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管家在一旁给他吹了风,劝他不要跟那人一般见识,“王爷这是因为先生醒了高兴,眼里就再容不得别人了,我要是你,现在就出去弄点好东西来孝敬他,而不是在兴头上用案子给他添堵。”
被指点了迷津,闻楚还真没让他失望,出去一趟就把江陵特色的美食都买齐了,统统送到萧北城面前,总算让那人脸色好转了。
不过缙王对入口的东西一向十分挑剔,看了看他送来的各式菜肴,也不领情,摆手便让人又端了下去。
“无趣,这些甜的发€€的东西有什么好尝的。”
闻楚谄媚的笑着,活像只来巴结靠山的狗腿子,赶忙送上一包江陵最有名的甜点,“王爷,您瞧瞧这个,特产杨梅糕,酸而不涩,甜而不腻,老少皆宜。病中吃了这个,绝对胃口大增!”
小糕饼做的很别致,只比指甲盖子大那么一点儿,却被巧手捏成了桃花的样式,花瓣与花蕊的纹路清晰可见,整朵花都是粉嫩诱人的。
果不其然,萧北城的目光落在那杨梅糕上就挪不开了,闻楚借机给人介绍,“这杨梅糕啊,是江陵城有名的点心铺子清膳坊的招牌小吃,阿嬷虽然上了年纪,眼神倒还细着,每一道印子都是竹片划出来的。”
见那人点点头,闻楚又接着说了下去,“说到做法啊就奇特了,内馅是把杨梅去了核儿,用几斤冰糖渍了,再小火熬上三两个时辰,最后舀上半勺蜂蜜,甜而不腻。这外皮是用熬足半个时辰的酸梅汁和进凉粉里做成的,清凉爽口,大夏天放冷水里镇一下,吃着最好了。早前下官生病时,犬子就用这杨梅糕给下官解热,啧……真的是好东西啊。”
萧北城正愁着没法让君子游饮药,一天里只有半个时辰的清醒,把药碗端到嘴边就开始装睡,可见这人是真的不爱吃药,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没调-教好,所以现在才这么难做。
当下萧北城心里有了主意,捧着那盘点心回了客房,推门时分明看到君子游瞪着两眼盯着床帏出神,待他走近了,果然又闭眼装死了。
“你这是闻见药味了,宁可饿着也不肯喝药,真有你的。”
君子游一动不动,装睡的功夫倒是不错。往日萧北城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今儿个却是有了制胜的法宝。
他用食指抵着那人的唇,欺上了君子游的身,面对面离得很近,凑到那人耳边,任由鬓发垂在那人脸上,轻轻拂过带来一片痒意。
“我堂堂缙王都来给你侍疾了,真就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还是说,你在这儿等着本王给你侍寝呢?”
君子游仍是没有反应,不过眼睑颤动着,已经暴露了他还醒着的事实。
论尬演,萧北城是服他的,“我说,这么一个绝世的缙王送上来了都能无动于衷,装死三年,你是不是把自己玩虚了,怎就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说着,萧北城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把手探进被子,握在那人两腿之间。
君子游自然受不了这种刺激,喉中发出一声沙哑的呜咽,腿都抖起来了,就是不肯睁眼,好似就这么装睡下去,就能让缙王回心转意似的。
瞧见他这反应是铁了心的不肯配合,萧北城只得拿出杀手锏,拈了块杨梅糕放在那人唇边,引诱他张口。
“这可是江陵特产的梅子糕,酸甜可口,软硬适中,哪怕你是在病中,尝了也会胃口大增。都送到嘴边了,真的不想尝尝?”
他本是打着只要君子游开口,便借机掐住那人的两颊,顺势撬开牙关,把还热着的一整碗汤药都给人灌下去,再把杨梅糕抢回来的主意,以免破坏了药效。
不过君子游也是精明的,虽然身子不能动,脑子却还好使,只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大致看见了对方的举动,便知他打着什么鬼主意。
两个人就这般斗智斗勇,君子游佯作愿为了一块酸糕低头,待萧北城拈着糕饼送到了嘴边,张嘴便咬进口中。
不过他高估了这块糕点的大小,一不小心,就把萧北城两根手指也含了进去,心道不妙,这老王八恐怕是想阴自己喝药,更觉着得从他手里抢过这块杨梅糕才不亏,于是灵活的舌头在那人指间乱窜,趁着那人失神,夺过糕点来只咬了几口便囫囵吞了下去。
糕点不错,果然是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病中的君子游难得尝出味道,心中欢喜,便也顾不得什么了,恋恋不舍的吸了一口,把萧北城的手指里外舔了个遍,才心满意足的咽了下去。
他闭着眼睛,看不到萧北城此刻的神情,红潮都泛了上来,藏在墨发里的耳尖都红了去,薄唇微微颤抖,是情动时难克制身体的反应了。
就在这时,在外偷窥半天的姜炎青推门而入,冷笑着把两人抓了个现行。
“我说顿顿喂药他怎么还不见好转,原来是王爷您常给他开小灶啊。在下真是不懂,您究竟是想让他好,还是想让他不好呢……”
“你不懂的事还多着,进来不会先敲门吗!滚出去!!”
