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 第159章

“看衣服不像。”巴隆格尔眯眼观察,“都杂着坐呗,吃呗,讲故事呗。你和这位军爷穿着金羌人衣裳,别人也认不出你身份。咱这五人里头,唯有贺兰砜的眼睛骗不了人。”

宁元成嘀咕:“你这把胡子和那没头发的大姐,也骗不了人。”

远桑冷冷瞥他,宁元成迅速抬头,装作数星星。

贺兰砜正跟岑煅说靳岄在北戎的事情。两人因有靳岄这份联系,一开始就很快熟络,又因为脾气性格十分相投,没几日竟然如同挚友一般,出入赶路都要在一块儿。岑煅和忠昭将军是差了辈分的好友,常去靳府找靳明照说话谈天,偶尔也能看见岑静书带着一双儿女在院中玩耍。靳岄怕生,跟他又没说过几句话,除了喊一句“五皇子表哥”之外,两人并不亲近。

“而且当时靳岄和我三哥关系好,三哥跟我不大对付,我就不好同他来往。”岑煅说,“靳岄小时候真是可爱得紧,我的兄弟姐妹都中意逗他。”

贺兰砜哼地一笑:“他和岑融关系好么?岑融怎么还烧了他喜欢的那株茶花。”

岑煅惊讶:“他连这个都跟你说?”

贺兰砜心头有几分得意,几分骄傲,还有几分压抑不住的、想跟岑煅分享他与靳岄情意的冲动。但他大嚼一口肉干:“我们自然是很好的。”

“那株茶花被烧,虽然和靳岄有关,但实际上错不在他。”岑煅道,“那茶花实际来自南境,是一株很老很老的花树。亲手在宫中种下它的人,是靳岄的外婆。”

贺兰砜惊得差点没抓稳肉干:“就是那个特别美,但是死得很早的妃子?”

“对。她死后,是顺义帝姬在照顾那茶花。后来帝姬离宫,我母亲喜爱那株花树,便日日前去照顾。茶花在梁京不好种,我母亲不敢随便移植,时不时去看看,松土施肥而已。三哥会烧了那茶花,只不过是因为爹爹在宴上夸了我母亲一句,说她头上簪的茶花浓艳漂亮。”

贺兰砜明白了:“其实是岑融阿妈不喜欢你阿妈,他不过帮自己阿妈罢了。”

岑煅:“都过去了。”

贺兰砜吃完肉干,不知想了些什么,笑道:“靳岄为何不中意你们大瑀皇宫,我算是懂了。”

岑煅对明夜堂的故事十分感兴趣,贺兰砜还想再问靳岄的事情,只得耐心与他说完岳莲楼和章漠,又开始说陈霜与阮不奇。远桑也坐一旁听,巴隆格尔则跟宁元成就着火光细说路线。

众人各有各谈,兴致正浓时,远桑忽然抬头望向身后石壁。他们宿营的地方十分隐蔽安全,背靠山石,面朝勃兰湖。随她的目光看去,岑煅吃了一惊:石壁上正有一块黑褐色石头,滑动一般从上而下,飞快爬落。

快到地面时,那石头弹了起来,正好落在贺兰砜面前。

“我说呢,大老远就听见有人说我坏话,原来是你这狼崽子。”那竟是一位声音清脆的少女,“我怎么教坏卓卓了?女孩子不学点儿骂人的话,怎么在这世上混?”

贺兰砜:“……”

他转头对岑煅说:“这位就是我刚才所说,把我小妹教成大瑀混子的,阴狩阮不奇。”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剧透吧:靳岄和贺兰砜两端的线最后会汇集在一个点上(或者说一个人物身上),贺兰砜是带着靳岄最渴望的消息来见他的,在八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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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这个文里时不时会蹦出一两句诗词,有的是我从前人诗歌里拈来的,有的是自己写的。自己写的诗里头有些自我感觉还不错,什么风波袭江渚,天地一色秋(说列星江的),什么万户澿灯影,寒月照人青(说碧山城夜景的),不管格律如何,至少看起来是那个样子对伐。

定山堰这诗歌也是俺写的,写得不太好。所以我给它加了以下这个设定:

