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政:“……”
这小子说不了三句就原形毕露,常文政也慢慢习惯了。
“对了舅舅,你知道我大哥最近怎么了吗?”温白不明所以道:“脾气大的很,昨日又挑我毛病来着。”
常文政乐了:“他没给你说呀?”
“说什么?”
“这不是到年底了,你老家桑海来人了。”常文政看好戏般地开口:“晏清心高气傲,你老家那群人又跟你爹一个德行,他能心情好吗?”
温白疑惑:“我们属晚辈,往年不都是我大哥派人回去的吗?”
“这不是你小叔叔及冠了,人家想来夺回世子之位了吗?”
温白恍然大悟,这事得从温白他爷爷温霆岳说起,温白他爹温索瑜并非当时温霆岳的嫡子,只是当年的昭远公夫人膝下无子,再加上温霆岳不在乎,爵位才轮到了温索瑜头上。
昭远公夫人过世后,温霆岳再次续弦,娶了一个小自己二十岁的红颜知己,不久后的新夫人就给温霆岳生了个大胖小子。
但温霆岳次年便撒手人寰了。
昭远公的爵位便轮到了温索瑜的头上,可温索瑜无心朝政,早早地就把家主之位给了温玄,温玄盖世之才,自然瞧不上温家那群人贪图安逸的做派,于是就把昭远公府挪回了天渊城。
不管朝代如何更迭,温家始终是世家大族,温玄这一副与桑海温氏无关的做派,让温氏十分不满。
温霆岳后来的嫡子叫温骅,温骅刚行完冠礼,在温家长老的怂恿下,迫不及待地来天渊城讨爵位来了。
第76章 大厦将倾,彼之奈何
昭远公府
温玄板着一张脸坐在上座,身边是满脸骄横的温骅,“大兄呢?为何不见他,他不知道我来吗?”他问。
“想是不知。”温玄淡淡道:“父亲潜心修道,常住在静心观中,鲜少回家,我刚想送消息过去,你就来了。”
“哼。”温骅摊开双腿,一旁的仆人自然过来给他捶腿:“大兄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你如此有自知之明,倒也不是无药可救。”温玄吹开茶上的浮沫。
温骅一脚踢开仆人,勃然大怒:“温玄,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你少跟我摆谱,这里不是桑海,没人由着你,你若安分些,倒是可以过完年再走,你若不安分,我现在就把你捆了扔回桑海。”温玄不疾不徐道。
温骅气得一蹦三尺高:“温玄,你以为你世子之位是如何得来的?当年若非我年幼,能轮得到温索瑜,便宜的了你们吗?”
温白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他靠在门后,津津有味地看温玄如何收拾温骅。
温玄仿佛在看废物一样:“有本事你拿回去。”
“哼!”温骅抱着胳膊,不可一世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温玄对温骅的话置若罔闻,他只需在这儿呆一炷香的时间,略尽待客之道,剩下的随温骅瞎闹。
温骅恶狠狠道:“所以,你快还给我!”
温玄淡淡道:“此事你需禀明陛下,由他定夺。”
温骅愣了:“我如何能见到皇上?”
温玄更是连眼神都没给:“谁管你。”
温骅怒了,他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到温玄跟前:“温晏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就是不想还我的爵位!我要报官!我要让他们抓你,你剽窃我的爵位!”
“哎哎哎…冷静、冷静啊。”温白忙跑过来,拦着温骅,打圆场道:“小叔,你这不远万里地赶来,可不能被不体面地扔出去啊。”
温骅:“……”
温玄轻轻握拳,指节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温骅见状,收起了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他故作镇定地看了眼温白:“就给你面子…你谁啊?”
“您看,小叔你这不就贵人多忘事了,我温白啊。”温白抚掌,笑嘻嘻。
温骅恍然大悟,他挑剔地看着温白,轻蔑道:“你就是那娼妓之子?温玄还没把你扔了?”
温白笑容僵了一下,然后,他笑得神采飞扬:“怎么会,我大哥连你都能容忍,何况我呢?”
“你什么意思?”温骅提高音量。
温白含笑:“实话实说,你急什么?”
“我跟你这个庶子可不一样,我未来是要世袭爵位的,你也配跟我相提并论?”温骅气势汹汹道。
“如何不配?你有娘生没娘养,我也有娘生没娘养,咱俩半斤对八两。”温白无赖地扯着嘴角。
温骅:“……”
“小叔啊,你现在自己走出去,还能体体面面地离开,若是过一会儿,也许就会缺条胳膊或者…断条腿儿喽。”温白扫视着温骅的胳膊和腿。
温骅气得扬起巴掌:“我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们这两个不孝子!”
