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 第51章

南宫霁冷笑:“官家如何说?”

越凌有些局促,支吾道:“这。。。你也知他方才封了王,而朝中。。。若果真遣他去守陵,岂不教人说朕薄情?”

静默片刻,南宫霁起手拂去不知何时由瓶中飘落案上的一片残花,嘴角勉强撑出一丝微笑:“官家珍视手足,先帝若知,必也欣慰了。”

越凌凝眉望着眼前人:玉树似出尘,无风自飘逸,斜倚听花语,温良孰及君?(1)

一时无言。犹自沉吟良久,才一字一顿道:“霁,此生,任孰人也不能再教你我生离!除非。。。”一顿,眼中浮现几丝黯淡:“你要走。。。”

一阵沉寂。

那人终是笑意复显:“陛下不教我走,我怎敢走?!”

越凌终于舒颜。那人却话锋一转:“说来,吾倒有一事要请教官家。”转身踱开两步,“官家说,在这汴梁城置间宅子,是城南好呢,还是城西好?”

越凌不屑一嗤:“说了也白说,你有那闲钱?”

那人大言不惭:“现下没有,他日终会有!吾倒觉城西似有些冷清,官家说呢?”转过一沉吟,却又一笑:“要不。。。乘着上元良宵,官家与臣一道出去走走,瞧过再说?”

上元夜,汴河两岸,彩灯连缀,蜿蜒如龙。

携心上人夜游观灯,原是得意事,然身后紧随一干无关之人,却难免扫兴。南宫霁暗中发誓,待来日置下那宅子,甚么上元节仲秋节,皆只可容他二人良宵共度!

且游且赏,不觉已行至州桥下。忽而何处传来一声啼哭,甚是凄厉。循声望去,见一四五岁幼童,由一瘦削汉子抱着正哭泣。那汉子看去并无心哄劝幼子,倒是急着赶路。正此时,忽有一青衣人自后赶上,挡住其去路,喝令放下那幼童。

动静颇大,立时便吸引了那些个喜瞧热闹的聚拢过去。南宫霁亦上前两步,细听下文,竟是说那瘦汉子是个拐子,那孩子便是他方才乘着他家大人不备,偷来的!那瘦汉自是不认,与那挡道之人争吵起来。

只听那瘦汉道:“无凭无据,凭何说我是拐子?我还说你是拐子呢。”

那人怒道:“一派胡言!吾怎会是拐子?吾乃西京府推官!”

那瘦子讥道:“推官?推官便是你这般?倒是拿出凭据来教俺瞧瞧。”

南宫霁听到此时人群中也渐起奚落之声。难怪,一身布衣,身无长物,甚是连个随从也没有,要说此人是朝廷命官,孰人肯信?转头望了眼越凌,果见他亦一脸迷惘。心内不禁一声暗叹。阔步踱进人群,朗声道:“吾可作证,此人确是朝廷命官,孰若有疑,便一道去往开封府查实即可!”

言罢转身朝那青衣男子拱手一揖:“张兄,别来无恙?”

注释:

(1)这个不是诗,所以无需用韵调去要求。

第49章 营生

丰月楼雅间内,越凌百无聊赖玩转着手中的杯子,看那两人推杯换盏,心内实则甚感无稽:这胆大包天的南宫霁,不仅与宗亲过从甚密,且还私交外臣!而他这天子非但视若无睹,竟还陪坐宴饮,岂非笑话?若说那便罢了,当下最为可恨的实是:这厮故友重聚,竟将当朝天子置若罔闻!

正是暗自腹诽时,对坐之人却举杯敬上。越凌正自不悦,拂袖道了句:“吾不擅饮!”便起身踱到窗边去了。全不管身后二人如何难堪。

张放本是豪爽,南宫霁不曾言明身边那人的身份,他便也不曾多问,心道既是南宫霁的友人,则脾性自然也为相投!却孰料这小郎君看去温文尔雅,实则性情却甚乖戾,教人无所适从!因是甚为纳闷:凭他与南宫霁多年交情,深知其性,乃是豪爽不亚自己,却怎会招惹上如此一人?

为免难堪,南宫霁只得代饮了这杯,算作圆场,且道:“今夜不醉不归!”

张放笑道:“今夜且留我三分清醒,明日一早,还须打马赶回洛阳去。”

南宫霁道:“难得重聚,怎又急着走?”

张放道:“此回入京探兄,原是今日便要赶回的,不巧因事耽搁了,才不得不待到明早。”

南宫霁面露憾色:“今此一别,下回再见不知又是何年哪月。”

张放笑道:“半载不见,南宫兄怎变得这般善感了?莫非是常年花丛流连,也沾得了那悲春伤秋的习气?”

越凌耳中忽掠到这一句,竟是嗤笑出声。

南宫霁虽难堪,然望了望窗边之人,却还笑道:“任他世间千红万紫,吾只藏幽兰于室。”

孰料张放竟一时会错意,道:“乍见甚欢,倒忘了贺你为人父之喜了!新荷诞下是男是女?她母子如今可安好?”

南宫霁脸色霎变,执杯的手一时也僵在了原处。

关乎他那早夭的孩儿,越凌也略有所闻,是件憾事!今日始闻其详,倒又是一番感慨,想来人生在世,便总免不得这样或那样的不得意罢。

到当下,南宫霁似已醉了,拉着张放呢喃:“若是当初新荷未尝跟我,或今日不至这般。。。”

张放闭目一叹:“汝出此言,教她母子九泉之下如何瞑目?!”且又宽慰了其人一番,便转言他处去了。

二更刚过,张放便要告辞离去。

南宫霁不便留他,只道:“吾便静待张兄高升,有一日迁官汴梁,你我自可随聚。”

张放朗声笑道:“我便说许久未见,南宫兄早也忘了吾之抱负了!相较汴梁,我倒情愿回去西陲!”

南宫霁一怔,望了眼越凌,便忙转去劝道:“张兄。。。”

可惜张放丝毫未察觉到他的用意,尚打断他道:“南宫兄长居京中,见惯安泰,自不晓边关忧患!自那羌桀新主拓跋温登位,便多番于西关滋事,不臣之心昭然!吾与数位同僚几度上书请增兵西陲皆无果。。。”

越凌面色倏忽一凝,打断道:“汝既供职西京,何晓边关之事?朕。。。吾素来也在朝中行走,却为何从未听闻西关告急之情?”

南宫霁便是不看,也晓官家当下的面色,恐是比那外间的天色更为阴郁。

凭着张放的聪敏,或也已觉察出此人不一般,然却面不改色,道:“此乃朝中有人蛊惑圣听,刻意欺瞒,乃为粉饰太平耳!吾曾于边陲数载,羌桀屡犯我城池、扰我百姓,皆为在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阁下若是存疑,自可遣人往西关查实,吾但有一句虚言,愿以项上首级抵过!然若吾此言非虚,还请上达天听,即刻增兵西关!”

此激将法果是有效,越凌爽快道:“好!便如你所言,吾明日便遣人去往西关,半月之内自得分晓!若你妄言,自晓后果!”

重归人潮,月与灯依旧,无奈人已失了来时的兴致。官家决意回宫,南宫霁阻拦不得,目送他远去,心内不免吁叹:果真是别时容易见时难,这一别不知又至何时才得相见!只那羌桀,或还果真是个大患,之前也听闻他数度南侵,已侵占吐蕃多部,且扶植了傀儡赞普!思来今后还恐祸及蜀中!

令其见他面带忧色,便道:“今日上元佳节,郎君叹它作甚?吾这倒是有件好事,郎君听来纾解纾解郁闷。”

南宫霁奇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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