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几个面面相觑,纷纷自问,他们这是找了个什么宝贝啊?
其他队员虽然近来辛苦了十天,但对于不能上场的事情也没抱怨,反倒还有几个因为临近比赛而紧张的人,喜滋滋过来问谢彦,他们是不是可以换衣服去赛场看台坐着看比赛了?
谢彦看着一双双闪着期望的眼睛,和郑鹏他们郁闷对视几眼,然后无奈地挥挥手,“行吧,都去看吧。”反正怎么都是要丢人,丢人方式不同而已,谢彦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就在队员齐声欢呼时,谢彦在这嘈杂的声音中,居然听到了萧承洲叫他的声音。谢彦以为是错觉,没想到那声音再度响起时,已经临近耳边。
“阿彦。”
队友们吵闹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谢彦也猛然回头,便对上萧承洲那张笑脸。萧承洲是笑着的,但眉目间染上了些许抑郁,比起之前,人也又瘦了些。
再见到萧承洲,谢彦脸上首先便露出一丝欣喜,但他很快回神,意识到自己如今和萧承洲还处于很尴尬的时期。在郑鹏他们面前,谢彦心里再复杂,也得装出一派自然的模样,“洲哥,你怎么过来了?”
萧承洲负责击鞠大赛,应该很忙才是。
萧承洲一向是演戏好手,面对其他人,面上也并未表现出异样,“该布置的都已布置下去,不用我再时时盯着,便四处走走。”他问谢彦,“比赛快开始了,你们人员清点好了?等会儿该进场了。”
谢彦还未说话,郑鹏就苦着脸叹气,“唉,别提了,我们一个队员吃坏了肚子没法比赛了。”
卢宇道:“关键我们还没有替补队员,之前那么多天训练,真是白辛苦了。”
其他队员虽然很高兴等会儿不用上场了,不过当着王爷的面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于是一个个都跟着唉声叹气,十分遗憾郁闷的样子。
萧承洲看着谢彦,“想赢吗?”
萧承洲望过来的眼眸犹如一片深海,里面情感汹涌,却未宣泄一丝,谢彦不敢直视萧承洲的双眼,只好把视线移到一边,“当然想赢,我们都被宋逸春嘲笑好多次了。”
如果赢了,那直接就把宋逸春脸打肿。可惜的是,他们队伍人数不够,如今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
却见萧承洲沉吟一会儿,道:“我之前并未参与你们的训练,但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来做替补。”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哈?”了一声。
谢彦也怔怔地看着萧承洲,他心里是明白的,萧承洲这么说,只是因为他想赢,他想帮他。
“可是,我们的队员早已经报上去了。”郑鹏说,“临时加人,是破坏规矩的。”
击鞠塞维持三天,多少人盯着呢,最后一天昭元帝还会出席观看,萧承洲这个负责主持击鞠大赛的人如果率先破坏规矩,肯定会被指责的。
萧承洲却安抚一笑,“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他让谢彦把他们的人员名单拿出来,找地方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彦很好奇萧承洲准备怎么做,他带着一溜因为要重新上场而认真叹气的队员跟在萧承洲身后,来到赛场边上,等待入场。
在这里等候的队伍很多,队员一般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带队的则都是往年参赛过的老人,谢彦还在里面看到了三王,宋逸春那支队伍的带队人,就是豫王。
惠王看萧承洲的眼神阴恻恻的,豫王看他的眼神也格外不顺眼,毕竟本来击鞠大赛这差使应该是他的,这次被萧承洲抢去,害得他又坐冷板凳,自然不舒服。而端王,则主动走过来与萧承洲说话,“三弟,之前没听说你也要上场参赛啊?”
萧承洲笑道:“出了点意外,也是临时决定的。”
豫王听到了,冷嘲道:“临时加人啊,三弟,你带头破坏比赛规矩?”
萧承洲一面对豫王,笑容显得很敷衍了,他只略勾了嘴角,说:“四弟多虑了,为兄负责这次比赛,对大赛规矩自然是清楚的。”
萧承洲将名单交给负责核对入场的官员,那官员将两边名单对了对,笑道:“名单没有问题。”
豫王不满道:“怎么会没有问题?”
那官员道:“当初报名时,诚王是以替补的身份加入的,如今作为替补进场,自然没有问题。”
谢彦他们再次震惊了,拿过两边名单对照着看,果然当初登记的报名人员的最后面,多了个萧承洲的名字。怎么回事?谢彦看着萧承洲,当初报名时,人员名字是他自己亲自报上去的,萧承洲的名字什么时候加上去的?
