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情场失意人边看边暗忖:
他们躲在僻静山谷中,近似无所顾忌,公然出双入对,难道不怕侍卫回去向惠妃告状吗?
赵泽琛,你凭什么?
你到底给阁主灌了什么迷魂汤?
周彦清坐在山庄围墙外的树荫下,端着茶杯,魂不守舍,居高临下观察溪畔垂钓的两人。
他几次欲靠近,却均被侍卫拦截,郁愤且犹豫,至今没找到接近刺探的机会。
明天回城,赵泽琛一回王府,就更难对付了,麻烦!他心烦气躁,出神观察谷底,浑然不觉后方有人审视自己已久。
夏莉百无聊赖,暗中窥视良久,轻手轻脚离开,嘟囔说:“醋坛子打翻喽,不甘心有什么用?自古情不知所起,小师弟一直没选择你,你比不过瑞王,只能安分认输,闹破了多难堪。”
下一刻,不远处的山谷口,突兀响起了急促马蹄声。
“殿下!”
“殿下,属下有十万火急的事禀报!”
来人风尘仆仆,喘吁吁飞奔向溪畔,扑通跪倒。
宋慎和瑞王立即放下鱼竿,“心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
“殿下,不、不好了。”报信的侍卫满头大汗,喘息未定,急切禀告:“皇后、皇后娘娘,崩了!”
“什么?”
瑞王霎时愣住了,宋慎也一怔,“何时崩逝的?”
“今早,卯时二刻崩的。宫里有令,请殿下速速回城,进宫候命。”
“知道了。”瑞王定定神,凝重说:“咱们必须提前回城了。”
宋慎点点头,“走吧。”
于是,一行人匆匆启程,马不停蹄地赶路,周彦清和夏莉诧异打听,待得知皇后崩逝后,只得尾随回城。
因此,周彦清琢磨出的几个隐秘法子,一个也没用上,恨恨扼腕。
皇后一崩,嫡出二皇子东山再起的可能便渺茫了,乾朝的夺嫡之战,仅剩两位旗鼓相当的皇子:皇长子和庆王。
朝堂暗潮涌动,勋贵重臣们或明确拥护,或明哲保身,紧张关注着局势。
一国之母的丧礼,繁杂琐碎隆重非常,瑞王作为皇子,着实受了一场累,待丧礼结束,回府便倒下了,宋慎担忧照顾,白天坐镇医馆,傍晚去瑞王府探病,忙得大半个月无暇回紫藤阁。
一晃眼,十月中旬了。
冬季雪花飘飘,宋慎骑马回紫藤阁,小厮捧着一摞礼盒陪同。
“清哥?”
“师姐?”
宋慎朗声嚷:“我回来了!”
“师弟?”
少顷,夏莉一把拉开房门,先是眉开眼笑,随即拉下脸,佯怒抱怨道:“臭小子,难为你,居然还知道回来?消失大半个月,忙什么去啦?”
宋慎大踏步走近,歉意答:“入冬后医馆里病人多,加上瑞王病了,就忙了一阵子。阁中一切还好吧?”
“放心,挺好的。瑞王怎么又病了,要不要紧?”夏莉眼睛瞥向礼盒,小厮识趣地呈上。
宋慎脱了披风,“他身体底子差,受不得累,幸亏只是着凉,而不是心疾发作。”
“礼盒里装着什么?”
“布料和首饰是你的,其余给清哥。”宋慎扫视四周,“清哥呢?”
“出去了。”夏莉把礼盒搬进自己屋里,三两下拆开,喜滋滋把玩首饰。
宋慎随口问:“下雪天,他去哪儿了?”
夏莉把玩首饰的动作一停,眼珠子转了转,“这、这……”
宋慎挑了挑眉,“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清哥到底去哪儿了?莫非……出事了?”
“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夏莉苦恼蹙眉。
“如此一听,师姐非说不可了。”宋慎敛起笑容,严肃道:“否则,我立刻召集阁中管事,问问他们——”
夏莉摇头打断,“不行!千万别!”
“为什么?”
“唉,我是怕误会了小周。”夏莉揉了揉太阳穴,“但我暗中观察了俩月,总感觉他不对劲。”
宋慎按捺着急,“具体哪儿不对劲?您倒是快说啊!”
夏莉咬咬唇,小声问:“几个月前,我养了一只情蛊,你记得吧?”
宋慎一头雾水,“当然记得。那种害人的毒/物,我不能容忍,当场就叫清哥烧毁了。”
“哼。”夏莉冷笑,透露道:“我怀疑,小周没听你的话,兴许,蛊虫并未被烧毁,而是被他偷偷养起来了。”
宋慎脸色一变,“什么?”