温白抬手便捏住了他的手腕,还往前逼近一步。
温骅后退一步,使劲抽动着自己的手腕:“你…你给我放开!”
“我何止要放开,我还要送你离开。”温白拎着温骅的胳膊,将人一步一步往外逼:“你说这大过年的,你在这儿多晦气,车马已给您备好,慢走不送。”
温白冲外面叫道:“温叔,送客。”
温管家带着几个仆从将温骅从里面拖拽了出来:“小温老爷,您这边请。”
温骅大喊大叫:“温玄!温白!你们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将你们从家谱中除名——”
温骅带的一个小厮拿着包袱追了出去:“少爷,少爷,你等等我呀——”
耳边中午落了个清净,温玄蓦地开口:“你这样做实属不该。”
“怕什么。”温白坐在温玄对面:“你现在可是温家的大树,那群老东西顾忌着呢,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况且且,那小子那么狂,我仗势欺人一下不过分吧,我都还没动手呢。”
温玄道:“就该将他打一顿扔出去,而不是送他回桑海。”
温白噗嗤一笑:“我今日在常府累的腰酸背疼的,没力气了。”
“很多年没回桑海了。”温玄神色有些缅怀。
温白不以为意道:“你想回去就回去呗,反正我是不会去。”
温玄看了他一眼:“永远也不回去?”
“那群老东西看不上我,我也膈应他们,谁要回去添堵受气。”温白想起桑海老宅那些一板一眼的长老们,不由得撇了撇嘴:“就算我老了,也不回去的。”
温玄沉思片刻,问:“倘若有一日,温家突遭变故,你也不管?”
“不管——”温白拈了块点心扔进嘴里:“那群老头不是主意多吗?哪里轮得到我来操这个心。”
“我所说的温家,不是只有长老们,”温玄神情肃穆:“而是温家先祖留下的清名,是祖父征战沙场的荣誉。他们虽然去了,可留下的根骨,我们必须守住。”
温白愣住了,连嘴里的点心都忘了咽。
“只要你姓温,身体里流着温家的血,这便是你割舍不断的责任。”
温白咽下点心,喝了口茶,讪笑:“干嘛这么正经?说得跟温家马上就要怎么似的。”
“世道渐乱,谁也保不齐明日会发生什么。”温玄静静道。
“嗐,不是还有你吗?”温白抓了抓头发,纳闷儿:“你干嘛总样坏处想?”
“若我也遭遇不测了呢?”温玄又问。
温白眨了眨眼睛,如实道:“那温家不就完了?”
温玄:“……”
温白凑近温玄,一本正经道:“你看,温家的后辈除了你,有哪一个顶事?温骅白痴一个,旁的人在桑海安逸久了,也都是酒囊饭袋,你儿子吧…年纪还小,至于我…也是胸无大志一个。”
温玄无语:“你倒是看得清。”
温白嘿嘿一笑:“全要仰仗兄长啊。”
沐风阁
夏侯离溪拨打着算盘,对一旁翻账本的江季白道:“你先前要我打听的,我打听到一些,掳走君主的那群人好像是往南边去了。”
“南边。”江季白蹙眉:“是江南那边吗?”
夏侯离溪摇头:“这倒不清楚,不过江南那边最近打通了一条水路,我打算年后过去瞧瞧。”
“我同你一起。”江季白不假思索道。
夏侯离溪摇头:“你不能离开,河道上的事还得你来处理。”
“那你留下,我去。”江季白对离开天渊城似乎有些执念。
夏侯离溪奇怪:“不是,你家温白在这里,你舍得出去?”
“不是!”江季白反应激烈,他认真地解释:“不是我家的…”
夏侯离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反应。
江季白烦躁地揉揉头发:“我觉得我有点昏头,出去…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不是吧,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夏侯离溪放下算盘,略显无语道:“你不懂吗?”
江季白先是略显无措,片刻后,他冷哼:“不过是跟他们呆久了,有些魔怔罢了,我自会恢复正常。”
夏侯离溪扶额:“你喜欢他呀,你不知道吗?”
喜…欢?
江季白仿佛猫被踩了尾巴:“你不要乱说!”
“喜欢就喜欢,大大方方承认,你否认什么?”夏侯离溪不解。
江季白:“我若喜欢他,自己会不知道吗?”
“那你知道吗?”
夏侯离溪叹气:“有句话叫旁观者清。”
“我同他一起长大,待他特殊些也是应该的。”江季白不是很确定道:“况且…我只是被影响了。”
“你若心如磐石,何至于被影响?”
“你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