突然被吼了一句,姜炎青也有些愣,心道这事分明是自己占理,怎么这王爷还不讲道理了呢?
不过目光一转,他很快就看到对方剑拔弩张的气势,终于明白是发生了什么,顿觉狗命难保,只讷然道一声“抱歉”,便飞也似的逃出了房间。
萧北城本能的抓住了君子游的发梢,突然就想起了从前缠绵的漫漫长夜,情到深处,不由自已。
而这个时候,那人也已经挺立起来,垂眸望去,果然君子游睁开了眼,微红的眼中写满欲-望,苍白的唇微微翕动着,却未发出声音。
萧北城知道,他是想要了。
“三年啊……给你守灵三年,本王就硬生生憋了三年,若非每日晨起,都要以为自己废了去。君子游,你怎么赔我啊?”
“以……以身……许……”
“放屁,你这身子早已是我的,用我的东西与我交易,你好不讲道理啊。”
君子游两手紧握,扯着身下的床单,艰难的拱起身子。
他凑近萧北城,是想去吻那人的。
遗憾的却是,就如三年前离世时一样,就快接近到他日夜思着念着的人时,身体里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君子游猝然失神,还没吻到萧北城,便因刺痛而瞪大了眼,随即倒在床榻上,缓缓歪过头去,合上双眼。
萧北城看了他许久,才叹息着捏着他瘦削的脸颊,贴上他的额头,轻吻他的鼻尖。
“我就知道,每当你愿接近我时,整个世界都要与本王为敌。”
这个时候,姜炎青又不知死活的出现在了窗外,撑着下巴,也是一脸无奈。
“所以,今天的药,又灌不进去了。”
“……”
“我的好王爷啊,你想什么时候睡他不成?一天总共十二时辰,他至少有十一个时辰能躺平任操,您何至于非得赶在他喝药的时候呢,难道人不清醒就干不爽吗??”
这话说出口,姜炎青就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怕是很快悬壶济世妙手仁心的绝世好大夫就要死于暴毙了。
果然从房里飞出一只空了的药碗,正中他的额头,力道大的足以把他打昏过去,站在原地晕了那么一下,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萧北城泄了心里的火,给君子游盖好被子,颇显丧气的出了门,结果闻楚也在外面眼巴巴的等着他。
后者心里还在念叨,不知怎么,这缙王进了房再出来,人就好像老了几岁似的,是遇着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不成?
忧心那人的处境,他便劝道:“王爷,这案子已经有眉目了,您别太着急,总会有结果的。”
“什么眉目,已经确定死者的身份就是琵琶女了吗?”
