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壁,怎么又是你?”黄芩喝问道。
韩若壁见了他,显然也吃了一惊,而后苦笑道:“这次绝非跟踪你而至。”
黄芩道:“若非早知你不是水贼,此刻就把你抓回去问罪了。”
韩若壁不急不忙道:“若非早知你是个捕快,此刻就把你当成贼大王了。”他又淡淡一笑道:“哪有捕快对水贼老窝这么熟悉的。”
黄芩也不解释,问道:“你来此作甚?”
韩若壁呵呵笑道:“高邮州的樊良湖也算一处景致,我好游名山大湖,自是不能错过。下湖后,我撑蒿自走,身如闲鹤,真好自在。不想误走误转,就转到此间来了。”
黄芩心里骂了声:一派胡言。也不追问,只道:“这里的人呢?”
韩若壁道:“我
也刚来一回,哪知有人没人。”顿了顿,又道:“不过瞧屋里乱七八糟的,估计是匆匆撤走了。莫不是你们官府计划出兵来剿,吓走了胆小的贼寇?”
黄芩心道:只怕不简单。口中道:“你的船呢?”
“在另一边泊口。”韩若壁道:“相逢是缘,本想邀你同游,但知你定然不许,还是我一人继续游览去吧。就不劳黄捕头挂念了。”说罢,他便自去另一处泊岸,驾船先走了。
黄芩在洲上巡了一圈,也没能发现什么。
离开此处,他又波折几番,寻了其他五路水贼的盘据窝点,状况居然和刚才一样,都是空留屋舍,人、船兼无。这情形倒象极了韩若壁所说的水贼听到了什么风声,出湖避祸去了。
驾舟又行出几里,眼看前面百丈开外便有一处大洲可以登陆,黄芩反倒把撑蒿动作放缓到了极致,步步小心,如履薄冰起来。他这么做是因为知道此处不但水流湍急多变,而且大小暗礁密布,水势深浅不一,极易翻船、撞礁。
“黄捕头!黄捕头!这边,这边......”
听见有人急切地呼喊自己,黄芩稳住舟身,寻声看去,只见十几丈开外的一块暗礁上,站着一个人,正向自己频频招手。那人身边散落着一些船只残骸,以此推想,极可能是不慎碰上了礁石,撞碎了船身,还好性命无害。
黄芩将小舟驾了过去。
相隔几丈时,他看清了站在暗礁上的人。
居然还是韩若壁。
此刻的韩若壁发髻蓬乱,从头湿到脚,衣袍也不知被什么划破了多处,狼狈不堪。
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知怎地,黄芩心情大好,只差没笑出声来了。
他停下小舟,不再继续上前,心中嘲道:饶是我熟知此地水情,也不敢轻易来去,你一个外乡人却鬼鬼祟祟地跑来这里撑船,活该吃苦头。
见他驻足不前,韩若壁又连声唤道:“黄捕头,黄捕头,还烦载我一程。”
黄芩依旧立在原地没甚动静,只回道:“载你一程?你当我什么?摆渡船夫,还是撒网渔民?”
韩若壁一时语噎。
黄芩冲他微微一笑,道:“你先在此歇着吧,我若回来顺路,再来载你。”说罢便要摆舟离去。
韩若壁见状微微一笑,身形拔地而起,在空中几番变化后,稳稳落在了黄芩的小舟上。
他抱拳道:“打扰了。”
看他露了一手漂亮的轻功,黄芩斜他一眼,道:“轻功虽好,却是落错了地方。我公务在身,不容防碍。”
“又拿官令压人。”韩若壁笑道:“你若欲以防碍公务之罪送我入狱,也得先送我上岸不是?”
黄芩摇头道:“你有心入狱,何必我送。”
韩若壁道:“不必你送,难道我自己游回去?”
黄芩不想再与他纠缠,寻思片刻,点头道:“好,你需记着,船是你自己要上的。”
韩若壁优雅一笑,道:“路可是你选的。”
黄芩一边撑船往那大洲而去,一边道:“回程之前,你自求多福吧。”
大洲边缘有一处小滩,滩前聚着五、六只船,每船四、五人,俱腰间挎着刀斧,身后背着弓箭。黄芩远远望见,反觉心下稍安。这是他今日寻见的唯一一处不是空寨的水贼窝点。这一处,也是这樊良湖里最大的水寨--“分金寨”。
未等他的小舟靠近,滩前船上的众喽罗便个个拈弓搭矢,向黄芩这边纷纷射来。
韩若壁心中叫苦,此刻方知黄芩为何不欲让自己同舟。
眼看箭到身前,黄芩也不慌张,挥起二丈多长的船篙,篙作枪使,一阵舞动,好似风卷残云般,将那些利矢顷刻间磕飞大半。之后,他回头看向身后之人,只见,韩若壁正笑眯眯地将宝剑纳入鞘中,七、八枝断箭已散落在湖里。
见他安然无恙,黄芩先是一安,后又微惊,心道:此人出剑好个悄没声息。
韩若壁撇嘴,怨道:“原来你所谓的公务便是来此处挑事端,当箭靶子?好在我还有点本事应付,倘没几分能耐,不幸被射死做了冤鬼,要找哪个索命去?”
黄芩斜了他一眼,反问道:“莫非是我三请四邀后再绑你上船的?”
他这话出口,韩若壁便不再吱声,只看他如何应对了。
很快,两艘船一左一右堵了上来。
左边船头上站着个身材瘦小,皮肤白晰,面貌清秀的少年,他呼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分金寨’!”
声音虽然凶厉,却十分清脆悦耳。
黄芩道:“我们不过两人,却不想人多势众的‘分金寨’,居然草木兼兵。”
那少年听言,面有怒容道:“你......”
右边船头上是个彪悍的矮个中年人,他已看清了小舟上人,讶然道:“原来是黄捕头?真是许久不见了。”
那少年听言,望向中年人,愣了愣,道:“他就是高邮的总捕黄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