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业侯道:“季白贤侄。”
“江季白?”温白大吃一惊道:“他瞎掺和什么?江南安平和乐,他打过仗吗他!就算打过,霆灵地势陡峭,与江南不同,他没有任何经验。”
诚业侯沉吟道:“几天前季白亲自来找我说的,我也同他说过其中的利害,可他执意如此,他还拿走了这里的地形图,这几日一直在研究。”
怪不得,怪不得近日江季白问了他这么多四周形势的事,原来是早有所谋,他是白痴吗?打仗岂是儿戏!
诚业侯继续道:“不过纾寒你莫要担心,季白贤侄非池中之物,想是可以担得下。这最后一条路虽然偏远些,胜在安全,纾寒贤侄身体不适,就由修儒贤侄领军也是可以的…”
温白没有等诚业侯说完,就夺门而出了,身后常修儒给一脸茫然的诚业侯解释着什么,温白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想尽快找到江季白。
第123章 那是说不清的疼
月色当空,一人脚步匆匆,江季白肯定知道了,温白心绪难平。
江季白正拿笔画着一些重要的地方,门忽然被大力地推开了,江季白执笔不稳,画错了一些。
他不满抬头,看见是温白,眉头就舒展了些,但仍不悦道:“不会敲门吗?”
温白几步走到江季白的面前,刚好看见了江季白面前的地势图,脸色更难看了。
江季白斜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笔,呛道:“干吗?一脑门儿官司,我欠你钱了?”
温白质问道:“你为何要出兵?”
江季白顿了下,重新低头看着地形图,随口道:“出风头。”
“放屁!”温白大声吼道。
江季白不咸不淡道:“出去放。”
温白:“……”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拳头打在了江季白的案几上,还没有痊愈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江季白皱眉:“下次别往木头上砸,等下我送你个铁的。”江季白熟悉温白的秉性,先败败他的火再说。
温白:“……”
两人一时无语,江季白就静静地看着温白,温白皱着眉也看着他,半晌,温白发出了一声长叹,道:“你知道了?”
江季白明知故问道:“知道什么?”
“我的身体情况。”
“没多少。”
“知道多少?”
“你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
又是一阵沉默,江季白看着缓和下来的温白,问道:“气可撒完了?”
温白心里自责起来,低声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的多了。”江季白:“你说哪件事?”
“你有病吧。”温白忍不住低声骂道。
“你才有病!”江季白反击道。
温白一想,确实是自己有病。
温白一低头,看见了案几上的地形图,刚刚熄灭的火又窜了上来,强忍怒气道:“你若是因为我,大可不必。”
江季白静静地看着他:“你想多了,我是在为自己考虑,霆灵若是被攻下来,从江南通向天渊城的路也近些,日后起兵也方便,还能增加江南的威望。”
“那么多城池通往天渊城,你为何不选别的?”温白质问。
“你傻吗?”江季白嗤道:“攻击别的城池我要一人谋划,如今这么多人一起筹谋,胜算自然大些。”
“行!”温白点头:“那你走别的道,那条道是我的。”
“凭什么?”江季白冷笑道:“你当我不如你?”
温白毫不客气道:“你上过战场吗你!”
江季白沉声道:“温白,我掌管江南全军时,你还在天渊城风花雪月!”
“这能一样吗?”温白急切道:“你可知战场上有多凶险?一不留心你就会没命。”
“那你呢?”江季白平静道:“你不怕没命?还是说,你根本没打算活着回来?”
温白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江季白,江季白满目讥诮:“对吧?等救出了温玄你就打算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我没说错吧。”
温白想要反驳,却又无话可说,江季白根本不知道洛逖发作起来有多生不如死。
要不是因为大哥,他才不想遭这份罪。
“你想得美。”江季白抬眸道:“温白,你要想死就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温白低头轻笑一声:“所以,你还是为了我。”
江季白冷哼:“少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送温玄一个顺水人情罢了,日后战场上也好相见。”
“你我兄弟一场,你会不清楚我哥的性子?”温白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吗?”
“够了!就当是我为了你,那又如何?”江季白忍无可忍,他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你管得着吗?温白!你是我的谁吗?”
