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倾山河 第70章

  罗玉芙笑着点了点头:“不讨厌,你不讨厌我就好,季白哥哥,有些话…我怕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罗姑娘,人要往前看,”江季白打断罗玉芙的话:“我并非众人口中所传那般,你…值得更好的。”

  两行清泪从罗玉芙眼中落下,她抬手迅速擦干泪痕,凄惨地笑了下:“我就知道,有了温白公子那样的人,你怎会再多看别人一眼。”

  “我与…温白?”

  罗玉芙继续道:“曾经我以为,他与你在一起,是为了攀附巴结你,可现在我明白了,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江季白:“……”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季白哥哥,恭喜你我,均觅得良人。”

  虽说好奇温白为何不把那晚的事情告诉自己,但江季白也知此时并非纠结这件事的时机,强按下心中的躁动,江季白不疾不徐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浮金堂

  厅堂中一片其乐融融,觥筹交错间,你来我往,高声碰喝。

  仔细听来,这丝竹声比起往日的奢靡,多了几分清矜。

  主座上的黑袍人跟以往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虽不与众人玩笑,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平日里,这德行怎么看怎么讨厌,但是今日,商人们看封崎确是十分顺眼,封崎刚刚把尧东的十几家钱庄低价卖给了他们。

  虽说不明白封崎为何这样做,可这不妨碍他们从中得到便宜。

  “封老板高德,我敬您一杯。”一人举杯庆贺。

  封崎懒洋洋地举了下杯,然后就把杯子放下了,显然没有要喝的意思。

  那人也不生气,嘿嘿笑道:“我干了,您随意。”

  有人给他套近乎:“封老板,今日为何不见白公子?”

  封崎不语。

  “嗐,封老板,我那儿还有几个可人的倌儿,都是干净的,改日给您送来?”

  封崎百无聊赖地点了下头。

  众人心里犯嘀咕,封老板看起来兴致不太好,约摸是被那小白脸给甩了吧,怪不得头脑不清楚,十几万的钱庄说出手就出手了。

  门口传来吵嚷,封崎微微直起身子,看向门口。

  只见闯进来两个人,一个穿着和封崎一模一样的黑袍,另一个是封崎的管家,两人均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又一个…封老板?”有人吃惊道。

  高座上的封崎仍坐着,从容不迫。

  “你是谁?”风尘仆仆的封崎开口,他冷声:“为何要冒充我?”

  “嗤~”高座上的人传出一声嗤笑,他悠悠地站起来,不疾不徐道:“我还未曾问质问你,你倒先问我了。”

  这声音…众人一惊,这不是那小白脸儿的声音吗?

  虽说早有预测,但封崎还是呼吸一滞。“是你…你…”封崎声音颤抖:“真的是你。”

  江季白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是啊,是我。”

  封崎从封管家手里拽出一个布包,重重地扔在地上,他声音难掩怒意:“若非封管家在洗衣时发现了我衣服上的水荧粉,我现在…都还在蒙在鼓里。”

  江季白笑了声:“你能做什么?”

  封崎恨得牙根痒痒,他转身面对着众人,声如洪钟:“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才是封崎!”

  众人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

  有人斗胆说了一句:“这声音确实是封老板的。”

  “有证据吗?”江季白走近,凑近封崎耳旁,问:“你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吗?”

  封崎:“……”

  “或者说,有人看过你的脸吗?他们认得你?”

  封崎:“……”

  “我有。”江季白一字一顿道,说完,他走回主座,右手按在桌子上的账本上,“这是弘道初年到如今的封家账本,每一笔账,或者与诸位的合作,以及封家如今的财产,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江季白高声道:“诸位若有怀疑,尽可来看。”

  封崎手脚冰凉,他故作镇定:“白温,你不要装了,他们都是我挚友,自然知道我是谁,我可以当做这是你的玩笑,你别再胡闹。”

  “你确定…他们认识你?”江季白歪头,用看笑话的语气问。

  封崎顿了下:“…自然。”

  江季白指尖从账本上滑过,面对着众人,语气轻松:“那我就要问问诸位了,你们觉得…谁才是真正的封崎?”

第72章 溃不成军

  大堂中一片死寂,江季白耐心等待着,封崎焦急地冲一人叫道:“王兄!”

  被叫的人低头擦去鼻尖的冷汗,保持沉默。

  “王兄,尧东到天渊城的十三所客栈,我愿拱手让出。”江季白朝那人扔过去一本账簿。

  那人愣了一下,在账簿将要落地之时,他赶紧接住,几乎没有犹豫,他道谢:“多谢封老板,多谢封老板!”

