镇国府推入深渊。
如今周崇上位,不防不瞒,万事与他商量,他再也不用顾忌那些文人们勾心斗角的小事。
只手握长枪,他就是将那天捅破了去,也无人能管束他。
烽火的颜色亮堂,比起那星星亮眼得多。
文乐踩着士兵的肩膀飞身而过,一脚踹在其中一个倭寇身上,长枪一挥,直直地将那倭寇的旗帜斩断。
一身的戾气释放了个干净,文乐站在桅杆之上,笑得不能自已,说道:“当初说过,我文家军的军旗,还差些红,尔等可是来做染料的?”
一名倭寇瞧见他的笑意,像是回想起了那日在海船之上,这位一步步将所有倭寇尽数斩杀的模样。
白骨菩萨。
那满是血孽的白骨菩萨来了!
作者有话说:
最后再让乐乐疯一回,明天完结哟哟哟哟
第156章 烤鲍鱼
灯火通明,傅骁玉在甲板上坐了一夜。
思竹也在边上陪着,时不时替他添一些茶水。
整艘船知道文乐要走的消息,除开傅骁玉,他们这些人都害怕着呢。以前听话本,都说那阎王发了火,底下小鬼便被打成了一束鬼火,消失在冥殿之中。
谁人能知道这个傅骁玉是不是那阎王的性子?
文乐连着走了好几日,海上漂着的日子很长,又很短。长到每隔一会儿就要看看日头到哪儿了,短到只一眨眼,就瞧见那几十艘海船,满载而归。
“你瞧,那是不是咱们的海船?”
士兵喊着,有人取来远镜一瞧,说:“真是!是少将军回来了!”
四十多艘海船浩浩荡荡的回来,比那日的银河还要耀眼。
傅骁玉拿扇子遮太阳,远远地就瞧见了那站在桅杆上傻乎乎对着他挥手的人,不是那勾人魂的文乐,还能是谁?
文乐知晓此次又是把傅骁玉抛在脑后,心里也有些怕,见快到了,便使着轻功上前,飞到海船上的桅杆之中,晃了个圈,背着手到傅骁玉跟前。
傅骁玉看他背着手,说:“背后藏什么了?”
文乐傻兮兮地一笑,拿出那物件儿一看。
是个成人手掌大的鲍鱼贝,鲍鱼早就被炭火一烤,进了文乐的肚子。那贝壳闪着漂亮的银光,回程路上,文乐便拿着小矬子将那贝壳磨了个干净。
傅骁玉接过,单挑着一边的眉。
也是,傅家嫡子,什么好用的好玩的没见过。
文乐心中打了个秃噜,只见傅骁玉突然靠近,后背被人用手抵住,略一抬头便被傅骁玉吻住,躲闪不得。
带着海水咸苦味的吻。
文乐揽住傅骁玉的脖颈,扣着他的下巴,将那嘴角的胡茬也一并吻了过去。
“不恼我?”
“恼你什么,恼你太关心我的安全?”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只听一声尖利的口哨声。
马骋手还搁在唇边,大剌剌地喊道:“再来一个!”
士兵们紧绷了好几夜的心散开,跟兵油子似的,对着两人狂吼。
文乐拍拍傅骁玉的腰,踩着桅杆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起哄的马骋一脚踹进了海中,大骂:“二皮脸,爷与媳妇儿亲热,轮得到你多嘴!”
笑闹声不断,士兵们也一个接着一个往海里头跳,将马骋往水里按,说那海中有人身鱼尾的鲛人,若是今日找不着就不让他上海船。
闹了整整一下午,马骋失了力气,吸着一口气任由自己漂浮在海中。
一节绳头从上头丢下来,马骋睁开眼一看,只见思竹攥着另一头,说道:“怎的?还真想去找那海中鲛人不成?”
乘风破浪而归,赶在飓风之前。
暴风雨默不作声地前来,天上黑云滚滚,瞧着十分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