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 第25章

一人用他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回道:“家主马上就来了。”

闻言,池束的心猛地一沉。

作为子女,他称呼家主应是用“爹”的,若是喊了“家主”,下人定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一番。

而如今,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就算是没见过,但也能轻易看出,他根本不是什么下人,恐怕也根本不晓得池家还有个活着的大少爷——下任家主。

再者,他爹娘已经被池纷纷关了起来。那么马上要来的家主,又是谁?

池束没有给过多的反应。他在主位上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对于那些人脸上出现的一丝裂痕直接忽略了。

“听说有人要见我?”

来人不出池束所料,于是他也没怎的惊讶,轻笑道:“下人说来的是家主,可来的怎是姐姐?”

刚跨进正厅的池纷纷嘴角一抽,瞪了眼两旁的人,道:“姨父……有事。”她抿了抿嘴,撩了一把头发。

“你怎么回来了?”

“弟弟出去游历几年,长长见识,回来后听到的第一句来自血亲的话竟是责备我为何会回来……姐夫呢?”池束突然笑问道。

池纷纷一脸被噎住的模样:“他……他在休息。”

“哦,那我去看看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看姐夫罢了。”池束看着她的眼睛道。

池纷纷见他这样,突然明白了过来,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接着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她与池束一起长大,自然看得出池束从小对宣尽欢的那种几近露骨的情感。

池纷纷的内心愉悦起来。这是她的优势,至今为止唯一的、在她与池束之间的争夺间的优势。她是个女子,能名正言顺地嫁给宣尽欢,而池束再怎么情深也是个男子,就算天崩地裂了他跟宣尽欢也不可能被世人认可。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放柔了声音:“宣尽欢他真在休息,我骗你做甚。”

“你没骗我?”池束眯了眯眼,“他不在吧?你们两个亲也没成吧?”

一瞬间,池纷纷几乎以为池束已经知道了宣尽欢失踪的消息。可她又转念一想,这般的一个小子……也没那个本事。

“你胡说什么?”

“我打进门就没看见他,你也俨然一副家主的模样了。若你真嫁给了他,怎么可能会成家主?要么,他不在,你们也没成亲;要么,你对我爹娘做了些什么。”

正厅中一下子寂静得可怕。

池束与池纷纷对视了会儿,移开了视线,道:“我回我院子了。”

池纷纷在衣袖下捏紧了拳头。方才池束盯着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条藏于层层灌木后的毒蛇,尖锐狠毒,把她盯得出了一背的冷汗。

“……你不与舅舅他们去见一面吗?”池纷纷忍不住颤声问道。

池束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能见到吗?”

第18章 堂姐

入夜。池束把窗推开了一道缝。冰凉的夜风刮在脸上,吹起了他的发丝。池束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侧耳听着动静,仿佛坐成了一尊无悲无喜普渡众生的佛像。

可若是他要普渡众生,那芸芸众生中也无人能来渡他。自他杀了第一个人起他就明白绝不是那种善人,但无论如何,也得先渡了池纷纷这合该被千刀万剐的丫头片子再说。

池束突然发力,从窗口翻到屋檐上。他爬到了靠近院子的那一面屋顶上,观察了一番院中形势——池纷纷果然是做贼心虚,在他院里角落上安插了几个人。

池束不晓得自己的武功能在各路江湖豪杰中排上第几,也觉得自己尚不成气候,可这些个人定是根本没有任何练功的路子、绝对打不过他的。

他在屋脊上坐了下来,静静思索他爹娘会被关在哪里——现在他才想起来真是该死,一星这熊孩子只说了他们被关,却偏偏没说被关在哪里。实在是失策。

他忆起幼时若是有哪个孩子犯了错,铁定要被爹关到祠堂中去,对着池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磕头认错,若有人不服管教,他爹还会拿鞭子抽。

他与池纷纷都被抽过,他幼时身子差,约莫半个月才得下床,池纷纷虽身子不如他这般坏,却也终归是个女孩子,也是十天半个月了才下床。好在有祛疤膏,否则一女孩子身上留些鞭痕也不大好。

可不留疤不代表池纷纷不记仇。

都说人心海底针,没有谁会知道那样的一个小姑娘当时在想些什么、会记仇多久。也没谁会知道她会以何种手段报复回来。

这也是他亲身经历了得出来的。他可忘不了被池纷纷用刀划的那几道险些要了他的命的疤。

池束打定了主意,从屋顶上轻盈跃出,往府中祠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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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外的院子里有两个人来回走动巡逻,院门外落了闩,有点武功的人都能轻易跳出去,可换作是池束他爹娘,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池束站在院角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一手拽着自己缠了一根绒毛长条的头发,以免这头发与树枝纠在一块儿。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那两个人开始疲倦的时机。

武功再好的人,精神在长久的紧绷之后都会难以维持清醒。他也一样,因而他选择一动不动地留存体力。

一柱香后,其中一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另一人紧张地回过头来看他,刚松了口气却见对方身后落下一人,接着他手中银光一闪,一根细长的银针便直接捅穿了他的脑门,将他活活钉死在了石墙上。这针虽细,却将伤口堵得严实,一滴血珠都没有溢出来,且力道之大竟入墙三分。

而另一人自然也已经被抹了脖子,跌在了地上。

池束嫌弃地把沾了血的小刀片嵌进了那人脖子上的伤口里,左手两指捏在一根连接了银针尾端与他右手袖口的几近透明的线上,上下一搓,那线便断了。

他松了口气,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勾出一只小布袋,一串有些年头的钥匙从袋口露出一点柄来。

池束俯身去抓那钥匙,刚触到地面却听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声清脆的铃铛声,活像来催命的。

他暗叫不好,捞起钥匙就窜到门前,好在钥匙只有两把,池纷纷也不晓得究竟是心大还是没脑子,把祠堂的钥匙给了看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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