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鲤?白……”
红雀惊的吸了一口气,只见白鲤已然跪伏在地上,双手背后,头抵着地面,一副认罪就缚的姿态。红雀即便这几天习惯了白鲤称自己为主人,也是因为自认那只是个称呼而已,平时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早晚会被自己宠回来的,这才没太在意。
可此番见着他以这副低微的姿态跪在自己面前,那份冲击比起最开始听见白鲤唤自己‘主人’时的半分不少。
“你这是做什么!别听他胡说!我可从来没想过要罚你!”
红雀上前去扶,白鲤却只是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来,仍旧跪在地上道:“主人,他说的有道理,属下失忆,有太多事情无法查明,也没有佐证,说不定,属下真的是暗桩,主人还是小心些好。”
红雀听着白鲤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就听白鲤又道:“如有必要,主人还是将属下关入牢中稳妥。”
“不行!没有必要!”红雀想也不想就全盘否决,话说出口才给自己找到理由,补充道:“我就是把你从那里面带出来的,怎可能再送你回去?”
“可是主人,万一哪天属下想起来,自己真的是暗桩,到时就……”
“你想起来也不会伤害我的!”
“可……”
白鲤还想说什么,可他看着红雀一副我不听我不信的傲娇样子,默默闭上了嘴,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心里暖了一瞬,随即又担忧起来。
红雀见白鲤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一急,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紧紧抱在怀中,目光瞥向廿三凶巴巴地说道:“廿三!你先把你证据拿出来!不许你空口无凭地欺负我家白鲤!”
白鲤听出了红雀的维护,但更多的却是护食的小孩子气,心仿佛被轻轻戳了一下,忍不住也伸手搂住了红雀,红雀也立刻贴了上去,双臂在白鲤腰腹间摩挲了几下。
廿三将这搂搂抱抱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极力压下眼中的怒火,从袖中掏出一颗小石子,递给红雀的手都被白鲤的‘手段’气的发抖。
石子颜色土灰,和正常石头乍一看没什么区别,红雀接过在手中翻转几次,心中便已明了,这分明是影卫学的一种造器手法,双指微一用力,石子碎成了粉末,露出一小截纸片,上面写着些不认识的字符,红雀心中已然有数。
红雀见廿三的猜测有理可循,心中的无名怒火消去了大半,语气平静地问道:“这是从哪来的?”
“回主人,属下这几日见四九行踪异常,甚至时常消失不见人影,因此属下便自作主张暗中尾随,竟见到他为白鲤递了好几次消息,这枚石子就是其中之一,有几次四九还企图对暗号,暗号是喜鹊的叫声。”
“嗯。”
廿三本以为红雀会勃然大怒,已经做好了直接被以诬陷楼主心怡的男宠为由,拖入刑堂受刑,却不料红雀脸色毫无变化,想了片刻后反问道:“那你看到白鲤回应了吗?”
“回主人,属下担心被四九发现,因此没有继续追查,尚未发现白鲤有所回应。”廿三心如死灰,这个自己确实没有证据。
“所以你以此推断白鲤可能是暗桩?”
“几乎可以断定。”
廿三仍旧不知进退,说完便跪正了姿势,等待着主人的怒火。半晌后,才听到红雀淡淡地说:“哦,知道了。”
廿三:?
红雀的内心此时半点起伏也没有,他早就知道四九的暗桩身份,也料到了他的所作所为。
上次去聆月宫结算交易时自己亲耳听到了四九和霜月的对话,当时他们有一位暗桩联系不上,就猜测白鲤是被自己发现了身份,软禁起来用刑逼供,所以四九才几次三番的想要接近白鲤。
退一步来讲,即便白鲤真的是聆月宫的暗桩,那也不是针对自己的,聆月宫的暗桩早就渗入了暮云山庄的各个部分,为的就是夺取山庄的控制,而自己也不过是将暮云山庄的影卫都带了回来,顺便也将四九这样的暗桩一并带了回来而已。
不管白鲤是什么身份,他现在都半点不记得,而且无论怎样,他都是那个曾经在黑暗中帮扶过自己,照料过自己的人,和这一点比起来,什么身份失忆之类的,远远不值一提了。
是与不是,于自己而言半点区别也没有,何况现在也没有能完全证实的证据。
廿三被红雀忽冷忽热的态度弄的发懵,脑子不转弯地问道:“主人!您不先将他控制起来吗?”