“他、他为什么——清哥不是那种人!他偷藏情蛊干什么?”
宋慎震惊之余,困惑狐疑,“师姐有何证据?”
夏莉再度冷笑,“哼,我就知道,你对你的结拜大哥深信不疑,给他的信任多余我。所以,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一直不敢吭声,怕打草惊蛇,怕告状不成,反惹一身骚,落个诬告滋事的骂名。”
宋慎沉着脸,“我与清哥,结拜十几年了,有过命的交情,自然信得过他。师姐到底有什么证据?先拿出来看看。”
“小师弟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信任师姐。师姐好生伤心!”
“空口无凭。假如换成清哥告你的状,我一样会先问证据。”
“你会秉公处理吗?”
宋慎剑眉拧起,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沉默了片刻,“等查清楚了再说。”
夏莉“啪”地合上礼盒,拍拍手,轻快往外走,笑吟吟招手,“跟我走!”
宋慎迟疑跟随,“去哪儿?”
“带你去看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小天使,七夕快乐吗?【doge】
第51章 掉包
下雪天,阴沉沉。
曲折小巷道上铺了薄薄一层雪, 师姐弟俩冒雪步行。
宋慎大步如飞, 边走边观察陌生小巷, 困惑道:“情蛊那种东西,清哥拿了究竟有什么用?好奇心作祟吗?”
“小师弟,别装傻。”夏莉披着水红披风,戴着水红雪帽, 兴冲冲带路。
“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莉停下脚步, 转身,满脸揶揄之色,直白答:“小周倾心于你, 此事阁中谁人不知?他偷藏了我养大的情蛊,肯定是想用在你身上,让你死心塌地关爱他,把你从瑞王身边夺回来, 从而——”
宋慎顿感头疼,靠墙抱着手臂, 打断道:“慢着!这件事与阿琛毫无关系, 不要把他扯进来。”
“阿琛?啧啧啧,叫得够亲热的!”
“少大惊小怪,他就叫这个名儿。”
夏莉掩嘴直乐,取笑道:“哎,真是世事难料呀!当初,你几次咬牙切齿怒骂‘瑞王可恶’、‘赵泽琛难缠’, 扬言‘要不是顾忌他是个病人,非狠狠整他一顿不可’,结果今天,他居然变成了你心尖儿上的‘阿琛’了!”
宋慎剑眉一扬,锐目薄唇,气势逼人,“是又如何?碍着您什么了?”
“不如何,没碍着我,但碍着小周了。近期,小周明显不痛快,整天板着脸,阁中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你和瑞王的事儿。”
宋慎皱着眉,感觉头更疼了,“清哥不是那种人,他一贯稳重大度。”
“得了吧,动了真情的人,大度不起来的。”
夏莉笑吟吟问:“掌门师弟英俊倜傥,惹下了风流债,打算怎么解决呢?”
宋慎正色表明:“我一向把清哥当亲人,亲兄弟!我敢对天发誓,自相识至今,从未招惹过他。”
“师姐知道你对小周只有手足之情。”夏莉话锋一转,“但麻烦在于:你把人家当义兄,人家把你当契弟。”
“小周的倾慕之心,师姐不信你一点儿没察觉。”
宋慎欲言又止,仰望阴沉沉的天空,雪花落在剑眉上,倍感棘手,低声说:“其实,我老早就开始……小心翼翼了,正是怕给清哥添烦恼。”语毕,他打起精神,催促道:
“先不谈了,快带路,清哥到底在哪儿?”
“就在这巷子里,马上到了。”夏莉与周彦清之间屡生嫌隙,互相不满,此刻便看热闹不嫌事大,颠颠儿带路,“跟我来!”
宋慎边走边打量她,“难为师姐,暗中跟踪清哥两个多月,竟没被他发现。”
“他情场失意,心浮气躁呗,警惕性不高,否则早发现我了。”夏莉得意洋洋。
人之常情,宋慎不满师姐处心积虑告结拜大哥的状,却按捺下了,不动声色地跟随。
此时此刻·僻静别院
狭窄简陋的小别院,仅有周彦清一人。
厢房内冷冷清清,下雪天,莫说暖炕和熏笼,连炭盆也没一个。
房中桌上,放着一个瓷壶,以及若干药材和药丸。
周彦清身穿锦袍,披着厚实狐裘,盯着蛊壶呆坐,面无表情。
良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听似是脚步声。
谁?
周彦清一个激灵,回神,倏然站起,捧起装着情蛊的瓷壶,脚步凌乱原地转了个圈,刚想把蛊壶藏进暗格时,房门忽被敲了敲:
“叩叩~”两声。
“清哥?”