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壁摇头道:“难道你怕被我瞧出来路,所以故意不以招式教他?”
黄芩笑道:“不是。我那样教他,是因为最早时,我自已的刀法就没有招式,完全是拼杀琢磨出来的。直到后来,才有幸得了高人指点。”
韩若壁奇道:“拼杀出来的?哪有这种练法?”
黄芩不答反问:“你见过狼群吗?”
韩若壁点头道:“见过,但只是远远地瞧见,不是瞧得很清楚。”
黄芩道:“我瞧得很清楚,连它们身上的毛发都瞧得清,体臭也闻得见。那时,我年纪小,还不懂武功。”
韩若壁睁大了眼睛,道:“你和狼群遭遇过?”
黄芩边回忆,边道:“曾经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我被困在一个林子里,也许不是被困,而是根本不愿走出去。那座林子里有好几个狼窝,离我极近,狼群每天都在周围出没,我随时可能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物。”
韩若壁惊了惊,道:“林子里只有你?”
黄芩摇了摇头,道:“除了我,还有一把刀,虽然只是拿来砍柴用的。”
韩若壁道:“那种情况下,一把柴刀能有什么用?”
黄芩道:“那之前,我也觉得它很没用,但那之后,我知道它很有用,可以拿来保命。”
韩若壁道:“我不信一把柴刀可以杀得光狼群。”
黄芩森森笑道:“不需要杀光狼群,只需要令它们害怕,让它们明白,和我比起来,还有太多其他食物更容易捕获。”
韩若壁奇道:“狼也会害怕?”
黄芩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它们不但会害怕,而且每一只都不一样,有的胆大,有的胆小,有的很容易就因为害怕而退开,有的则很难......直到有一天,我杀了它们的头狼,所有的狼才都开始害怕,不敢靠近我。”
他叹了声道:“当然,也许是我比较幸运,没有遇上饿极了的狼群。”
韩若壁哈了声,道:“这么说,你是想让我相信,你那一身绝世武功,是靠杀几只野狼练出来的?
黄芩道:“几只?不是几只,是许多许多只。”
转眼,他的目光变得有点咄咄逼人,道:“你相信吗?我以前杀过很多狼,所以现在,就算赤手空拳走进狼群里,所有的狼,包括最凶狠的头狼都会由于害怕,而不敢靠近我。”
韩若壁似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皱起眉头,道:“我也曾经听闻,只要专门从事杀狗的人,从狗身边走过,既使那是一条狂躁无比的狗,而且从没见过这人,也会驯服地趴在地上,连叫都不敢叫上一声。也许是杀多了某种活物,身上自然就有了特别的杀气,而狼、狗之类比人更为敏锐,能感受得到这种杀气,所以才会害怕吧。”
转而,他摇头道:“可要令我相信你的武功,是从杀野狼得来的,无论杀多少只,我都不信。这怎么可能?”
黄芩眯眼笑道:“当然不可能,但是,在那一刻,我瞧见了‘那扇门’。”
韩若壁沉思半晌,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是想告诉我,你的师父其实是一群野狼吗?”
黄芩狡黠笑道:“你又想探我的底,可惜我偏不告诉你。”
韩若壁“嗤”了声,不屑道:“不用你告诉我,我总有法子挖出来。”
这时,哈杰收起刀,手搭凉棚,努力向镇口的方向望去。
韩若壁随着他看
的方向瞧去,却什么也没瞧见。他问道:“小子,看什么呢?”
哈杰喃喃道:“说不定二哥马上就回来了。”
韩若壁笑着道:“原来是等哥哥,也算兄弟情深了。”
黄芩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低声道:“他的二哥是哈多。”
韩若壁愣了愣,回头张口道:“哈多不是已经......”
没容他说下去,黄芩暗里伸手,捅了他一下。
韩若壁当即明白了他的意图,没在哈杰面前继续挑明此事。
哈杰焦急地盼着,自言自语道:“今天二哥赶的回来吗?”
韩若壁问道:“赶回来要做什么?”
哈杰瞧向就要落山的夕阳,忐忑不安道:“二哥答应我,在这次‘宰羊节’的摔跤大赛上,一定把脱脱木打败,赢来那把‘西瓜头银腰刀’送我。可他今天要是再不回来,就赶不上报名参加这次摔跤大赛了......后天就要比赛了啊。”
他继续又望向镇口方向,踌躇了一会儿,道:“我想要那把银腰刀很久了,可每年摔跤大赛的冠军都是脱脱木,那刀也一直在他手里。他弟弟脱桑吉经常拿刀来馋我。脱脱木是族里的跤王,可我相信,这次二哥一定可以赢过他。”
韩若壁道:“一把腰刀而已,你就这么喜欢?”
哈杰没有回答,而是把两条愁云深锁的眉毛紧蹙在眼睛上面,定定地看向黄芩,道:“哥哥,你说我二哥能回来吗?这次摔跤大赛,他能把‘西瓜头银腰刀’赢来送我吗?”
他期望从黄芩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在那双和大海一样深蓝,蕴含着无比期盼的眼睛里,黄芩忽然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一种渴望。
深深的渴望。
恍惚间,他的耳边朦胧地响起了另一个更稚嫩,而且很虚弱的女声:“哥哥,你说妈妈能回来吗?她能找到吃的,带回来给我们吃吗?”
一个男孩遥远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定能。妈妈不是常说‘放心,有妈妈在,天塌不下来。’吗?”
但是,说话的男孩心里知道,‘天’是会塌下来的,因为妈妈已经被饿死了。
也许,他应该说:放心,有哥哥在,天塌不下来......
黄芩忽然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