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大惊:“你做了什么?”
无寂目光凝在虚空一点,他笑:“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
离开紫竹林,了然片刻不停的赶往镇国侯府面见卫老太君。
事已至此,他只能据实已告,却没想到卫老太君早已获悉无寂的身份。转而想到当年卫皇后在护国寺出事,便是卫家三公子协助禁军破案。但隐约记得此事到最后似乎不了了之了。看来是侯府刻意将此事瞒下了。
“老太君既知晓前情,贫僧也不再赘述。如今无寂入了魔障,谁也劝不得。就连了尘大师也……贫僧方外之人,一向不理凡尘俗世。虽将无寂软禁在紫竹林,可却依旧防不住他和外界联系。他的功力大增,连他师父了尘都制不住他。贫僧今日也是趁他不备才勉强压制住他。再这样下去,贫僧实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卫老太君捻着佛珠的手一顿,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淮中劫盐一事。她叹道:“当初他为淑宁甘愿自毁容貌,在护国寺潜心修行。原以为他放下了一切,却不想他心中积怨竟如此之深。唉,到底是齐王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了然道:“他对卫皇后执念已深,不知可否请卫皇后出面。”
卫老太君摇头:“了然大师应该比老身更了解无寂。他性情偏执,劝不住的。”
“可总也有几分希望啊。”
卫老太君闭了闭眼,轻叹一声:“罢了罢了,因果因果。淑宁既是因,也该承这个果。老身这就进宫去,只是结果如何,了然大师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徐嬷嬷去送了然大师。卫老太君则伏案写了封信。
她唤来卫昀,让他把信送去朔州:“务必亲手交到侯爷手上,若中途遇险,信宁毁勿留。”
卫昀恭敬接过,犹豫片刻道:“老太君真要这么做么?如此一来,侯府可就坐实了有不臣之心,只怕……”
卫老太君抬手打断卫昀的话:“那又怎样。我镇国侯府忠的是国,是天下黎民。”
卫昀单膝跪地:“那样会将侯府置于险境,卫昀不能离开老太君。”
“卫昀啊,你是青霄卫首领,是侯爷最信任的人。只有你亲自去,他才会相信。至于家里,你也不必担心,青霄卫不是吃素的。况且阿昭手底下还有不少人能用。”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同李家的恩怨是非,早晚都要有个了结的。我的儿子孙子都在外头替他李家卖命呢,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是时候要做些什么了。再说,只是送封信而已,事情也未必就到最坏时候。也许是我老糊涂,想左了呢。没关系的,去吧。”
卫昀知道老太君曾跟随老侯爷和齐王上过战场,是杀伐果决之人。虽已年迈,气势却丝毫不减,睿智也不逊于当年。他恭敬应是,在走前重新布防,并交代青霄卫卫安,一旦情况有异,迅速保护侯府众人撤离。
卫老太君当天便入了宫,没人知道她们祖孙俩说了些什么。才一回府便叫徐嬷嬷去请世子夫人。
秦芜只知头晌护国寺的了然大师来到府里,下晌老太君就进宫去了。唯恐是长姐出了什么事儿,老太君一传唤,忙火急火燎的去了西跨院。
卫老太君见着秦芜,问她:“无忧近来身子可好?”
秦芜心里还惦记着宫里,见老太君神色平静如水,七上八下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笑着回道:“无忧素来喜欢跟在远儿屁股后头跑,皮实着呢。最近换季,天气无常,也只稍有些不适,被孙媳摁在屋里几日,药都没吃便好了。”
卫老太君也有些开怀:“好啊,你也不必太拘着她,女孩子家还是要活泼开朗些。只要不捅破天来,她要闹便随她去吧。太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疼的。”
秦芜看了眼老太君,小心问道:“祖母,是宫里出什么事儿了么?”
“也没什么。芜儿啊,这几年暄儿不在家,家里家外都是你一手操持。无忧出生至今还没见过她外祖一家。听闻府上秦老太君年事已高,身子时常不爽利。暄儿不在,总得叫无忧回去尽尽孝心。”
秦芜道:“劳祖母记挂了。前些日子家中来信,说我祖母身体康健许多。家弟喜得麟儿,祖母高兴着呢。况且盛京距黎阳千里之遥,无忧还小,不好奔波。等她再大一些,兴许那会儿暄哥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去。”
卫老太君摇头道:“该回去的。”
秦芜觉得祖母今日有些奇怪,她偏头看了眼徐嬷嬷,见徐嬷嬷朝她微微点头。瞬间一股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
“祖母,是不是,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儿?”
卫老太君拍了拍秦芜的手:“有祖母在。”
秦芜明白了。祖母想让她们离开盛京,有黎阳秦氏庇佑,她们母女两个必定安稳。能让祖母如此谨慎安排,想必是宫里亦或是卫氏要有所动作了。
“那远儿……”
卫老太君道:“远儿不能离京。”
秦芜眼眶微红:“祖母,爹和暄哥阿昭他们都不在,孙媳不能走,孙媳是镇国侯府的世子夫人,岂能弃亲人于不顾。”
卫老太君就叹道:“好孩子,祖母明白你的心意。可无忧还小,一旦事情脱离掌控,那孩子跟着我们岂非要受大罪了。祖母心里都有数,做这一切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祖母……”
“好孩子,听话。我叫林老大夫跟着你,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祖母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
卫老太君目光幽幽,语音微弱:“我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卫昭正在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做时,谢家来人送了一份供词。这是谢家护卫临死前所供述的内容。
上面所言同谢宏所说差不多,只是多了些细节。比如劫盐人说话是北方口音,他们身配胡刀,对七峰山地形甚是熟悉。
韩司直就想到了自己在七峰山上碰到的斥候,不无忧心的说道:“难道真是齐国军中人所为?”
卫昭却掸了掸这一纸供词,嗤道:“这护卫已经死了,他所留下的供词并不能确定一定是真。也许他看到的是真的,他说的也是真的,但人的眼睛也会骗人的。他所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更何况供词中所说的这些,我们不是也分析出来了么。那么这供词于我们而言就是废纸一张。”
卫放就气道:“谢家这是什么意思,谢宏当朝呈冤,可是求着皇上来淮中找回劫盐的。这会儿到了谢家的地盘上,反倒像是我们求着他们了。”
卫昭眯眼说道:“谢宏当时是真的急,这会儿恐怕也是真的急。”
卫放挠挠脑袋,苦着脸道:“少爷,您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高深莫测的。”
卫昭就斜眼看他,大大的叹了口气:“要是长孙大人在就好了。”
卫放不服气,他问韩司直:“你听明白少爷的意思了么?”
韩司直脸色微红,拱手道:“卑职惭愧,还请大人明示。”
卫放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