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 第79章

孟言在望江楼寻了个角落的雅间见魏太医。

魏太医年岁已高,一把胡须留的比之前还要长,见到孟言,颤颤巍巍就要跪下身请安。

孟言没有和他废话,直接问了当初蓉妃的手炉被人动手脚这件事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魏太医摸着胡子,眯着眼睛回想了老半天,才说是一早就知道了的,之后他的说辞和忍冬差不多,也说是受了虞清的命令所以隐瞒不报的。

孟言手边的茶杯都要被他给捏碎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虞清会做这样的事,可是忍冬和魏太医,一个是伺候了虞清十几年的心腹,一个是跟虞将军出生入死的老军医,他们难道真的会一起背叛虞清吗。

孟言打发了魏太医,一个人在望江楼坐到太阳落山,远处烧着霞光的云彩层层叠叠,在天空中展开一幅精美的画卷,落日的余晖从窗户洒下,照亮房间的一小块区域。孟言坐在背光处,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瓷茶杯,心里将蓉妃怀孕前后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

一直到天色黑透,他才起身往王府走去。

早已过了晚膳时间,虞清却还未用膳,在凌烟阁的书房等他。见孟言回来,吩咐玉芙摆膳,放下手中的书,对孟言道:“我还以为你要在外头用了膳回来。”

孟言抬头看虞清一眼,眼神眨了眨,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接过婢女呈上来的毛巾净手,垂着眼眸说:“我回来晚了你可以自己先吃,何必饿着肚子等我。”

他心中始终不愿相信忍冬和魏太医所言,即便有那么一点捕风捉影的疑虑,也兀自按下,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他不想再提了,虞清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

可是虞清敏锐地察觉到了孟言情绪的反常,站起身走到餐桌旁问道:“出什么事了?”

孟言忽而想起昨夜见过忍冬后心中太过震惊,竟将她忘在脑后了,于是问虞清,“忍冬去哪儿?”

虞清道:“一大早出去帮我买东西了,还没回来,是不是她犯什么事了?”

孟言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说着就要坐下来吃饭,可越是这样,虞清心中越是疑惑,他轻轻皱眉道:“她平日是有些不乐意看着我和你在一块,若是哪里冲撞了你,你该罚只管罚,只是她到底从小跟在我身边,你别当着其他婢女的面让她失了体面。”

听着虞清为忍冬说的这番话,孟言心中五味杂陈,这样好的主仆关系,忍冬当真会胡言乱语编排虞清吗。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算不得亲近,孟言很想问一句,是不是会为了报复皇上而弃他的孩子和无辜的蓉妃于不顾。

疑问的话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又被孟言生生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虞清看出了孟言的纠结,放下筷子直视着他,似乎不将事情说清楚,这顿饭便吃不下去。

孟言犹豫半晌,小心翼翼拉过虞清的手,放在手中揉着,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但是我只是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要答应我,不能生气。”

虞清听他这么说,也正色起来,点点头,“你问。”

“是这样,昨日是我母妃的忌日,晚上在后花园遇到了忍冬正在给我母妃烧纸,从她口中,我听到一件事。”孟言说着,看一眼虞清,“她说,我母妃当初的手炉被人动手脚这件事,其实你一早就知道,但是为了报复父皇让他痛失幼子,所以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我其实不相信的,可是她说的煞有介事,今日我特意去见了魏太医,他也这样说,我就想……”

“你就想,他们说的或许是真的?”虞清脸色瞬间沉下来,将手从孟言手中抽出,面无表情盯着孟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说了,忍冬是从小跟着你的,魏太医又是虞将军手底下的人,他们为什么都要这么说,我只是想问你一句,只要你说没有,我就信你。”孟言看到虞清似乎生气了,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虞清冷笑一声,身子后仰拉开和孟言的距离,“我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殿下这是怀疑我了?”

“没有。”孟言急了,“我不过想听你亲口说一句,有这么难吗?那是我母妃,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我只想知道真相。”

“原来在殿下心中,虞清是这么不择手段的人。”虞清说着站起身,垂着眼睛看孟言,眼神中透着冰冷彻骨的寒意,“你若觉得是我做的,那便是我做的吧。”

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孟言也恼了,站起身嚷道:“不是说好不生气吗,我不过白问一句,你这又是何必,我连问一问都不行吗!”

虞清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孟言站在原地,看着虞清的背影,心中冒出一股子无名火,他明明是好言好语要和他谈的,怎得还没说到半句人就恼了。孟言站在原地赌气,这事儿是虞清的亲信闹出来的,他孟言都还没恼,怎么虞清先恼了。

又想到平日里,自己待虞清那份呵护备至的心思,哄着爱着尤嫌不够,觉得虞清好像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总是一言不合就对他冷眼相向。

孟言越想越气,伸手一把将桌子上的膳食全扫在了地上。

外头伺候的玉芙听到动静,忙跑进来,看到一地狼藉,心中惶恐,上前跪下请罪,“不知奴婢们做错了什么,惹殿下生这么大的气。”

孟言看也不看她,气道:“都撤下去。”

玉芙不敢多话,招呼了几名婢女麻利地将屋子收拾干净,窥一眼孟言的神色,也不敢问,安静立在一旁听吩咐。

晚膳刚撤下去没多久,兴儿匆匆跑来回禀,“殿下,门房刚刚来报,说虞公子独自一人骑马出去了,脸色不太好,不知是何缘故,所以特来禀报殿下。”

孟言冷着脸赌气道:“随他去。”

兴儿也不敢再多说,躬身退下了。

夜色渐浓,凌烟阁的偏殿灯火通明,孟言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软塌上,手中捏着一叠公文,可眼神全然不在上头。玉芙奉上参茶,茶盏和桌面碰撞的细微声响终于换回了孟言的意识,他抬头看一眼外头漆黑的夜色,问玉芙,“什么时辰了?”

玉芙道:“已经亥时了。”

孟言眉心动了动,又问,“他回来了吗?”

玉芙垂首道:“隔壁院子没人来回禀,奴婢这就差人去问问。”

说着招手唤来屋外伺候的一名婢女,让她去瞧瞧虞公子安歇没有。那名婢女走后,玉芙看着孟言微微缓和下来的神色,小心开口问,“殿下这是和公子吵架了吗?”

孟言便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他仍有些气恼,冲玉芙道:“我不过就问一句,他怎么就这么激动。”

玉芙想了想道:“公子是受过委屈的人,心思自然比旁人敏感一些,殿下这样问,公子定然是觉得殿下不信任他,心里免不了伤心难过。”

“你也觉得不是他?”

“公子心思纯良,奴婢觉得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殿下心中必然也是相信他的,只是当局者迷,又因为涉及蓉妃娘娘,殿下一时情急才会失了分寸的。”

玉芙的话句句说在孟言心里,孟言一时的火气过了,回过意来,也觉得自己不该那样问,若是虞清这样疑心他,他肯定也不好受。

正想着,奴婢前来回话,说虞公子还未回府。

孟言立时急了,从软榻上下来,冲着屋子里的人吼道:“还不快去找人!”

当晚淳王府因为这件事闹得鸡飞狗跳,一晚上都没安宁,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能找到虞清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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