“我自己加上去的,只是不想看你输了难过。”萧承洲在谢彦身旁低声道。
谢彦组了一支烂队伍的事,近来谁不知道啊,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们,萧承洲自然也是清楚的。
谢彦顿时鼻酸了,萧承洲他……怎么能这么好啊?他是表面冷硬,说不见他,要对他不闻不问,可私底下一直偷偷注意着他吧,知道他不想输,为了以防万一才偷偷加了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萧承洲:媳妇儿动,我不动;媳妇儿不动,我动。
谢彦:你怎么总说些听起来奇奇怪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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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章过渡一下。击鞠是马上击球游戏,比赛方式我随便写写啦。
第47章
萧承洲临时加入比赛,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因为在众人眼中, 萧承洲一向独来独往, 往年的击鞠大赛他从未参加过,他瞧着也不像是会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人。
大概只有谢彦明白, 若不是因为自己, 萧承洲今年也不会上场的。
比赛队伍入场后, 便是抽签, 决定出场次序。郑鹏去抽签,谢彦拿了他们备用的球服给萧承洲换, 回来时, 两人就见郑鹏他们又愁眉苦脸的了。
“怎么了?”谢彦问。
郑鹏展开手中的签条, 苦笑道:“咱们不会第一场就要被淘汰掉吧。”说实在的, 就算有萧承洲加入,郑鹏也只是觉得顶多输得不那么难看而已。
“你这什么破手气啊!”谢彦先是嫌弃地说了一句,然后拍拍郑鹏的肩,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有洲哥加入, 我们肯定能赢的。”
谢彦是真这么觉得,在他心里,萧承洲基本上是无所不能的。他已经一反之前和郑鹏一样的消极心态, 此时已是信心满满。
卢宇和王瑞也互相安慰着说:“小彦说得对,就算输, 也比一开始连场都上不了的情况好啦。”
一道重鼓敲击声传来,这是提醒首先要上场的对方比赛快开始的声音。
萧承洲加入后, 直接从谢彦手中接过了指挥的棒子,鼓声落下,萧承洲也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带着他们一边热身,一边跟他们说下等会儿场上要注意些什么。
刚才换衣服时,谢彦就已经跟萧承洲说了之前他们是怎么训练的,比如哪些人负责带球,哪些人负责传球,又是谁负责击球射门,现在萧承洲加入,肯定要临时变化一下。萧承洲只做了些小小的变动,太大了的话他怕队员们反应不过来。
最后,卢宇和王瑞负责守着中场带球,郑鹏和另一个身体比较强壮的队员,负责后方,阻碍对方传球,但萧承洲需要他们攻守兼备,在阻拦对方的同时,还需要传球给队员。
谢彦负责击球进攻,萧承洲负责击球射门,其余人,同守后方,在负责传球时,还需要进行干扰,防止对方射门得分。
当然,这都不是固定的,有需要时,萧承洲一声令下后要及时与队员更换位置。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比赛期间,千万不能落马,每年比赛都有人落马受伤,这是很危险的。
交代得差不多后,谢彦他们也纷纷骑马进场了,赛场周围插了红旗,红旗外是木质栏杆,再外面便是看台。谢彦他们这支队伍的破烂程度几乎是人尽皆知了,便是有萧承洲在内压场,赛场外观看的人也忍不住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嘘声。
“嘘你大爷!”谢彦不露怯地反嘘回去,跟萧承洲说:“洲哥,咱们好好赢一场让他们看看!”
萧承洲温和地笑了笑:“一场岂能满足?”
看到萧承洲的笑,谢彦神情恍惚了一下,忽然觉得萧承洲笑起来好好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害怕看到萧承洲笑变成害怕看不到萧承洲笑了……
鼓声密集地落下,惊得谢彦立即回神。
比赛正式开场了。
击鞠因为要用到马,且都必须是千金好马,所以这种活动,一般都是贵族人士才能玩得起的。萧承洲虽然这么多年都没参与过击鞠比赛,但也是会的,且很厉害。有时候就是这样,祸福相伴,丢了一个小胖子,换来一个萧承洲,谢彦他们队伍的实力上升了不止一层。
因为被太多人围观,有些队员很是紧张,连连失误,导致比分一直落后,分差距离也慢慢拉大。好在谢彦他们都不是脾气暴躁的,没有呵斥,只不停安抚他们。渐渐地,紧张的人倒也都冷静下来,慢慢把场外的嘘声忘却,专心投入了比赛。这么一认真,比分竟开始往上追赶了。
看着得分不再是一边倒了后,场外的观众反倒更加激动,随着谢彦他们不停往上拉的得分,开始有人给谢彦他们喝彩,然后随着比赛时间截止的临近,场面开始胶着,谢彦他们得分更加困难,但场外为他们喝彩的声音却一浪高过一浪,几乎一大半的观众都在给他们支持。
而谢彦他们也不负众望,在比赛停止的铜锣声响起时,萧承洲一个精准射门,拿了一分,恰好反超对方。
他们险胜!