“应该八九不离十,下官审问了那与她私奔的男子,查出此人姓张,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时常流连风月之地,在一个地方玩够了,就到下个地方接着玩。他用来快活的钱都是偷来的,就算杀人这罪定不死,也是个货真价实的飞贼。”
“他怎么说。”
“他当然矢口否认自己盗窃与杀人的罪行了,下官便到隔壁城镇要来了一张绘着他画像的通缉令,铁证摆在面前了,他也就承认自己偷过富户家的东西出去变卖,不过还是否认杀了琵琶女。”
闻楚把通缉令递到萧北城面前,那人心不在焉,本是不想看的,不过在外浪了几天终于回来的小黑一步跳到桌上,就趴在那薄纸上,尾巴扫来扫去的,吸引了萧北城的目光。
他忽然发现通缉令上一条引人注目的线索,忙把小黑搂到怀里,盯着上面的字迹出神。
看着他的反应,闻楚心里明白了大半,不消萧北城多言,便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他带回了一个人,正是当初报案的舞妓。
作者有话要说:这块甜饼可以嘛,虽然王爷憋的很很难受,但是我爽到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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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同伙
“进来吧,别拘束,等下王爷问什么就答什么,听见了没。”
舞妓进门的时候,萧北城正抱着小黑,靠在桌边抽烟。
这位踏着轻盈的步子走近,脚下宛如生了两朵莲华,换了寻常男子早就为之倾倒了,就连闻楚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唯有萧北城不为所动,还觉着有点儿好笑。
他轻抬下巴,使了个眼色,闻楚便明白他的意思,对舞妓道:“先说说你自己和被害者吧。”
舞妓颔首对萧北城行了个万福礼,指间勾着的帕子已经汗湿了一小片,可见她心里是不安的。
萧北城这才抬眼看了她的打扮,穿着一身血色的罗裙,在台上还像是那么回事,来见人就说不过去了,这会儿脸上还戴着薄纱,眼角的妆也花了一点,看来是还没下台就被人唤了,急匆匆来见自己的。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可不就是白乐天《琵琶行》中的景象么。把面纱摘了,让本王好好瞧瞧。”
闻楚还当他是见色起意,心道这还了得?劝道:“王爷,这,不大好吧……”
“你聒噪什么,今天的话格外多啊,滚出去。”
话不友善,看来是心里不爽了。闻楚自认倒霉,给人行了礼便出门了,房里只剩下萧北城与舞妓,后者抚着胸口松了口气,看起来是安心了许多。
为套出她的实话,萧北城挤出笑意,状若见色起意,连语气都多了些下作的意味,“你……在怕他?”
“王爷别取笑我了,小女子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人,怎会害怕官老爷呢?只是此前官老爷叫我去府衙问话,在堂上难免紧张,以至于这回见他,也忍不住慌了起来。”
“莫不是,心虚吧?”
“讨厌,王爷您可真会说笑啊。”
萧北城叼着烟杆,把小黑抱到胸前,翘起二郎腿来,顺势靠倒在椅背上,勾勾手指,让舞妓走近了些。
舞妓照着他的话做了,毕竟还是胆小,不敢到他面前,搓着两手移开目光,扭捏着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萧北城心底泛着恶心,心道这点小手段还不比君子游的尴尬演技。果然是情人眼里出潘安,见过那人骚起来,别的男女就好似成了陪衬。
“罢了,且说说你姓甚名谁,与死者是何关系吧。”
“回王爷的话,小女子名岚清,是乐舞坊的舞妓,自小被父母卖给坊主,与同是弃婴的锦茵一同长大,可说是形影不离的好友。我们年纪相仿,又是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无话不谈,锦茵有话从来不会憋在心里,就连这次与人私奔也是如此。”
“私奔?你知情不报当视作同谋论处,就算她真的跑了,你也会受到牵连,就算你愿为她未来的自由付出代价,但她居然肯让你代自己受苦,看来你们的姐妹情深也不过如此。”
岚清很是伤感,听他这话便红了眼眶,作势用帕子擦了擦泪,“王爷您知道的,我们这种贱籍,婚嫁之事从来不由己心,只是有钱人的玩物罢了。锦茵能得到幸福,我为她开心还来不及呢,吃点苦头又算什么,阿嬷是舍不得打残我的,我是知道的。”
看她哭得像是那么回事儿,萧北城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泼她冷水,便起身到她面前,拿了她手里的帕子,动作轻柔的为她拭着眼角,刻意贴得很近,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举手投足间是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
“那还真是可怜,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锦茵逃出江陵前,我与她约定每隔半月就要送封信回来报平安,但她走后将近一月我都没再得到过她的消息,我害怕她出事,所以才报了官……”
“为何如此担心,是不相信带她离开的那个男人吗?”
岚清点点头,眉间尽是哀伤,“我们乐舞坊一向是卖艺不卖身的,可是那个男人却在与锦茵见面的当晚就……锦茵说她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男人,可我清楚,世上所有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劝她清醒一点,她却不肯听,与我闹了几日,我无计可施,便答应了她……”
萧北城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你们这究竟做的是姐妹还是母女啊,果然……女人的感情才是吹弹可破,敷衍的半点儿也不走心。
“你可知那男人的身份?”
“是不知的,不过我与他曾有一面之缘,瞧他穿戴的不错,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我们这些乐坊里的姑娘总会抱着些侥幸的心思,知道自己不脏,总盼着哪天有长了眼的男人愿赎我们的身,能有幸与人白头偕老。不得不说,我还是有点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