红雀戳了戳白鲤的脸颊,毫不在意地答道:
“他现在失忆了,就算他是暗桩,他也不记得了,更何况,你不也没见到白鲤回应四九。”
“主人!您有所不知,影卫们的演技都是极好的!他很有可能是装成失忆,想要骗取你的信任啊!”
红雀戳弄白鲤的动作停了下来,白鲤已经从红雀低垂的眼睫下感到了复燃的怒意,想要出言安慰,但事关自己,确实不好开口,只得轻抚着红雀的后背给他顺气,同时轻笑着看着红雀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红雀被白鲤顺的几乎就要没脾气,廿三在一旁不知危险地坚持道:“主人,至少请您安排一人监视白鲤的行踪!”
正当红雀要发作,白鲤忽然按住了红雀的手臂说道:“主人,这样确实稳妥些。”
“你们!”
红雀看着白鲤一本正经的脸很是气结,忍不住伸手去捏,拉扯之下白鲤的眉头微蹙,却还是一副任自己施为的表情。
红雀气的咬牙,心想白鲤怎么会站在廿三那边,自己都这么护着他,他非得往火坑里跳!我愿意宠着我大哥,就凭你们俩也能拦得住?想着便对着廿三冷哼一声道:“好啊,你说的没错,是得找个人监视着。”
白鲤听闻松了口气,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失落,仿佛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骤然被隔开了一道裂缝,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轻抚着红雀后背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减缓。然而还没待他难过多久,红雀话锋一转,轻快地说道:“那就我来监视他吧,白鲤是我的贴身影卫,本就该在我身边服侍,我来监视自然是最方便的。”
白鲤怔了片刻,心头一片暖烘烘的,先前的失落早已没了踪影,却依旧犯了难。他想说这不妥,却又实在抑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主人的念头,舍不得待在主人身边的机会,想了半天终是选了个折中的办法说道:“主人亲自监视,未免太过危险,您至少为属下带上束缚的械具,这样才不会有伤到您的风险。”
廿三看向白鲤的眼神愈发奇怪了起来:这不是我该说的话吗?哪有自己上赶着给自己带枷锁的,难不成白鲤是……咳。
红雀听到白鲤的这项提议满脸嫌弃,正准备否决,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吩咐廿三道:“你去刑堂取一件链子长点的手镣来,用料要轻的,新的,半点锈不能有。”
白鲤听着红雀细数这些,心中丝丝发甜,却又十分不是滋味,他心想,主人专门要来一件链子长的,定是为了自己行动方便吧,还要用料新,没有锈的……主人真是……到了这种时候竟还关心自己的感受。
不多时,手镣拿了过来,廿三似是怕红雀不满意,一次拿来了许多,红雀也是第一次发现刑堂里光手镣就有这么多种。
伴随着几声哗啦啦的铁索响动,红雀挑来挑去,最终选中了一条内里有软垫,带上去十分舒适的镣铐,对白鲤道:“手拿来。”
“是。”
白鲤听话地将双手举起,送到红雀一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稳稳停住,心里却默默计算着,这两只手镣之间的铁链得有三尺有余,这么长的链子怕是完全起不到束缚的作用,且这铁链十分轻细,还不到半指粗细,即便自己现在武功受损,想要挣断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主人似乎很心怡这副手镣,一会该怎么提醒主人才好。
随着两声金属开合的声音,白鲤有些疑惑地抬头,他发现自己只有一只手被绑上,而另一只手镣……竟然绑在了主人手上!
“主人!您怎么能……”
白鲤慌忙上前,想要抓住红雀被手镣拴住的手腕,却被红雀轻巧避开,扑了个空。
红雀捏住白鲤的嘴,带动着铁链一阵哗啦啦的轻响,笑嘻嘻地说道:“嘿嘿,这下看你还怎么跑€€€€”
白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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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红雀拿着手镣将白鲤压到床上:我记得你之前有求过我把你拷起来啊,今天怎么不肯了?
白鲤:qaq这不一样!
红雀:哪里不一样?
白鲤:……
‘咔嚓’
白鲤: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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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吃醋
“这样就好了,既方便我监视他动向,又方便我俩在……咳,又方便他随时服侍我。”
红雀说着将钥匙随手揣进怀里,又将细铁链一圈一圈地缠在手上,几尺长的铁链瞬间缩短,直到离白鲤的手只有几寸方才停下。
这个距离,两人的手臂稍一摆动,就会和对方的手撞在一起,红雀被白鲤碰了几下后,非但没有再松开一段距离,反而将白鲤的手掌拽过来轻轻捏住,手指在他掌心和手背出来回摩挲了许久才终于肯安静下来。
握在一起,的确不会再碰到了……白鲤看着红雀捏着自己的手,轻声叹息道:“主人,您最初特意选了个长些的铁链,现在又缠起来,这岂不是……”
白鲤说不下去了,再多说半句,便是在质疑了。红雀却不以为意地答道:“不然还能怎么样?这么长的链子碍事。”
“那您可以都拷在属下手上,这样您就不觉得碍事了。”白鲤微微皱眉,实在想不出主人为何这样自找麻烦。
“不行,万一你跑了呢?”