游隶城官衙这面墙上的诗歌,是仁正帝年轻时南游亲笔所题。彼时他还是太子,第一次见到浩浩荡荡的定山堰,实在诗兴大发,大笔一挥,便在画家郎介子的《浮舟定山堰》壁画上写了一首诗。

郎介子看到他那首不怎么样的诗和不怎么样的字,气得呕血,天天跑官衙门口撒泼打滚要铲掉那四行字,说太丑、太臭,侮辱了自己的一幅好壁画。

撒泼三年后,仁正帝登基。

郎介子态度大变,见到个人便唠叨“当今圣上曾在我画上亲笔题诗,字字珠玑,笔笔有骨,是老朽莫大荣耀”。于是游隶城的人又称郎介子为“郎唠”。郎介子年纪大,耳背,以为街上都喊他郎老,开心得又呕了一回血。

(……我怎么这样!哈哈哈哈)

第86章 夜袭

阮不奇从北戎开始便跟着靳岄,之后被章漠安排到白霓身边保护她,时不时会捎信告知众人白霓如今状况。

白霓生下孩子后,仍旧处于喜将军的软禁之中。喜将军如今列兵金羌边境,与西北军遥遥对望。他一直带着白霓,但对白霓的监管没有当初在北都和碧山城那么严重。白霓不得离开,但至少不会再用铁索来限制她的活动范围。

岑煅只知道喜将军是金羌名将,却并不知道他与靳明照、大瑀有怎样千丝万缕的关系。因见到阮不奇,贺兰砜便把喜将军和靳明照的师兄弟关系告诉了他。

阮不奇是一个呆不住的人。喜将军营地和白霓住处都在附近,她常常趁夜出来溜达,反正除了白霓,没人能察觉她的行踪。若不是这日跑到了勃兰湖,又在各种吵嚷声里听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大瑀话,她也不会现身与贺兰砜等人见面。

得知众人来金羌是为了擒喜将军,阮不奇放声大笑。“就你们几个人?不可能!”她乐不可支,“若是我出手,自然没有问题,但你们不行。雷师之身边跟的人很多,他自己也会武功,更是时刻身穿硬甲,你们下不了手的。”

岑煅十分固执,无论阮不奇如何说明一切不可行,他也坚持要去看看。阮不奇说服不成,气得骂人,转身攀上山壁跑了。

岑煅:“这位女侠脾气如此暴躁,实在难以相处。也不知她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贺兰砜:“嘘!”

阮不奇人已经跑远了,听到这话又折回来,气冲冲地:“老娘是明夜堂阴狩,入皇宫取你项上脑袋瓜都不是什么难事,你怀疑老娘本事?!”

宁元成噌地拔剑,怒喝:“大胆!”话音刚落,谁也没看见阮不奇做了什么,他手中那把剑忽然脱手而出,在月光里打着银色的旋儿,落进了勃兰湖。

宁元成:“……”

阮不奇心疼地看着自己指甲:“你这剑倒还挺锋利。”

宁元成扎湖里找剑,岑煅不敢再说得罪阮不奇的话。阮不奇很吃激将法,她因岑煅方才的话大感愤怒,一边给众人画金羌军的营地地图,一边决定带岑煅潜入军营。

金羌军营内每隔几个时辰更新一次口令,进出必须使用口令。岑煅和宁元成不懂说金羌话,阮不奇给他俩找来金羌军的衣装,叮嘱两人扮作兵士,三人在营外徘徊躲避,最后是阮不奇拎着二人直接从高处跃进了军营。宁元成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多谢阮不奇女侠。”

阮不奇看他两眼,十分满意:“你这姿色,倒是可以进我大宅子呆上几天。”

宁元成一头雾水,阮不奇已经拧身走了。

另一边厢,远桑扛着大刀,跳进了一座小院子。巴隆格尔和贺兰砜脚上功夫不济,比不得她迅捷,只听到院子里哼哼几声闷响,随即便是重物倒地之声。两人跑到院门,远桑从院内开门:“喜将军给那白什么安排的护卫人数虽多,可都不经打。”

贺兰砜:“是你的刀厉害。”

园中的声音已经令房内之人心生警惕。远桑话音刚落,身后一阵破风之声,两枚短箭从屋内射出,直冲远桑后脑。远桑挥刀击落,贺兰砜和巴隆格尔迅速闪入院中,一人关门,一人扬声:“白霓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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