郑鹏他们跳下马扔下球棍,搂着临近的队友欢呼。谢彦也是一样,他第一时间就跑向萧承洲,一把抱住对方。他高兴傻了,激动得直跳,“洲哥,我们赢了!我们居然真的赢了!”
谢彦喊了几声没得到萧承洲的回应,一抬头,就见萧承洲正低头看他,眼角含笑,眸中的宠溺几乎化为实质。
谢彦被萧承洲这个眼神烫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立即松开萧承洲,摸摸鼻子,眼睛乱瞟,感觉自己脸好像烧起来了……
萧承洲纵容地叹息一声,这时在旁边乱抱一通热烈欢呼地队员们过来了。萧承洲他们是不敢抱的,所以就轮流抱谢彦。谢彦脸上挂着笑,跟着小伙伴一起欢呼,眼神却总不由自主地追寻萧承洲,看他侧身站着整理马鞍,独自身处这场欢呼之外,明明与他距离不远,却仿佛相隔天边。
这么想着,不用出场就被淘汰的激动好像也慢慢冷却了。
谢彦他们今天的比赛就结束了,郑鹏他们说要去找个地方庆祝一下,经过一场比赛,大家都有了几分战友情,对待萧承洲的态度也自然了些,有人说:“王爷,您也去呀。”
谢彦转头看萧承洲。
萧承洲摇着头推辞了,“你们去吧。”
谢彦一听萧承洲不去,竟然不像往常一样先松口气,而是有点失落地垂了垂眸子。他站在原地,看萧承洲转身离开,走了一段路后,见萧承洲不自在地扭了扭手臂,谢彦才想起之前比赛对方队伍犯规,对萧承洲进行干扰时球棍不小心打在了萧承洲的手臂上。
之后谢彦回到侯府,换了衣服拿起一瓶药膏去了诚王府。不过在门口时,谢彦一直犹豫要不要进去,来回走了几遍,最后还是进了王府。
一个多月了,谢彦来王府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今日再来,竟觉得这王府有些陌生了。有入秋园中树木枯黄落叶的原因,但说到底,还是谢彦的心境变了。
谢彦见到萧承洲时,他正脱了一边衣服,露出手臂让空青擦药,被球棍打到的地方,已经发青了
萧承洲也没再质问谢彦为什么私下里还要来找他,只问道:“没去和他们庆祝?”
“等会儿就去。”
谢彦刚想对空青说他来给萧承洲擦药,就见萧承洲冲旁边的凳子抬了抬下巴,“坐吧。”
这语气,一下子让谢彦有点不高兴了,以往他来王府萧承洲哪会这样客套地说话……于是谢彦才不坐凳子,一屁股坐在萧承洲身边,闷声不吭地抢过空青的活儿,把药膏抹在手上搓热了开始给萧承洲揉手臂。
萧承洲动了动手臂,立即被谢彦抓住不放,只好无奈笑道:“这种事,哪用你来做。”
谢彦不吱声,反而想起了之前他受伤时,萧承洲不嫌麻烦地给他喂药,一日三顿给他准备好蜜饯,还不嫌累,给他按摩因为趴着而酸胀发僵的身体。
以前是谢彦没注意也没想过,但近来他几乎一独处就忍不住想以前和萧承洲相处的细节,回头看去,他对萧承洲的好是别有目的的,但萧承洲对他好,只因为纯粹的喜欢而心甘情愿。
谢彦不说话,萧承洲让空青下去后,问道:“生气了?”
谢彦点头又摇头,点头是因为他确实因为萧承洲的执意生疏而生气,摇头则是他明白自己其实没有立场生气,萧承洲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相反是他这个不喜欢萧承洲的人一直缠着萧承洲。
两人都静默了一会儿。
萧承洲忽然说:“阿彦,你对我狠不下心。”
谢彦郁闷地使劲在萧承洲手臂上按了一下,“就算我不喜欢你,但之前我们至少是好朋友,因为这种事和一个好朋友绝交,换谁都会这样!”
“所以呢,你打算拿我怎么办?”萧承洲转头看着谢彦。
谢彦看他一会儿,松开他沮丧摇头:“我也不知道。”
萧承洲逼问谢彦的内心,“阿彦,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或许并不如你想的那般无动于衷,可能你自己也没明白,你其实也有点喜欢我呢?”
“不……”
“先别急着摇头。”萧承洲按住他的肩,“如果郑鹏和卢宇他们都说喜欢你,你也会这样纠结,像对我这样对他们吗?”
谢彦顿时打了个冷战,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排斥,他才不要被郑鹏他们喜欢嘞!
萧承洲慢慢地笑了,“你看,同样是好朋友,但在你心中,我和郑鹏他们是不一样的。”
于是谢彦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对萧承洲的感情是怎样的,究竟只是因为习惯,还是真如萧承洲所说,是因为潜意识里对他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