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翊闹了两天,东宫的门连条缝都没开,他心中着急,情急之下便趁着夜色翻窗跑了出去。
静心苑离东宫很远,孟翊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夜里要找对方向,又要避开巡逻的侍卫,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天将拂晓才摸到了静心苑的围墙外。
门口依旧守着几个侍卫,站的笔直笔直,毫不见松懈。孟翊来到后门处,小声拍了拍门,槐枝寻声过来,从门缝中看到是孟翊,眼泪不受控制就流了下来,她跪下身,哭道:“殿下,救救主子吧。”
“母后怎么样了?”孟翊焦躁地趴在门上,往里张望。
槐枝哭得断断续续,“主子今早就昏迷了,奴婢……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等着,我这就去见父皇,一定等着我回来!”孟翊说罢转身朝朝阳宫跑去。
皇上还未起身,董怀看到孟翊,吓得险些从台阶上栽下来,他小跑到孟翊面前,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殿下还在禁足中,怎么私自跑出来了。”
“我母后病重,我要见父皇!”孟翊掀开董怀就要往里冲。
董怀在身后拦都拦不住。
皇上刚起,淑妃正站在一旁伺候他穿衣。皇上大病未愈,还断断续续有些咳嗽,淑妃替他顺气,奉上一杯热茶,孟翊不管不顾冲进来,吓得淑妃手一抖,热茶浇了自己一身,还溅了些在皇上身上。
淑妃忙跪下请罪,“臣妾失状,请陛下恕罪。”
皇上转头呵斥闯入的人,一看是孟翊,火气更是大了一层,脸立时黑了下来。
孟翊顾不得那么多,跪在皇上身前请愿,“父皇,母后病重了,求父皇网开一面,救救母后吧。”
皇上顺手拿起架子上的一个琉璃花瓶砸在孟翊面前,“放肆!朕放你出来了吗!竟然枉顾圣旨,你眼中还有没有朕!”
花瓶砸碎在地上,飞溅的瓷片划破了孟翊的脸颊,一丝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孟翊恍若未觉,俯下身,恳切道:“父皇,看在母后侍奉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去看看她吧,儿臣可以不当这个太子,儿臣什么都不要了,父皇,求求您救救母后,儿臣求您了。”
皇上似乎被孟翊脸上的鲜血唤醒了一丝理智,他晃了晃神,用力咳嗽两声,问仍跪在地上的淑妃,“冯氏病重了?”
淑妃道:“此前槐枝来回禀过,臣妾已经安排太医去医治了。”
“既然已经派了太医,好好治着就是了,你慌里慌张跑来成何体统!”皇上面上浮上一层怒容,斥责孟翊。
孟翊抬头,瞪了淑妃一眼,对皇上道:“父皇,淑妃根本不是诚心救母后,她派的是哪门子太医!”
“放肆!”皇上喝道,“这几日朕病着,你淑娘娘寸步不离地侍疾,还要顾着照顾冯氏,岂是你可无礼污蔑的!滚回你的东宫!口口声声母后,哪里来的母后,冯氏早已被朕废后!”
孟翊的手在袖中牢牢抓着一片花瓶破碎的瓷片,一股气堵在胸口,涨的脸通红,他就跪在那一动不动。
皇上扶起淑妃,低头看一眼,“怎么还不走。”
孟翊手心溢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袖,他胸口起伏半晌,抬头看向皇上,“父皇,是不是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您就能放母后出来了,若是这样,不如您废了儿臣吧,儿臣早就不想当这个太子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的更新剧情会持续高能(我认为的高能),请做好心理准备嗷
第58章 离间
孟翊说完那句话,屋内瞬时安静下来,近身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屏息垂首,恨不得立时聋了才好。
皇上也直直愣住了,他微微侧着身,满脸不可置信看着孟翊,看着这个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一向听话的儿子,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淑妃适时开口,提醒孟翊,“太子殿下慎言。”
皇上甩开淑妃的手,两步走到孟翊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低沉地可怕,“早就不想做太子?好啊!”皇上压着语气,气极了反而平静下来,“朕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既如此,朕成全你,即日起,你就去静心苑陪冯氏吧。”
他语气平缓,听在其他人耳中却汗毛倒竖,董怀苦着一张脸站在门旁,心道这事可难办了,只有口谕没有圣旨,到底算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想明白,外头疾步走进一个小太监,在门口跪下回禀,“禀陛下,静心苑传来消息,说冯答应病逝了。”
“母后€€€€”孟翊凄厉叫了一声,顾不得皇上的反应,也来不及给皇上跪安,转身就往外跑。
皇上看着他的背影,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指着孟翊冲淑妃道:“看看朕的好儿子,朕教了他这么多年,竟一点没把朕放在眼里。”
淑妃耐着性子轻拍皇上的后背替他顺气,劝道:“太子殿下是关心则乱,陛下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说罢才想起来太子方才已被贬了,后知后觉地请罪,“臣妾失言。”
皇上沉着脸,扶了扶腰封,转身一言不发地上朝去了。
因为冯氏病逝,皇上到底还是没有将孟翊关进静心苑,但是废太子的旨意却依旧下来了。大大小小列了孟翊十二桩过错,废黜孟翊的太子之位,贬为庸王,赐封地黔州,并且命孟翊不日迁居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孟翊对这些已经浑然不在意了,冯氏去世后,他整个人比冯家出事时更加颓废,常常枯坐在那里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七月十五,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孟翊动身前往封地黔州。
随行没有多少人,除了太子妃和侍妾,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再就只有几名侍卫。堂堂皇子离京,竟然只有三辆马车,也没见什么人来送行。
孟翊靠在马车上,手里把玩着冯氏生前最喜欢的一支朱钗,太子妃在一旁抹泪,还时不时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孟翊晃着手里的朱钗,开口道:“有什么好看的,这种地方你若留恋,自己留下来便是。”
太子妃忙放下帘子,拿着帕子抹泪,伸手过去握住孟翊的手,含泪道:“妾身跟着爷,爷去哪儿,妾身就去哪儿。”
一行人一直走到看不清楚行踪,马车的车帘子都再没有掀开过。
孟言站在城门上,目送着孟翊离开,自始至终没有下去说一句话。
太子被废后,朝堂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那些拥护正统储君的老顽固一下子没了指望,环视一圈,周围不是淳王一派便是诚王一派,他们一时融不进去也不愿融进去,还抱着一线希望上折子替孟翊求情。
皇上全都置之不理,后来被闹得烦了,当众斥责了一名老臣子,这才让大家都死了心,知道庸王是翻不了身了。
于是朝堂沉寂了几日后,又开始冒出劝谏皇上立储的声音。
有的说淳王殿下战功赫赫又是长子,立储讲究立嫡立长,淳王殿下当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也有人说诚王殿下学识渊博理政有方,储君应选能者居之。
一时间两个声音在朝堂上吵得沸沸扬扬,皇上的头都快被吵炸了,迟迟没有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