  江季白淡淡道:“合作愉快。”

  封崎:“……”这小子是打算将自己的家底都送人了吗!

  “他就是封老板!”王老板指着江季白腰间的玉佩,“那块玉佩,封老板随身带了好几年了。”

  继而,越来越多的人说江季白就是封崎。

  封崎冷笑一声:“好啊!商人重利无情义,我算是见识到了。”

  然后,他眸光似剑,沉声问江季白:“你敢报官吗?”

  江季白不语,封崎以为他心虚了,须臾功夫,大堂中浩浩汤汤地进来一群人,封崎认了出来,他们均是自己府中的仆役和男宠。

  他一喜,对一个熟悉的人道:“张京…”

  那人却对他不理不睬的,等人都进来后,所有的仆役和男宠对江季白弯腰作揖:“见过主子。”

  声音整齐嘹亮,十足的谦卑恭敬。

  封崎哑口无言。

  江季白缓缓卸下兜帽,露出只戴着一张面具的脸,封崎从他眼睛里看出了几分快意…

  为何…为何他要对自己这般?封崎恍惚地想。

  江季白挑眉:“还要报官吗?”

  刚刚还在犹豫的商人纷纷倒戈,质问封崎:“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封老板?”

  封崎有口难辩,他看向身旁的封管家,封管家一直跟在他身边,不会无情无义的。

  封管家果然开口:“白公子,主子待你不薄…”

  他忽然语塞,只听噗通一声,封管家瘫坐在了地上,他死死地盯着江季白。

  封崎心下奇怪,他下意识看向江季白,只见江季白正在把玩着一把玉梳和长命锁。

  封崎浑身如坠冰窖,这梳子是封管家夫人的,长命锁则是他孙子的。封管家的独子早年跟在封崎身边,后来病死异乡,所以封崎格外优待封管家。

  封管家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主子…老奴…有罪啊…”

  封崎喉间干涩:“你起来,我不怨你。”他艰难道:“有…有人见过我真容。”

  “哦?”江季白将梳子和长命锁还给封管家,不以为意地看着封崎。

  “夏侯离溪。”

  江季白心中微微诧异,夏侯离溪竟然还见过封崎的真容,江季白好笑:“你指望他?”

  “我要见他!”封崎坚决要求道。

  江季白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夏侯离溪,夏侯想要的只是封崎的一些账本,其他的,江季白觉得自己没义务告诉他。

  夏侯离溪被带过来时莫名其妙的,直到看到正在对质的江季白和封崎。江季白穿着封崎的黑袍,手边放着一摞账簿,夏侯离溪略一思索,便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夏侯,我待你不薄。”封崎语速飞快,他拽着夏侯离溪的胳膊:“当初你落魄之时,是我给了你一线生机,如今我也不求你报答,只求你给我一线生机。”

  夏侯离溪抽回自己的胳膊,他不解地看着江季白,江季白眼中的阴鸷是他不曾见过的,是他一直在隐藏吗?

  “夏侯,他对你心怀不轨,你该是知道。”江季白悠悠道。

  “如今是他对你心怀不轨!”封崎指着江季白对夏侯离溪道:“若是他得势,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后果!我不会,我不会的,夏侯,我不曾强迫过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季白放声笑了出来,他怜悯地看着封崎:“你怎么知道你所看到的所了解的,不是我想让你看到的让你知道的?”

  封崎被重重一击,目眦欲裂,他嘴唇发白:“你…你…”

  “是他,把我送给你的。”江季白欣赏着封崎的表情:“你觉得这件事,他参与了多少?”

  封崎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江季白兴致勃勃地看向夏侯离溪:“所以,溪哥,你如何选呢?”

  夏侯离溪虽然不怀好心,但他从未想过将封崎置入绝境,再怎么说封崎也帮过他,他不能…丧尽天良。

  “你到底想做什么?”夏侯离溪皱眉问。

  “与你无关。”江季白淡漠道:“你现在要做的是选择。”

  封崎怀着一丝希望:“夏侯…”

  江季白温和一笑,拿出一本账簿,递给夏侯离溪:“溪哥,你不是想要这个吗?”

  夏侯离溪攥紧了拳头。

  “溪哥,孰是孰非,孰轻…孰重呢?”江季白意味深长道。

  夏侯离溪呼吸疾速,他沉默片刻,利索地弯腰抱拳,对江季白道:“封老板。”

  封崎如堕冰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知觉,他半生风雨,却没想到栽到这里。

  江季白看着封崎灰败的脸色,面色冷淡。

  “在下还有私事还未处理,请各位先行回去,咱们改日再聚。”江季白转身走回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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