“属下……”
白鲤想要自证什么,转眼却看见了红雀深藏在眼底的笑意,这才意识到主人只是随口一说,分毫没有放在心上。白鲤指尖轻微颤动,低声说道:“主人,属下不跑,赶也不跑。”
说着,反手握住了红雀的手指,将两人拉的更近,指尖轻微的颤动,直传到了红雀的手心。
廿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正欲反驳,却被一声凄厉的鹦鹉叫声打断了。
“叽€€€€咕咕€€€€”
院墙门洞外,廿二焦急地冲了进来,时不时被身后还跟着的一只雪白鹦鹉飞落下来啄一口,却都轻巧地避开了。廿二一见到廿三就连忙唤道:“三儿!你还在这啊,怎么样你被罚了什么,拆骨还是车裂?能不能留下全尸€€€€嗷,你踢我干嘛……”
廿二瞪了廿三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看见红雀,腿一弯直直地就跪了下去。
“主人,属下不知这是您养的鹦鹉,昨日不甚将其打伤,请主人治罪。”
红雀见廿二反应极快,避重就轻地拿鹦鹉过来请罪,瞬间就知道他想要将方才的失礼糊弄过去。红雀忍不住失笑,心道这回可好,反正自己不打算追究,正巧不用想措辞了,便顺着廿二的话道:“打伤咕咕?你打他做什么?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廿二这才知道这只鹦鹉名叫咕咕,只是此时当着主人的面也只好将吐槽的话咽了回去,将那天的事复述了一遍,一边心里祈祷着咕咕是只只会重复特定的几句话的傻鸟,可千万别存心报复自己。
“……属下那天见到这只傻……咕咕,要解统领的衣服,属下不知是主人养的鸟,一怒之下就……”
红雀的脸色奇怪了一下,看着廿二不置可否,反道直接去问鹦鹉:“咕咕,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咕咕稳稳落在红雀的肩头,拍着翅膀愤怒地叫道:“他打我€€€€他打我€€€€”
红雀看着咕咕炸起毛来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想抬手去碰咕咕翘起的冠羽给它顺毛,却被白鲤宽大的手掌挡了下来。
红雀有些疑惑地看着白鲤,只见对方不动声色地一把抓住咕咕将它放到一旁的矮枝上,随后才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说道:“这鹦鹉爪子利,属下怕它伤到您。”
“哦……”
红雀刚觉得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白鲤在心虚什么,就见咕咕竟不听话地飞了回来,双爪勾住白鲤胸前的衣衫不停抓挠,甚至还伸长脖颈去啄他领口的绑带,嘴里不停地发出不满的叫声。
“别碰我的白鲤!”
一把将咕咕从白鲤身上拽下,红雀忽然一下子理解了白鲤的举动:这鹦鹉爪子果然利,抓伤了白鲤可怎么办!
想起方才白鲤挡住自己的举动,红雀忽然就不愿再碰咕咕半分,板着脸将他塞到廿二手里道:“你不是打伤它了么,就罚你照顾它几天,照顾到它原谅你为止。”
廿二抱着咕咕,只觉一股醋酸扑面而来。炖汤一定很好喝,回去就用你给我家三儿补补身体!
白鲤为红雀摘去肩头上沾着的几簇白色绒羽,又引得铁链一阵轻响。廿二一直按着规矩低头不敢看主人,此时被这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抬眼偷瞧,一眼就认出了白鲤,许久没被强调过的规矩瞬间被他抛在了脑后。
“咦,统领……啊,现在你不是统领了,我家这位才是……咳,我是说,新主人待你怎么样?兄弟们都猜你被主人严刑逼供,想着……嗷,傻鸟你敢咬我!”
廿二忙着与咕咕撕扯,白鲤却没有答话,双眉微蹙有些疑惑地问道:“新主人?”
“对啊,你可能没看见,咱新主人了结原庄主的时候,那叫一个帅,那叫一个……我形容不出来了。”廿二将咕咕重新控制住,脸上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