“我…”温白张口无言,是你兄弟…这样的话,温白连自己都欺骗不了。
第三次沉默。
江季白看温白一脸落寞,有些后悔把话说重了,叹了口气,重新坐下,看着温白,认真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到底怎么样?”
温白没料到江季白话头转的那么快,仍是没好气道:“怎么?”
“你以前总嚷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江季白平静开口:“现在,别人对你好上一点,你都会觉得不安。”
温白愣住了:“……”有吗?
他并不想在江季白面前示弱,轻笑:“你以为人情那么好还吗?”
“你当初在天渊城救我时,也想着让我还你人情吗?”江季白死死地盯着温白。
怎么会?温白下意识地看向江季白,江季白继续道:“如果是,这一次,你全当我还你人情。”
“我不是!”温白听到江季白这样说,脾气忽然就压不住了:“我没想你还我人情!我…”
温白眼眶一热,喉咙就哽住了,心头仿佛被一团棉花塞住了,他从未想过让江季白还他什么,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哪怕是以后,他对江季白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温白低头缓了缓情绪,攥紧了衣角,他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救你不是,不是为了让你还我…”
话还没有说完,温白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捂住了脸,迅速站了起来,往外走去:“罢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跟你无话可说。”
江季白更是恼火:“你站住!把话说清楚。”
温白不理会他,继续往外走,江季白几步上前,使劲拉住了温白的胳膊,赫然而怒:“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跟我无话可说?!”
温白使劲甩开他,吼道:“就是不想看见你,不想再跟你扯淡!”
江季白后退了几步,他眼底划过一丝受伤:“你…”
温白踉跄着往外走去,疼!浑身都疼!像这样,活着干什么!一阵眩晕感袭来,温白无意识地向下栽去,却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江季白慌了:“温白?你怎么了?”他早该发现温白的不对劲。
“不用你管!”温白使劲去推江季白,却是没有推动。
江季白死死拽着他,问道:“你犯病了?”
温白下意识地怼道:“你才犯病了!”
江季白:“……”
他心急如焚道:“我带你去找鹊前辈。”
温白还挣扎着,他逞能道:“我自己…会去…”抽了口凉气:“…你一边儿去!”
“你能不能别闹了!”江季白火气又被点燃了:“你连站都站不稳,爬着去吗?”
“与你何干!你是我的谁啊!?”温白恼怒道。
江季白跟他说不通,直接揽着他的腰,强行往鹊老院子里带去,鹊老大老远地就听见了两个人的争吵,出来看时,吓了一大跳,他和江季白把温白弄进了屋里。
鹊老不停地安抚着温白:“别激动,别激动,生气伤身。”他往里间去找针灸。
江季白焦急地追问:“他怎么样了?”
温白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一下子撞到了桌子上,桌子顿时翻了,茶壶杯盏碎了一地,温白趴在地上,江季白赶忙去扶他,更加心急如焚:“怎么这么严重?”
温白咬着牙,又推了江季白一下,迅速低下头,隐忍道:“走!”
江季白:“……”
温白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起滚来:“走啊!别看了!”
江季白心如刀割,伸手去制止温白,低声道:“别怕…”
伸出去的手被温白一巴掌拍了下去,温白异常激动道:“我叫你别看了!走吧,江季白,算我求你了,我不想被你看到这样子,我够难受了,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江季白泪水骤然滑落,他离温白一步远地半跪着,伸出去的手落寞地停在空中,又无力地落了下去:“…我…我…”
我很担心你。
我不想走。
我能替你疼吗?
我不想看你这样…
温白蜷缩起来,他将胳膊搭在眼睛上,挡住了喷涌而出的泪水:“走!”
江季白缓缓站了起来,准备离开,鹊老刚好拿着针灸出来,拦住了想离开的江季白,紧迫道:“哎别走啊,帮我打个下手。”
江季白左右为难,下意识地看向温白,温白忍住哭腔,沉声道:“让他走!”
鹊老有脾气了:“你如今得被人按着才能施针,别任性…”
“让他走!”温白抬起胳膊,强撑起身子,红着一双眼睛:“我不会乱动,我忍得住!”
江季白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抬腿快速地走了出去:“我去叫修儒兄来。”
鹊老心疼又无奈地看着温白:“你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